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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18日是CCER成立十周年的庆典，在9月16日到17日，CCER特举行“中国经济展望——机遇和挑战”国际研讨会，来自国内国际的著名学者参加此次盛会，9月16日上午8：30分，随着中心主任林毅夫的热情致辞，国际研讨会正式开始，搜狐财经频道应邀做独家网络支持，全程图文直播此次盛会。
主持人林毅夫：谢谢Ross Garnaut先生的发言。下面有请樊纲先生发言，大家都认识他，在国内、国际上都是主要的发言人，是中国经济改革的权威。他今天给我们谈一谈转型混合体：中国乡镇企业的发展和制度的转型。
樊纲：谢谢！首先我要说我非常高兴，并且荣幸能够站在这个非常了不起的——北大经济研究中心发言，在这里我要恭喜他们取得的成绩。
在这里我有一些图片给大家看。我们研究经济的喜欢进行一些比较研究，要研究制度A与制度B，对这两种制度作比较，看这两种制度有什么不一样，我们找一些解决方案看一下制度的无效率和其他的问题，但总的来讲是两种制度的比较。
然后到经济转型是干什么呢？就是从制度A到制度B，我们对A、B都了解，我们现在开始从A跳到B，经济转型就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路，也就是从A到B怎么走。我觉得我们论文、发言、讲座都是讲这两者之间的事情，这路本身就是转型的问题。转型如果是关于过河的话，转型要么在河上，要么就是在河下，就看你采取什么方式了。要么过，要么就淹死。
中国是发展中国家，有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发展，一方面是转型。中国确实跟东亚和拉丁美洲的一些国家有一些相同的地方，同时跟前苏联、东欧一些国家情况相似。在这里我们集中考虑转型的问题。中国现在仍然在转型当中，也就意味着中国并不像以前那样要么属于A，要么属于B制度。我们现在要达到市场经济的目的，所以要做各种各样市场经济所需要做的事情。我们也看到，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有很多的问题，现在很多人想25年的改革，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转型当中成绩不凡。下一步怎么办？中国能否继续成功？能够真正达到过河的目标，或者在河中间停下来，或者被水淹死了，永远的淹死了？所以我们会有一些危机，破坏一些增长，或者破坏转型的过程。这是很多人思考的问题。
我们现在就试着看一看，到目前为止我们是在过程当中，还是我们已经过了河？我们是否有一些经验和教训可以总结与学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回顾中国乡镇企业的故事。乡镇企业是在特殊的背景下产生发展起来的，那时候中国经济改革还没有开始。乡镇企业刚开始是传统的模式，是公社集体公共所有的。乡镇企业实际上是第一个中国转型当中的例子，这个例子已经几乎完成了它的转型。它刚开始的时候，是一种典型的集体的企业，而现在我们已经看到了，乡镇企业已经基本上完成了私有化过程。在其他领域很难看到，全部完成了转型的例子，但乡镇企业确实已经完成了转型。这就是为什么乡镇企业是大家感兴趣的一个课题，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想努力理解这个问题，当然这还是一种初步的努力。
乡镇企业在过去的25年当中，引起了很多的争论，进行了很多的探讨和研究。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人说这个乡镇企业没有戏，不会成功的。他认为这是改革最差的一种方法。乡镇企业有很多的问题，有很多的障碍，有很多的困难，做起来不容易，将来也很难弄。另外一个极端的观点就是，非常推崇乡镇企业，说它既不是资本主义，也不是社会主义，而是第三条道路。
这两个极端的方法都体现了乡镇企业的一些特点，一方面是不完美的制度，另一方面，它是转型的一个形式，是一个制度转型的模式。也就是说，它是一个所谓的转型混合体，什么叫转型的混合体呢？它不是一个典型的制度。如果我们看一下A制度和B制度，它既不属于A，也不属于B，它是一个混合体。也就是说，它不会永远的存留下去，不会永远成为第三种制度，而是转型临时的过渡形式。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有内在的矛盾，效率不高的问题，使得人们有动力进一步改善解决他们面临的新问题。第二，因为这种混合体是在一些特殊的约束条件下建立起来的，如果这种限制因素变化了，约束条件变化了，其他外部制度环境发生变化的话，就会提供一些新的因素，使得这个结构也要发生变化。这就是为什么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之下，会存在一个混合体，而它是临时性的。
乡镇企业是一个很广的概念，包括好几类，一类是集体所有的乡镇企业，是集体任用一个管理人员，付给他工资和奖金，但企业是集体所有的，这是所谓的江苏模式。第二类是私有的乡镇企业，以前所有制还是集体所有的，但大部分企业或者刚开始就是个人发起的，或者最后可能跟私人通过协议让这个私人做所有者。这类乡镇企业往往付给集体一笔很大的买断费，这在最近是司空见惯的。还有“戴红帽子”的形式，包括好几种情况，一个是私人创立一个企业，是私有的，但名字是叫集体的。也会受人控制，还要支付管理费。广义上的乡镇企业包括这类“戴红帽子”的私有企业，但有段时间尤其是在89年以后，在很多的沿海地区有很多私营的公司都转成了一种“戴红帽子的”的“集体企业”，最主要是因为当时政治环境的变化，再就是政策的变化。因为政策不支持私有企业，所以形成了这样一种企业，在私有企业上加一个红帽子，这个企业肯定要对集体和当地的政府支付一笔钱，也受当地政府的控制，这种戴红帽子的“乡镇企业”实际上是转型期的私营企业的一种变形。还有一种企业叫做股份合作制，这是晚些时候的乡镇企业发展而来的，主要出现在90年代早期。私有化进程本身包括一些混合体的形式，刚开始的时候经济学家不觉得这种股份合作制会有效，他们觉得股份合作制有很多内部管理的问题，还有一些短视的问题。但结果它发展起来了，而且在行业当中很快就成长起来了。
然后我们就到了一个私有化的阶段，现在很多乡镇企业都已经私有化了，乡镇企业有很多的形式，在不同的时期与阶段可以看到，有一些不同形式的混合形式。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有公社企业这种组织，后来我们有集体乡镇企业，80年代早期都是集体共有的。在80年代后期有越来越多的乡镇企业都是作为一个私有企业发展起来的，或者改变成一个私有企业。在89年以后，我们有很多戴红帽子的乡镇企业成为一个主要的形式，私有企业里戴红帽子变成“集体企业”的比例增加了，然后我们又到另外一个阶段，很多公司成为股份制的公司，然后又到了私有化的过程，你可以看到这就是我们整个乡镇企业转型的演进过程。从A，集体拥有，到B，私人拥有。在此之间我们发现有四种不同的混合体。这四种混合体在20年当中存在于中国经济当中，有趣的是看一看变革的动力是什么，这是我早期的研究，非常不成熟。
在这个图片上你可以看到纵轴和横轴。纵轴是关于效率的，意味着什么呢？也就是说这是最好的，最理想的转型道路，但他受到很多的限制。如果你搞私有化，刚开始就搞，这不是最理想的。因为我们要考虑其他的限制因素，考虑其他的情况。我们要寻找次优的办法，在刚开始的时候，什么是最好的呢？从理论上讲，完全私有的企业是最好的，但实际上那并不是当时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转型的混合体也就是要找到一个最佳的解决办法，这当然是在一些特殊的情况和限制因素情况下找到的。我们考虑一下不同的制度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看一看不同的制度工具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我们要更加全面地理解改革的进程。刚开始没有做私营企业是有一些原因的，因为他们面临一些特殊的情况，因为他们有一些限制。
我记得我曾经跟一个乡镇企业的管理人有过交谈，那是在90年代末，公司是他一手建立的，我问他为什么不刚开始就建立一个私有企业，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如果这样做的话，我相信在我们那里就没有人愿意跟我合作，我更做不了生意了。整个制度，包括税制度，对私营企业是不利的，是一种限制因素。从政策的角度来讲，这个问题不只要进行制度的改革，要换成另外一种制度，另外还要注重环境的问题，也就是制度的协调。这种改革的政策也就是要关注其他的制度问题，因为其他的制度包括法律框架、与政策，如果他们不起作用的话，那么俄罗斯的改革就没有问题了。
从转型的角度来讲，我们还需要关注混合体的情况。我们在很多其他的领域也有混合体，整个中国就是一个大的混合体，我们应该更加关注那些混合的制度，而且更要关注这个制度所存在的问题。我们要相信经济的逻辑和经济学家的逻辑，逻辑最后终将胜出，中国的改革终将继续。谢谢大家！
主持人林毅夫：非常感谢樊纲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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