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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制造,在国际摩擦中前行

BUSINESS.SOHU.COM 2005年3月9日13:41 [ 张帆 ] 来源:[ 中国经济时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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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已经醒来,世界正在颤抖”,这是法国经济类报纸《回声报》副主编埃里克·伊兹拉莱维奇的著作《当中国改变世界的时候》里的主题句,这位从法国人过“中国圣诞”--圣诞礼物不论是羊绒披肩还是DVD机,甚至圣诞树,都写着“中国制造”;从以前新闻媒体对中国很少提及,到近几年来天逃诩有中国新闻,从而“发现”了中国的法国人,新书刚一出版就登上法国畅销书排行榜。

  他说,世界用1/4世纪的时间改变了中国,现在中国在改变世界,不论汽油还是就业,甚至明天天气怎么样,世界都将面临中国的冲击。

  不止在欧洲,一位到美国考察零售业的中国人回国后说自己印象中惟一深刻的就是“中国制造”。美国商店里铺天盖地的“中国制造”让他叹为观止:玩具、服装、鞋袜、箱包、厨具、家具、运动器材、计算器、照相机、电视机、计算机显示器,中国产品占据了30%以上,部分产品如玩具、箱包、鞋袜等则占到50%左右。他说,就连美国市场上销售的美国国旗也有很大一部分是“MADE IN CHINA”。

  统计资料显示,中美贸易额自两国建交以来增长了40多倍,特别是近十年来,中国较低的劳动力成本、产品基础加工质量的提高以及多种产品供应链的不断完善等优势已使中国产品进入到美国多种不同的销售网络中。

  而在世界范围内,中国制造业总体规模已经达到了第四位,仅次于美国、日本和德国。在钢铁、水泥、化纤、化肥、电视机、电冰箱、摩托车等诸多产品领域里,年产量都是世界第一。

  越来越多的带着“中国制造”标志的商品打入海外市场,但越来越多的“反倾销诉讼”、技术壁垒、专利大棒,乃至火烧温州鞋的消息也接踵而来。

  正当中国企业向外扩张的浪潮以更快的速度前进时,横亘在这些企业前面的是跨国公司制造的三座大山:反倾销、核心技术和全球性的品牌力量。

  近年来,中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遭遇反倾销的案例一宗接着一宗,从节能灯、彩电、洗衣机、木制家具到钢材、纺织品、打火机等等。日前中国商务部公平贸易局公布的数据表明,自1979年至2004年9月底,共有34个国家和地区发起了665起针对或涉及中国产品的反倾销、反补贴、保障措施及特保措施调查案件。其中反倾销案件达594起,涉及4000多种商品,影响了约191亿美元的出口贸易。

  商务部官员表示,反倾销已经成为中国扩大出口的重要障碍。

  除了遭遇反倾销诉讼之外,跨国公司近年来收取专利费也对国内企业以致命的打击。可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对中国企业采取了放水养鱼的策略,而国内企业却很麻木。当中国企业的经济实力乃至市场份额都达到了相当大的规模后,收专利费的手就直接伸了过来,坐地分成。

  事实上,2002年以来,中国71%的企业和39%的产品不同程度受到技术性贸易壁垒的影响,贸易争端一直此起彼伏,损失重大。曾经拥有的巨大优势,似乎在一点点地从指间溜走,收取专利费用和反倾销,使得仅仅依靠成本优势的中国制造概念,突然间变得岌岌可危。

  低价战略引发贸易摩擦

  中国制造依靠低价竞争的路线,已使其成为最容易被其他国家反倾销和保障措施调查的对象。

  去年12月6日出版的美国《商业周刊》发表了《中国价格》的封面文章。文章指出,目前,“中国价格”是美国产业界闻之色变的词。无论是家具制造商还是网络公司,全都面对一大难题:要么降价30%,要么失去客户。

  文章说,总体而言中国工厂的报价比起美国同业的价格低30%到50%,某些中国产品的价格甚至比美国制造厂所获得的原料价格还低。美国的服饰、鞋类、电器和塑料产品工厂,根本无法与中国同行竞争,早已先后关闭。近年来,一些原本还能凭借技术取得竞争优势的产业,也面临来自中国的强烈竞争。实际上,美国现在已经越来越依赖于中国的低价产品了,以至于重新筑起对华贸易的壁垒只会换来美国商品成本的上升和在与对华贸易方面实际获益的锐减。

  然而,尽管“中国制造”在美国市场上的表现令人自豪,但缺憾也是显而易见的——中国产品基本都属于低附加值产品。有关统计显示,美国市场上单价50美元以下的日用消费品中,中国产品的比例最高,约为80%。美国商店最早推出的减价商品大都是中国生产的,减价幅度有时超过了60%甚至更高。相比之下,一些欧美发达国家生产的同类产品却很少减价,有时即使减价也是象征性的,不像中国产品那样大。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中国商品的质量不高,而是由于中国生产的产品进价较低,商店减价是为了让利促销,而绝对不会做亏本买卖。

  而温州的一位老板则抱怨说,中国行业的自律普遍太差,热衷于打价格战。中国的产品的确有很多在世界上都占据了巨大的份额,但我们是在长期维持低价格的前提下完成这种扩张的。价格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劣势。我们的企业已发展20多年了,就是走不出低价的怪圈。眼下的现实是,所有的老板都不希望把自己的产品做坏,都想多赚钱,但无休止降价的恶劣竞争环境使我们只能勉强地维持着这种看上去平衡的局面。而这种趋势长期发展下去,我们就会给欧、美、日等发达国家留下非常坏的印象:“中国制造”好像就是一种“烂货”。

  有学者评价,一个行业,只要有中国企业进入,马上就会变成一个大宗产品的行业。大量的投资换来的是微薄的利润,想要转行,又因为这“坑”掘得太深,欲“拔”不能。

  在彩电、手机等等许多行业里,人们都可以看见已身陷在或是即将进入到深坑中的企业。超强的制造能力是中国企业的一大优势,但是如果要实现持久的发展,特别是要在国际市场有更大的作为,中国企业需要在经营思路上改变过去对规模制造、价格竞争的过分依赖。

  从长远来看,中国产品将很难在世贸组织框架内长期保持和倚重价格优势。近些年来,中国成衣在美国进口成衣市场中的份额增速已在减缓,越来越多的产品来自越南、柬埔寨等劳动成本比中国更低的国家。

  谁在补贴中国制造

  “中国制造”对能源的高度依赖性正成为影响其持续能力的重要因素,而长期以来,那些认为只要保持民工的低工资就可以保持“中国制造”国际竞争力的幻想,也因为“民工荒”的广泛出现而破灭。

  中国生产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卖到了世界各个角落,然而,中国的劳动力真的如此便宜吗?有比较显示,中国的劳动力密集制造产业工人的时薪费用大约为1美元/小时(最高为前联邦德国地区28.28美元/小时,最低为斯里兰卡0.5美元/小时)。就此而言,中国的劳动成本确实低廉,而如此低廉劳动的代价是不体面的就业机会。所谓不体面的就业机会是指随意延长劳动时间,有毒、有害的恶劣生产环境,价格更加低廉的小时工资,缺乏社会保障。

  去年在东部经济发达地区出现的大范围民工荒正验证了这一点。来自中国农村的大量廉价劳动力,长期以来被看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因此导致的畸低工资以及恶劣的生产条件使他们的生活质量一直被控制在非常低下的水准上。

  记者在浙江采访时,一家出口制衣企业的老板曾向记者讲述了这样一件事。一年夏天,意大利方的企业代表前来工厂洽谈生意,他不是先看产品的质量,也没有急着讨论价格问题,而是在工厂的车间里仔细地看来看去,之后他很严肃地指出,如果车间里不能给工人们安装适量的空调,他们将终止合作。因为,他们的产品很可能会因不人道生产而在本国遭到其他竞争对手的抨击而使企业受到经济与声誉上的损失。

  这就是国际上正日益推广的SA8000社会责任标准认证。但这一体系在中国企业中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低人力资本优势”仍在得以继续保持,甚至扩展,且为部分国人所津津乐道,甚至引以为自豪。这里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中国非市场经济地位之争。美国判断一个国家是否属于非市场经济国家制定的标准为:(1)货币可自由兑换程度;(2)雇员与雇主谈判工资自由程度;(3)允许合资及外资准入程度;(4)政府对产品产量、定价和资源配置的管制程度;(5)调查当局认为需要考虑的其他因素。为此,有人称中国劳动力密集型产业的比较优势,其实质是中国的劳动者以自己福利的损失对出口产品进行了补贴。

  而中国为“中国制造”进行的补贴远不止于劳动力一项。在看到中国产品行销全球时,看到外贸对中国经济强劲拉动时,我们更应该看到为此付出的环境质量下降的代价。

  就在人们憧憬“汽车大国”美梦时,却传来油田枯竭、油价飞涨、石油风险、能源危机等另类声音。国际能源署公布的资料表明,目前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石油消费国,并预测到2010年中国每天的石油进口量达到400万桶,随着国际油价疯涨,中国石油安全和危机凸现。此外,我国的多种矿产资源已经或正在遭受疯狂的掠夺性滥采乱掘,所有自然水系几乎全部已经污染或面临污染,全国几乎所有城市的大气也都已经程度不同地遭受污染。中国在快速工业化进程中,由于环境监管的严重滞后,那些污废排放企业造成的外部成本还远远没有内部化,这些成本没有算进企业的生产成本,而是被中国不同地区的居民不同程度地承担了。

  由于中国劳工的不体面的就业机会和中国付出的环境代价对出口产品的两层补贴,造成了对进口国企业的压力,使得中国出口产品屡遭外国反倾销制裁,尤其是那些国内有大量进口替代品产业的国家的抵制。发生在西班牙埃尔切市的“焚鞋事件”绝非孤立偶然,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低价出口的产品并不廉价,不管有没有受到反倾销制裁,我们都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缺少技术支撑的国际化

  韦尔奇曾经用日本的例子为国内企业开了个应对反倾销的处方。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曾经是很多反倾销的对象,后来它到美国开设了许多工厂,供应链也在美国,这才是可持续的。

  2004年12月8日,联想集团正式将蓝色巨人IBM的PC部门收购过来。而在此之前,TCL集团<行情资讯 论坛 点评>也已经将法国的汤姆逊、阿尔卡特的彩电和手机业务收购。中国企业在收购竞争力减退的国际产业资源方面的胃口越来越大,这也直接折射出了它们进军国际市场的野心。

  中国企业的国际化道路才刚刚开始,步履蹒跚。中国企业参与国际化、与跨国公司竞争能打的牌就两张:一是所谓成本优势,二是在中国市场的地位。而中国企业所缺少的话语权也由两大劣势决定:一是核心技术,二是国际化的品牌。中国企业的国际化之门已经开启,但中外企业强弱对比并没有实质性变化。

  有专家指出,中国企业新一轮合作的实质只是跨国公司生产能力的转移,寻求全球最优资源配置的一种方式,而并不是中国企业真正走向国际化的标志。

  比如TCL与阿尔卡特、汤姆逊合资,跨国公司的海外销售渠道、技术专利权以及在海外的品牌使用权,都与这些合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像汤姆逊在全球拥有4万余项专利和约6500项发明,但其出资却不包括其电视机业务已申请的专利技术,TCL集团未能如愿获得这些专利技术的所有权,合资后的TTE仍需要就使用这些专利技术与汤姆逊签订专利许可协议并按照协议缴纳费用,只是在合资的头两年内免费使用。所以,这种合资模式实际上只是生产规模的增长,通过扩大规模经济,使其生产成本更加降低。新一轮与国际大品牌合资也只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向跨国公司接单出口产品、OEM,依然是非常传统的国际化竞争模式。跨国家电公司利用和中国企业的合资,实际上是获取中国市场的要素优势,降低自己的制造成本,从而在国内市场竞争和产品出口中获取战略机会。此举在国际市场上降低了国内企业的比较优势,甚至会影响国内企业自身产品的出口。

  所以尽管联想、TCL都通过收购的方式非常短平快地简单拼凑起了新联想、TTE、TAMP这样在国际市场上都够得上级别的跨国公司。然而在20世纪80年代,日本的泡沫经济时代,这样的路径却鲜有成功的先例。

  中国制造仍将在艰难的摸索中转型。

( 责任编辑:xiaoboh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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