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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符定伟
实习记者 朱昱子
中巴边境报道
几个男人在房间里讨论了几个小时。
这是12月16日的下午，冬日残阳照在远处的积雪上，光亮耀眼。对于初次到达者来说，这个城市充满神秘色彩。除了夹杂西域风格的维语，还有香味四溢的羊肉串。
这是喀什，离新疆的首府乌鲁木齐1400多公里。男人们讨论的话题离喀什400多公里，甚至更远。他们的想法是，如何让400多公里外的红其拉甫与2000多公里之外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瓜达尔港联系起来。前者是中国最西部的口岸之一，后者是位于阿拉伯海边的一个港口，属巴基斯坦国。
其中一个男人——喀什地委书记史大刚——找到了其中的联结点能源。他一边嚼着当地葡萄干一边说“在喀什建石油炼化厂，加工从瓜达尔港来的原油，或者加工来自更远地方的矿产，然后运到全国各地。”
这条路径被命名为巴基斯坦通道，目标在于解决中国当下的能源紧张局面，当然，也是为了避开从印度洋到南中国海，及太平洋长途的海上运输可能出现的变化。
在其位谋其政，这几个男人自然最关心喀什地区的发展。而在乌鲁木齐，新疆社科院中亚研究所所长潘志平的眼光更为长远，他指着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说，“瓜达尔港将成为中国的能源中转站，将来自非洲和中东的石油，从西往东，或通过公路或铁路，构建中国新的能源通道。”
然而，问题不少：有必要吗？可能吗？如何具体操作？以及这对于中亚和南亚意味着什么？
从红其拉甫到瓜达尔
从喀什往南，沿着314国道，约300公里的路程，就可以到达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居民多为塔吉克族。再向西南走约120公里，便可看到中国通往巴基斯坦的惟一的陆路口岸——红其拉甫。因冬天积雪，红其拉甫口岸暂时关闭。
这条路也称为中巴国际公路中国段，现正在扩建，预计明年底可以完工，往来其中的车辆行驶缓慢。
对于维族人达达尔提来说，在这条路上来回奔走是生活的一部分。他经常到喀什的中亚西亚商贸城，进一些阿富汗的手工艺品和巴基斯坦的特产，然后通过喀什到乌鲁木齐的铁路，回到其设在二道桥市场的小店出售。而中国的产品也大多通过这个口岸到达巴基斯坦及阿富汗，甚至南亚各国。
根据红其拉甫口岸提供的数据，今年出货量为6．5万吨，比去年增长30％，大多是机电产品、日用百货。而进口的产品很少，只限于手工艺品和特色水果。
喀什地区口岸管理委员会主任林宏信显然不满足于这样的过货量。在他看来，瓜达尔港的建成，预示着红其拉甫口岸春天的到来。
瓜达尔港，位于巴基斯坦西部俾路支省，是阿拉伯海沿岸的一个港口小城。它东距巴南部城市卡拉奇434公里，西距霍尔木兹海峡723公里，位于欧洲、非洲和西亚地区与远东地区海上交通运输的枢纽地段，扼守着波斯湾口，是中亚地区通往印度洋的最近出海口。
这个港口小城近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今年11月14日，中国和巴基斯坦两国有关官员和中方建设者在瓜达尔港举行隆重仪式，庆祝由中方提供的港口作业船舶和多种设备运抵港口并于当天实现整体到位。中国驻巴基斯坦的官员说，港口的第一期将于年底前完成。
这是一个庞大的项目， 即将投入使用的仅仅是瓜达尔港口综合项目当中的第一期工程。仅这一期工程，已包含了3个船舰停泊处，总长度为602公尺。第二期工程将比第一期工程更加宏伟，修筑9个船舰停泊处，其中有一处集装箱存放地。此外，还将为油轮修筑两个停泊港口，一个同停泊处和地下输油管相连的炼油厂。
2002年瓜达尔港口开工建设时，一位曾到过那里的记者这么描述当时是3月，但气候湿热。一路上秃山荒漠，不见草色。车行不久就可以看到大海，由于人为破坏少，海滩非常干净。
这位记者说，瓜达尔镇子不大，且交通不便。当地只有一个能够起降军用飞机的机场，从那里乘车到港口大约有一小时路程。从瓜达尔到该省首府奎达，最快的路径是先乘飞机到信德省首府卡拉奇，然后再飞奎达，整整绕一个大圈。
瓜达尔靠近巴基斯坦与伊朗边境，很多当地人除了靠海吃海，还到伊朗做些走私贸易，市场上从蔬菜、粮食到汽油，很多都是伊朗货，而且相当便宜。
但是，这个港口整体建成后，瓜达尔的规模将达到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的一半。“那将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
“它离中国这么远，有用吗﹖”维族商人达达尔提问道。
中巴通道破“马六甲困局”
如果没用的话，喀什地区那几位领导也用不着这么费心费力了。史大刚说，要是瓜达尔真成了中国的石油中转站，喀什可就有搞头了。
理解这话要有些国际视野。中国与世界各国石油合作的格局已轮廓明晰，粗略可以分为北线、南线、西线战略。北线战略指中俄石油合作战略；西线指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等中亚国家的合作；南线战略为中国与南亚、中东、非洲众多国家的石油合作战略。
其中，南线战略在中国石油战略格局中地位最重要。但这些年，中国在南线一直被一个称为“马六甲困局”的能源线路所苦恼，中国80％以上来自中东及非洲的石油都要通过马六甲海峡运输，但中国在这个海峡上并没有控制权。一旦发生了战争，中国的能源供应将面临危机。
于是，巴基斯坦通道就这样进入中国决策层的视野。
今年2月3日，胡锦涛主席访问加蓬前夕，中国石化集团公司宣布与法国公司签署协议，中国将首次从加蓬购买石油。
2月5日，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也宣布，该公司与埃及、阿尔及利亚签署了石油合作协议。
5月20日，中国石化集团与非洲最大的产油国尼日利亚签署协议，将在尼日利亚投资5亿美元进行海上石油勘探开发。并将从今年7月起，每天从尼日利亚进口7万桶原油。
根据中国外交部国际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夏义善的说法，非洲已成我国一个独立的石油来源区。他说，“从进口原油的角度说，当前我国进口的原油50％以上来自中东。其次是中亚，然后是非洲。非洲约占我国原油进口总量的20％多一点。”
但是，如果中国还是走海上的话，马六甲困局依然存在。瓜达尔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中央党校博士唐彦林的研究显示，瓜达尔港可以成为中国进口石油的安全中转站。这是因为：一是中巴两国传统的友谊和现实的互利合作，为瓜达尔港中转我国进口石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是瓜达尔港建成后，我国可以用管道、油轮把海湾石油、北非石油运往瓜达尔港，避开波斯湾和马六甲海峡这些是非之地，再通过公路、铁路经过巴基斯坦境内运抵中巴边境，再运入新疆。
很多到过巴基斯坦的喀什人说，从运输的技术上看，通过瓜达尔把石油运到喀什没有问题。公路方面，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到中国的公路已经运转20多年了，虽然公路破旧些，但经过扩建后应该可以承担，而且再修铁路也是不问题。
这都是学者们的看法，在官员如史大刚的眼中，不管这条通道采取何种方式，喀什都将从中获益。离喀什300公里的塔县，约10年前就提出在当地划一块地方建中巴自由贸易区，但这个方案没有得到批准。现在，这条通道如果成为国家战略中的一个棋子，国家将对与巴基斯坦相联的红其拉甫口岸乃至整个喀什地区的战略布局进行调整。
今年12月份，巴基斯坦总理阿齐兹访问中国时，除签订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外，他还欢迎中国的企业家到巴基斯坦投资，还说可以考虑开辟一些地方出来建设中巴自由贸易区。看来，塔县没有建立起来的自由贸易区有可能在巴基斯坦境内开花。
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巴通道已不仅是能源合作了。
（ 责任编辑：铭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