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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16日，西班牙埃尔切市上空浓烟滚滚，16个货柜中国制造的鞋子被付诸一炬，损失1000多万人民币。随后，连续爆发了二次鞋业工人大游行。要工作，要吃饭，矛头直指中国制造的鞋子。《人民日报》、《了望东方》等报刊就此发表了议论。毫无疑问，这类暴力事件理应受到谴责，批评西班牙地方政府“引导”不力亦事出有因，然而，恐怕谁都不能相信，凭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防止类似事件重演。“烧鞋”事件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埃尔切市人口大约20万，历来是欧洲的制鞋业中心，有大小鞋厂600多家。西班牙在2003年从中国进口了6190双鞋，西班牙人口3900万，平均每人一双半。这些鞋子价值2.2亿欧元，平均每双鞋子3.55欧元。 在当地市场上打着“中国制造”旗号的鞋子平均售价5欧元。即使如此低价，利润依然不薄。西班牙生产的鞋子平均成本是8欧元。欧洲鞋子平均价格是温州鞋的3-8倍。显然，它们无论如何也不是中国产品的对手。西班牙本地产的鞋子卖不出去，厂商纷纷关门倒闭，制鞋业的失业率已经超过30%。中国鞋子在1998年方才进入埃切尔，不到5年就夺走了一大块市场，面对着滚滚而来的中国制造的鞋子，埃尔切市的制鞋工人束手无策，就业机会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人们常说，当某种产品失去了市场竞争优势之后，就应当加速产业升级，更新换代。可是，任何经济结构调整都要付出代价。有的时候在经济结构调整中不可避免地会使得一部分人遭受损失。有些西班牙制鞋工人世代制鞋，别无它技，你让他改行，谈何容易？兔子急了还要咬人，这些失业工人走上街头，情有可原。烧鞋事件只不过是个开头，今后也许还有更激烈越轨的事情发生。
有人认为当地政府应当对失业工人“善加引导”。有人说，中国产品应当加速技术进步、走高档化道路。这些都对，不过，假若中国出口产品的竞争力越来越强，西班牙制鞋工人要就业不就更困难了吗？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绝对不能解决问题。即使“烧鞋”这样的暴力事件不再出现，西班牙政府以及当地的政客们也肯定要站在失业工人一边，合力对付中国出口产品。反倾销就是他们必然采用的方法。
倾销是用低于本国市场的价格出口某一产品，并对进口国的某项工业造成损害，或造成严重损害的威胁，或严重阻碍某项工业的建立。有些人抱怨，中国出口产品哪里有什么倾销？就拿鞋子来说，如果在中国市场上一双鞋子卖45元，按照汇率折算，出口售价为5欧元。合情合理，并没有倾销。事实上中国政府并没有补贴制鞋企业，为数众多的中国制鞋企业也从来没有想抢走别人的饭碗。说中国企业有意倾销确实冤枉。
中方按“汇率”据理力争，对方却照“购买力”打算盘。他们说，不对，在中国45元的购买力相当12-15欧元。中国工人拿800元工资可以舒舒服服过上一个月，可是，由于欧洲的物价水平很高，这点钱在西班牙还不够普通工人一个星期的开销。换句话说，人民币汇率要涨2-3倍才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这个问题上可以一直争论下去，无休无止。肯定会有一些国家和地区跳出来，不是指责中国企业倾销就是要求中国汇率升值。升得不够还不行，非要人民币升得丧失了竞争力方才罢休。近年来，针对中国的反倾销越来越多。自1979年至2004年9月底共有34个国家和地区发起594起针对中国产品的反倾销。仅在2004年前9个月有12个国家和地区发动对华反倾销46起。中国已经连续9年成为遭受反倾销调查最多的国家。
当前，反倾销被贸易保护主义滥用，阻碍了全球化的进程。中国遭遇反倾销固然有很复杂的政治、文化背景，可是，在短期之内许多国家却不得不采用反倾销来保护自身的就业市场。有些人希望能够通过公平谈判，让外国人明白我们并没有倾销，没有任何恶意。通过谈判确实能够解决一些问题。过去我们有许多企业在遭遇反倾销时应诉不力，失去了许多良好机会。今后应当尽一切可能争取在反倾销应诉中取胜，维护我们应得的利益。但是，应当冷静地看到，裁决是否倾销的是对方政府。政客们为了获取选票，到了关键的时刻无不站到失业工人一边。由于在反倾销裁决时双方所处地位并不平等，应诉成功的概率并不高，即使成功也可能要付出很高的代价，从而大大降低出口利润甚至无利可图。
有的人认为，反倾销只不过占我们出口总量的1%，用不着大惊小怪。这些看法未免有点迟钝、麻木。反倾销来势很猛，而且集中在我们出口产品附加值比较高的产品上，如果不寻求对策势必让反倾销愈演愈烈，在国际竞争中陷于被动。
古人说，已之所得，乐与人同。中国人要就业，外国人也要就业。如果中国企业要进一步增加出口，就一定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积极做好反倾销应诉，另一方面，要主动将一部分就业机会分给别人，从而争取更多的同盟军。打着“中国制造”牌子的产品应当适可而止。中国企业应加速走出国门，在海外创办工业园区，使一部分生产国际化，通过各种途径减轻对中国产品反倾销的压力。只有两手都抓紧才有可能预防类似烧鞋事件再度发生。
参见“西班牙烧鞋引出外交风波”，《了望周刊》，2004年第40期。
资料来源，“对西班牙烧鞋事件的思考”，《人民日报》，2004年10月14日。
参见《人民日报》，2004年10月25日。
(2004/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