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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一周是人类的悲哀。要知道新闻报道每天不断刷新的死亡和失踪的人数并不抽象——他们是儿女、父母、丈夫或妻子。
尽管我们不认识他们,他们住的地方和我们相距遥远,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还可能与我们有利益上的冲突;尽管我们有幸与灾难保持了距离,我们的同胞受到的伤害相对很小。但是,我们是共同的人。
自然神伟,人类理应敬重,但也不必气馁,因为我们并不脆弱。
请看这幅照片:一个肤色黝黑的泰国救援人员抱着一个刚刚抢救出来的4岁金发白皮肤男孩,他们严肃地望向照片的右侧——灾难袭来的地方。
这并不是一张非常奇异的照片,没有令人惊悚的千万尸体,没有令人畏惧的滔天巨浪,没有嵌在屋顶的汽车,没有呼叫震惊,没有泪水。但它所传达的情感让人震撼:除了奋力逃脱灾难和克制痛苦之外,那双黑色坚实的臂膀托起的是勇气、跨越狭隘边界的人类之爱、尊严和生之希望。
“我已经7次来到泰国,这一次,我对泰国人的看法再次得到证实——他们是如此慷慨而富有同情心。”瑞典人马可·卡凯能说。他四岁的儿子被泰国人——据说是一个泰国公主救到一家医院,孩子的叔叔在互联网上发现了他的照片,父子得以团圆。
在受灾地区的医疗救助场所,我们还看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他们在腐尸、肮脏、炎热、缺乏食品和清洁水、随时受到疫病威胁的地方留了下来,不计任何报酬、不惜生命地帮助素不相识的人们。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更多的志愿者还在涌来。在12月26日这场巨灾之中还发生了许多其他令人难以忘怀的故事,更紧迫的救援行动还在继续进行,后代人会慢慢发现并且记录它们。
在这场人类历史上牵涉国家最多的自然灾害面前,几乎每一个国家,包括远在北部波罗的海的小国爱沙尼亚,都迅速许诺和送出了物资和人员援助。中国在第一时间已先后两次运送大量物资到灾区,还派出了医疗队。世界上各类非政府组织、商业机构乃至个人也做出了滴水成河的努力。
面对自然灾害这个令人敬畏的敌人,人们放弃了渺小的旧恨,携手拯救家园。在印度尼西亚受灾最重的亚齐省,叛军和政府军同时宣布停止延续多年的血腥内战,清理尸体,共同拯救幸存者,并接受援助。在斯里兰卡,与政府军战斗二十年以求独立自治的泰米尔武装组织宣布,他们将接受政府的援助,并协助将物资送给灾民。
所有这些生动而有力量的人,他们绝无软弱的表现。软弱的是另外一些人,在人类被普遍激发的高贵情操后面,我们也看到了迟疑、冷漠和阴影。
虽然目前三十个援助国已承诺向亚洲灾区捐助1.8亿欧元,但是联合国表示,这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救援行动将需要数十亿美元的资金。目前的援助还只是杯水车薪。当今世界最富有国家的总统没有让他安静的农场假期被打断,在灾后三天才发表了一个公开声明,表示要继续增加给受灾国家的援助。美国所提供的援助与它在伊拉克战争中所花费的资金相比,数目小得几乎滑稽。
一些阴暗的心态则出现在互联网上。在我们最常用的网站上,我们看到了一些幸灾乐祸的评论,这种原始而狭隘的阴暗心理使他们成为软弱的人。
像所有以往的自然灾害一样,此次海啸对人类社会提出了各个方面的考验。印度洋沿岸的受灾国家绝大多数是贫穷的第三世界国家,不仅没有任何海啸预警机制,也没有任何针对民众进行的防灾教育,否则死难人数本可减少。此次海啸也体现出国际合作的欠缺。时速150英里的海啸在地震之后数小时才到达几千公里外的非洲东部国家索马里,并在那里卷走了一些村庄。美国的太平洋海啸预警中心主任对此非常痛心,因为如果科学家和政府在那里建立起合作机制,他们本可以预见灾难并采取行动。
逝者已矣。在自然的暴戾面前,人类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和孤独,但是,每一次自然灾难都激发了人类应对挑战,延续生命和文明的决心。这种决心将人类带出了15000年前的大洪水,带出了冰川纪,带出了庞贝葬于火山岩之下的废墟,带出了鼠疫笼罩的横尸遍野的中世纪欧洲,带出了黄河抹平的河谷村庄。这是一场没有止境的挑战,而应付挑战意味着改善我们的社会和文明,正如英国历史学家赫·乔·韦尔斯所说:“我们已经驯服和饲养了野兽,但我们还必须驯服和教养我们自己。”惟有如此,我们才能继续证实自身存在的尊严,我们才不会脆弱。
( 责任编辑:杨茂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