一个叫魏杰的经济学家在质疑声中告别了新疆屯河,“无董一身轻”了。但作为一个群体,经济学家似乎仍需要跨越许多条“屯河”。
三个月来,被人讽为“老虎机”的沪深股市再度长久萎靡,至今才稍显转机。但如今,除了少数人依然像猎犬一般盯着投资或者投机的机会外,大多数市场人士和被套者均抱着深刻的狐疑,在抱怨“国九条”,抱怨“全流通”,抱怨“中小企业板”,甚至,因为魏杰辞去独董的事,抱怨起了倒霉的经济学家。而且,矛头对准的,恰恰是要命的“经济学家的良心”。
这下子问题便搞大了,因为经济学家包容人数甚广,如此便有“一刀切”的嫌疑,还因为做人尚需讲究良心,否则,便是“没良心的东西!”,更何况经济学家贵为学界精英,不仅需要一般意义上的良心,更需要独立的学术人格,甚至,还需要是做人的楷模才对。但如今,“有没有良心”这样低层次的问题都遭到质疑,真让国人感到了一丝“家将不家”的悲哀!难怪曾被称作“经济学良心”的吴敬琏老先生也起而论道,不再沉默了。
但吴老发言之后,环顾四周,竟发现“经济学家有没有良心”竟演化成了一场讨论。如此后果,想必吴老没有完全料到,更说明此事早已是公众舆论的潜在焦点了。现在,只是借着魏杰的事和吴老的话,把盖子揭开而已。
本来,由于“经济学家有没有良心”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大,笔者不愿意掺合进来惹事生非,但昨日和朋友通话时,他的一席话却让我生出了不吐不快的冲动。朋友的话颇为慷慨激昂:“股市从来就是智力博弈的场所,只有利益,没有良心;只有规则,没有感情。更何况我国“新型加转轨”的股市畸形突出,失真严重,是典型的投机市场,所以就更谈不上良心了。至于经济学家们,本来,他们应该是冷眼旁观的学术群体,但现在都纷纷傍商,或者“下海”,或者坐船,或者在水边钓鱼,都成为或者想成为改革开放的既得利益者。当此之时,何谈良心?良心早已是奢侈品!”
此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顿开茅塞。是啊。当“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旗帜在中国飘扬之际,当先富的大门早已历史性地向经济学家们敞开之际,又怎能要求他们孤守青灯黄卷,苦思乏味教条,在荣华富贵、声色犬马面前做柳下惠呢?不说别的,单单就是为了满足“财富中国时代”的“自尊需求”,经济学家们也需要在报纸上发言,在论坛上露脸,在企业里顾问啊!更何况,这种参与中还有“自我实现需求”可以满足呢?岂不闻,在学术天地里有所突破是一种自我实现,而在社会上“威风八面”也是一种自我实现啊。
当然,需要承认,在改革开放之初,在“造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的年代,许多经济学家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尚不能满足,摆脱贫困的愿望是可以理解的。但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教师科研地位的上升,“自尊”“自我实现”等需求便自然升级为经济学家们的现实目标了。
而由于参与的广泛性和利益的相关性,股市便成了经济学家们展现自己的最佳舞台。试想,除了演艺明星、球坛大腕,哪里还能吸引这么多眼球呢?
在此,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被经济学家演绎的淋漓尽致,但马斯洛所在的心理学、社会学领域又有几个“家”能如此风光地在当代中国叱咤风云呢?不是说我们的社会心理问题少,马家爵决不是孤立的存在;也不是说我国当前的社会问题少,孙志刚现象也决不是去年才出现……问题是,这些问题缺乏一个像股市一样牵动人心的大舞台,能让成千上万人随着股市大盘的红红绿绿而整日里“悲欣交加”。
“悲欣交加”是一代佛学大师李叔同的绝笔,这四个字涵盖了弘一法师一生的人生参悟。但现在,把它用在股市中又是何等的贴切!这样一个舞台,其感召力远远超过了当年李叔同演绎过的《茶花女》,聪明的经济学家又岂能放过如此恢宏的露脸机会,只让官员、企业家独享其成呢?
更何况,官员和老板们也需要经济学家。因为,那是良心的代名词,那是智慧的集散地,也是最好的遮羞布!在这个转轨年代,官员们有太多的河需要摸石头,老板们也有太多的空子可以钻。
因此,即便松散,即便还并不全是帮成一团,人们发现,当这三者“联合”在一起的时候,经济学家的良心便迅速地被现实的利益诱惑“招惹”得透不过气来。一来,股市的张涨跌跌如同潮汐,很快便把不少经济学家可怜的判断力冲得七零八落;二来,股市中的“利来利往”酷似醇酒,很快便让许多经济学家们在微醺的陶醉里忘却学者的尊严。
官员可以帮你提升学术地位,增加露脸机会;老板可以赞助学术经费,让你游山玩水。甚至,帮你坐奔驰,开宝马,盖一所学术大楼也未尝不可。老板潇洒,学院高兴,而经济学家们,也乐得装聋作哑,窃喜时运已到,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名利双收!
何以如此?盖因经济学家们发现,在中国这样一个股权高度分裂、信息极不对称的股市里,讲求良心简直有些多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国家想的是“圈钱”,机构想的是骗钱,股民想的是赚钱,只要能达到目的,便都毫无怨言。
因此,“国九条”别的可以缓行,但股市扩容可以变本加厉,中小企业板可以快马加鞭;服务投资者可以只是幌子,但老鼠仓里偷腥,保证金中变现却欲罢不能;而散户么,股票可以被套牢,娘老子可以破口骂,但炒股的冲动却丝毫不减。骂归骂,做归做,只要大盘一涨,所以抱怨便可以云散烟消。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股民使监管层可以拿股民做实验,政策一改再改,也使经济学家们可以拿股民当弱智,放心地替给自己“卢布”和脸面的利益集团摇旗呐喊。
正如我那位朋友所言,股市里不讲良心,这里的本意就是利益。而在一个健康的股市里,博弈的规则至少需要公正,而公正就需要制定者的良心。
但是,我们这个被人称为“投机者天堂”的的股市健康么?如果答案为否,那么,你又如何去要求我们的经济学家们出淤泥而不染,在这样的“天堂股市”妄谈良心呢?而如果答案为是,那么,经济学家们又如何去解释那些“扯不断理还乱”的市场质疑呢?
可见,经济学家的尴尬正是我国股市体制所面临的尴尬。证券市场“重融资、轻投资”的机制不改,股市结构的根本问题不解决,“入世”态度积极的经济学家们便依然要面对类似的尴尬。尽管,大盘涨起来的时候,经济学家的日子便好过些。
最后,经济学家们似乎还必须直面一个其不愿面对的社会学的命题,即经济学家如何通过集体反省和群体自律,最终找准自己的社会定位,才能在“有良心”地发挥社会效能的同时,在社会声望体系中维护自己作为学者的尊严!
不是么?一个叫魏杰的经济学家在质疑声中告别了新疆屯河,“无董一身轻”了。但作为一个群体,经济学家似乎仍需要跨越许多条“屯河”。
声明:本文为搜狐财经独家稿件,如需转载,请注明文章来源为“搜狐财经”。如需更多资料,请联系我们:010-65102160-6835,6637或e-finance@sohu-in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