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GP到6666 随时随地查行情
■文/图 本刊记者 陈磊 发自北京
对学生鼓励多批评少
崔国泰(自由画家,陈丹青2000年招收的访问学者)
尽管是陈丹青的学生,但我几乎从不叫“陈老师”,一般都是直呼其名“丹青”,这样显得亲切,他也很乐意我们这样叫他。如果正经八百地叫他“陈老师”,反而会让他感到有些距离,他甚至都不愿意搭理你。比如说一起去洗桑拿、搓澡什么的,喊他陈老师,呵呵,不就别扭了么(大笑)。现在叫“丹青”都叫习惯了,朋友了嘛。
陈丹青2000年第一次招博士的时候,我就报考了,有20多人参与竞争,谁知道最后专业绘画通过的5个人,英语都没有通过。不得已,校方妥协让我们以访问学者的身份上博士生的课程。就这样,我们5个在陈丹青的门下呆了一年多时间,后来大家也还是没能通过英语考试,就作鸟兽散了。
不过,像我们这种体制外的画家,如果说自己是博士,估计都有人拿砖头砸你。
陈丹青刚回国那阵,特别好奇。可能是出国太久的缘故,什么都觉得稀罕,整天拿个DV,什么都拍,大街上骑自行车的人啦,路边吃饭的人啦,等等。后来,在清华呆久了,可能是对这个环境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再见什么拍什么了。
陈丹青不仅文章一流、绘画感一流,而且眼界也是一流的。他对事物特别敏感,审美能力很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问题所在,这或许是他在纽约这个艺术之都呆久了眼界开阔的缘故。他曾经给我们说,到纽约那些博物馆里面看到那些大师的作品,自己都被吓住了,常常惊叹:这些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啊!
作为一个老师,我觉得陈丹青与别的老先生不同的是对学生鼓励多,批评指正少。他不是一下子把你打倒,而多是鼓励。他看你的画,用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大都是在找优点。这对于我们搞艺术的人来说尤为重要。你想想,如此身份的前辈一下子从我们的画中找出那么多优点,这信心不一下就足了么?
生活中的陈丹青是很随意的。一起吃饭、喝酒、聊天,什么都谈,海阔天空。他酒量不大,但是很能说。
一提起艺术,神情立即严肃
杨一江(云南艺术学院硕士生导师,陈丹青2004届博士)
陈老师是一个非常好玩的人。他平时也不爱讲什么笑话、典故之类的,但生活中你看到、听到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你觉得好玩,很放松!
记得当时我博士入学考试考完之后,也没抱多大希望,心想如果能有一个访问学者的名分也就行了,想见见陈老师。之前,看到他在上海《艺术世界》2001年第2期上发表了一篇对我作品的评论。没想到见面时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到文章了吧?”大家仿佛心有灵犀,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距离拉近了不少。
有时候,我又觉得陈老师像是一个小学生,什么都想学,什么都在学。很多时候,他总能联系到问题的普遍性。比如说,他的油画画得已经非常好了,但他总以为自己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看到别人优秀的作品常常感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画出来的。他手很勤,周末的时候常常在画画。
在具体的业务上,陈老师对我们指导得很具体,表达得也很生动,点得很准,但一般表扬居多,有时我会想,他是否表扬得太多了啊?(笑)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鼓励就化为了我们的勇气,所以我们画得都很自由。在清华陈老师门下3年,当时不觉得,出来才发现自己变化很大。
生活上,陈老师也很随意,常常和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自己也煮点毛豆什么的拿到班上,说:“来,大家赏脸!”于是,大伙一起吃,感觉很随和。但是,无论什么环境和氛围,只要一提起绘画、艺术,他的神情立即就严肃起来,似乎那是他的信仰和生命的一部分。
陈老师人很正直,在画室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些时候,我们就劝他,没有必要发那么大脾气,这是体制的问题,但他不听。我们觉得,他是发自内心地爱这个国家的,爱得愈深,要求愈高。
辞职之前,他也征求过我们学生的意见,我们都劝他不要辞。这样对清华不好,而且他不辞,我们师兄弟也可能会多一些。但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他去送辞职信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很遗憾。
大师都这样说我啊
翁云鹏(中国青年政治学院讲师,陈丹青2000年指导的访问学者)
说一个人比较难,说陈老师这样的人更难。
同门师兄弟中,很多人都直呼其名地喊陈老师“丹青”,但我还是坚持叫“陈老师”,虽然和他关系非常好,但在我眼中,他永远都是我的老师,要不停地向他汇报工作、思想。
我认识陈老师很早,在1996年,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回国,通过朋友的引荐,我见到了陈老师。当时我心里觉得特别忐忑,说话都带着颤音。当时我虽然很喜欢画画,但不自信,也不喜欢自己的画,所以很少画。见了面,仔细看了我的画后,陈老师说:“你画得很正。”这让我感到很兴奋——大师都这样说我啊!
后来陈老师告诉我,我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人特别老实,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画的形象特滑稽。
再后来我们就常常联系了,主要是通过书信,而且是陈老师写给我居多。陈老师的每封信都平平谈谈,有种家书般的亲切和唠叨,但是读后却让人热血沸腾。
陈老师喝酒不行,但高兴的时候烟抽得厉害,而且是换着牌子抽,回国的时候是大前门,后来牌子就逐渐杂了。对吃,陈老师不讲究,几个人在客厅聊天的时候,他会冷不丁从厨房端出一盘熟菜来大嚼。你守在他家附近超市的门口,准会发现他拎着馒头、熟食什么的出来。他爱买东西,很会花钱,填满空间的能力很强。刚从国外回清华那会儿,屋内空空荡荡,短短几年时间,全被他买的东西塞满了,到后来,你就得踮着脚进他的房间了。
陈老师经常和我们一起到农村兜风。在农户家中,陈老师明显要比我们“适应”得多。给我印象很深刻的是,他对劳动者非常尊重,这种尊重和普通意义上的客气不同,他所表现出来的尊重是发自肺腑的诚恳。
陈老师说他喜欢我的画,而且评价也比较高,鼓励的时候比较多。所以我就怕见他,觉得每次见他不给他看一些东西,不向他汇报些什么,心理上就过不去,这是一种压力,这个压力督促我不断地前行。
学生比学校更重要
付泓(北京理工大学讲师,陈丹青2004届博士)
陈丹青老师辞职的事,早就和我们讲过了。同时,他也说过,只要在岗位上呆一天,就要认真地干好这一天。
跟着陈老师一起学习了3年,给我们的深刻印象就是他很尊重学生,认为学生比学校更重要,“年轻学生就是一条生命”,他常说你们可以尊重我,但不要把我当老师。因此,他和学生的关系也就像是艺术家与艺术家之间的关系。
他常常问我们有什么计划、想法,很多话说完后,他也会加上句“你看怎么样?”来征求我们的意见。他有个什么好的东西都会让我们来共同欣赏,所以我们师生之间相处得很融洽,可以说真的达到了亦师亦友的地步吧。
可能是在国外呆久了,陈老师不爱麻烦别人。一次,几个学生去他家玩,他让我们帮他把一个桌子挪动了一下位置,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哪知道他竟然很当回事,一定要请大伙吃午饭。
回国几年,陈老师不常画画,有人说陈老师无法超越自己了,其实不是。在纽约多年,现在的陈丹青肯定超越了当年的陈丹青,但是,他无法超越当年《西藏组画》的影响,这不是画本身的问题,而是一个时代环境的问题。
一句话,时代不同了。
( 责任编辑:李淑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