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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友邦“地下保单”之一
当零点的钟声响起，所有的魔法都消失了：马车变成了南瓜，辛蒂蕊拉也恢复了原来的面目，只剩下沾满灰尘的女孩……这是关于灰姑娘的童话故事。的确，再完美的魔法也有消失的一刻，现实世界亦是如此
2005年6月，浙江省保监局发布《关于温州“地下保单”的情况说明》，一些设在香港的境外保险公司，如香港友邦等销售“地下保单”的事实被公诸于众。一纸《情况说明》犹如零点的钟声，让这些保险公司的魔法顿然消失，一切似乎都恢复到原来的面目
1 缘起何时？
什么事情都有缘起缘灭，“地下保单”自然也不例外。
第一张“地下保单”在什么时候以及什么地点被出售？
记者追问了诸多保险业内人士，却无一人能清楚地给出一个明确答复。或许在中国保险业开放之初，“地下保单”便应运而生；又或者人们只有从香港友邦等公司的资料库中才能获知一二。
境外保险公司为何如此热衷在中国销售“地下保单”？
首都金融大学教授庹国柱认为，日渐开放的中国保险市场，对境外保险公司无疑是“兵家必争之地”。他指出，日本保险覆盖率为700％，即每个人平均拥有7张保单；在美国，保险覆盖率在60％以上，而在中国，这个数字与保险业发达国家相距甚远。“正是看到中国保险市场的巨大潜力，境外保险公司才渴望在中国开展业务。”庹国柱表示。
作为最早进入中国的外资保险公司，香港友邦自然不愿意错过拓展业务、占领市场的良机。
另一方面，对于大多数中国内地的保户而言，购买“地下保单”的原因就直接得多，与境内保单2％至4％的投资回报率相比，境外保险公司高达20％的回报率极具诱惑力。
中国保监会有关负责人在分析为什么会有一些内地居民愿意购买境外保单时称，一种情况是确有需要，如被保险人由于经商经常往来于内地和港澳之间，有购买这种保险保障的要求；另一种情况是认为境外保险公司的产品、服务、信用比境内的保险公司更好，如看到有些港澳地区保险公司的长期寿险保单的预定利率比较高；还有一种情况，可能是极少数人，是想通过购买境外保单把不合法的收入、财产转移到境外，具有非法企图。
2 是否中国特有？
“国外不存在所谓的‘地下保单’。”庹国柱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直截了当。他举例道，在法国巴黎开业的保险公司，无须在英国开设代理店，可以直接在伦敦等地销售保单，在这些国家中，保险代理人销售境外保单是合法的。
因此，庹国柱告诉记者，所谓的“地下保单”更多时候具有中国特色，这与各国、各地区的法律体制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与保险业发展程度有关。在欧美保险业发达国家，保险公司的竞争趋于合理，销售境外保单并不会对一个国家的保险行业造成太大影响。而中国保险业尚处于培育期，保险公司推出的新保单、新产品，有些仍不成熟，与保险业发达国家、地区差距较大。以香港为例，庹国柱指出，尽管地方不大，但香港拥有200多家保险公司，保险业发展程度相当发达，如果不加以控制，这些境外保单将对中国内地保险业造成巨大冲击。
3 “黑洞”有多大？
尽管中国保监会一再表示，无法对中国内地居民每年向境外保险公司缴纳的保费进行全面、系统的统计，因此无法提供准确数据，但网络上、报刊上仍有不少人乐此不疲地对此进行估计、推算。对于“地下保单”黑洞究竟有多大，人们似乎充满好奇。
根据温州保险行业协会所掌握的最新情况，“地下保单”年缴保费普遍在5万美元至20万美元，甚至更高。以散落在民间的保费平均每张保单金额为10万美元估算，300个人就达到了3000万美元的保费，而目前温州保户已经大大超出了这个数目。
浙江省保监局有关负责人向记者透露，2004年底，浙江省保监局曾与省公安厅、中国人民银行温州市外汇管理局一起对“地下保单”进行了走访、调研。尽管当地购买“地下保单”的人数不少，但愿意提供保单详细情况的保户却不多。因此，该负责人称，所谓的3000万美元保费只是一个保守估计。
与此同时，记者采访了一位从业多年的保险代理人。他告诉记者，事实上，每年通过“地下保单”流向海外的保险资金超过100亿美元，主要由香港友邦、香港国卫等公司分摊。其中，尤以香港友邦居多，这部分业务占香港友邦整体业务的大头。
4 何时彻底解决？
被保监会点名，主动撤销在华团险牌照申请，一系列打击让香港友邦这家“百年老店”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因此，在谈及解决“地下保单”的问题上，香港友邦一直试图表现得积极、主动。
6月15日，友邦保险公司母公司美国国际集团向本报发来传真，就公司解决“地下保单”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做出声明。此前，美国国际集团已先后两次发表公开声明称：美国国际集团在香港和澳门的下设公司不再接受中国内地居民的投保申请，对已查明的“地下保单”，公司已书面联络相关的保户，全额退还所有已缴保费。
如今，距离友邦公开声明已有一段时日，友邦是否遵守承诺，对已查明的“地下保单”，公司是否已书面联络相关的保户，全额退还所有已缴保费了呢？记者几经周折，找到一位曾经购买香港友邦地下保单的保户，也许他的回答才是符合实际的。
他于1999年向一位香港友邦保险代理人周女士购买了一份“地下保单”，每个月缴纳700美元保费，保单回报率在7％至8％左右。
对于最近保监会查处“地下保单”一事，他表示，并没有收到保监会或香港友邦保险公司的有关通知。这也许让人们对香港友邦表现出的积极态度产生怀疑。
至于友邦保险提出的“全额退还所有已缴保费”一说，这位人士称：“我都已经缴纳了6年保费，现在怎么退啊！”与此同时，他指出，他身边还有7个朋友也购买了类似的“地下保单”，有些人似乎收到了可以退保的通知。他向记者透露，他联系代理人周女士得知，缴纳保费超过5年的保户，香港友邦已经将这些保单列为“合法保单”；而保费缴纳未满5年的保户，则可以向公司申请退款。
保险监管当局相关负责人对此有不同意见。他表示，从未听说可以将“地下保单”转化为“合法保单”，既然代理人在开展业务之初销售的就是“地下保单”，那么这份保单的性质不会因为缴费年限的改变而有所改变。
庹国柱也认为，香港友邦彻底解决“地下保单”的可能性不大。他分析指出，从各方面数据显示，“地下保单”业务对于香港友邦而言至关重要。如果真如声明所说，不再接受新的保单申请，并将现有保单全额退保，公司的财务状况势必会出现问题。
因此，在庹国柱看来，友邦也许可以做到不再承保新的“地下保单”，但对于已有的此类保单，友邦不会向保户主动发出退保通知。
5 巨额保费如何入账？
5月初，海外媒体报道称，美国国际集团被迫承认，通过财务作假将其净利润夸大27亿美元。于是，人们自然而然地联想：香港友邦是否也存在着同样的财务问题？
财务专家提醒，关于香港友邦的财务问题，也许应该从友邦每年如何收取保户保费、公司销售“地下保单”所获得的巨额保费如何入账等问题入手。
上述购买友邦“地下保单“的人士告诉记者，他每年一次性将8400美元汇款到香港友邦，有时候代理人周女士来上海，他也会交由周女士直接带出境外。
对此，财务专家的意见是，香港友邦代理人到中国内地收取保费本身就是违法的，再由个人将保费带出境外，是否涉嫌逃避我国的外汇管制，甚至可能逃避了部分税收？
此外，据原友邦澳大利亚分公司代理人杨军称，友邦在向其颁发海外执照时表示，作为全球性保险公司，友邦的保户可以在世界各地的分公司缴纳保费。友邦澳大利亚分公司保险代理人晓枫（化名）也证实了杨军的这一说法。她指出，有些客户在澳大利亚购买保单后便回到中国，他们每年的保费由友邦在中国的分公司进行转账。
对此，财务专家提出质疑，一般情况下，每一笔进入公司的资金都必须由财务入账。但在缴纳“地下保单”保费时，境外签订的保单由境内分公司代收保费。在这种情况下，公司通常会采取不记账的方式或者另开一个银行账户，专门存放这部分“地下保单”的保费收入。无论是哪种做法，中国的法律都是不允许的。
此外，作为澳大利亚分公司签订的保险合同，全球其他分公司不该收取合同的相关保费，如果其他分公司要代收这笔保费收入，该分公司必须获得当地外汇管理当局的批准。财务专家表示，如果香港友邦在处理“地下保单”中的确存在上述问题，那么该公司的财务状况可能是比较混乱的。
6 监管当局如何作为？
“地下保单”屡禁不止，人们议论纷纷，究竟该如何监管“地下保单”？
对此，保监会的态度十分明确：对于在内地为港澳地区保险公司销售保单的人员，一经查实，无论是港澳地区居民，还是内地居民，将采取以下措施处理：如果其尚未考取保险中介人员资格，则不允许报考；如果已取得保险中介人员资格，则取消其资格；构成犯罪的由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不构成犯罪的，依法给予行政处罚。
保监会相关负责人称，港澳地区的保险公司，在内地没有依法设立经营机构，派遣、纵容有关人员在内地代为销售保单，同样违反了《保险法》有关规定，属于在内地非法从事商业保险活动。必要时，中国的司法机关可以依法通过有关司法协助程序，追究其法律责任。
庹国柱则认为，在监管“地下保单”的问题上，不仅需要中国保监会的严厉监管，更需要香港、澳门等地保险监管当局的积极配合。庹国柱指出，由于港澳地区的法律、法规跟内地不同，监管部门对于保险公司一直采取放任式的管理模式，这也是让一部分保险公司有机可乘，到内地经营非法业务的原因。
为此，中国保监会与香港的保险业监理处和澳门的金融管理局建立了合作机制，就打击在内地非法销售港澳地区保险公司保单的事项达成了共识，有助于在这方面很好地配合。
保监会有关人士指出，要从根本上解决“地下保单”，还要取决于三个方面：首先，港澳地区的保险公司不派代理人到内地销售保单，不接受内地居民在内地签署的投保单。港澳地区的保险监管机构严格监管当地的保险公司，对违反规定的公司进行处理。
其次，应当警示内地居民：在内地签署投保单购买的境外保单可能无效，在保险赔付方面有很大的风险，并且难以受到内地法律的充分保护。即使在港澳地区签署保单，也可能带来很多不便。中国保监会将会进一步加大对此的宣传力度。
此外，内地保险公司要重视开发新产品，提高服务水平，树立良好信用，满足内地居民的多方面需求。中国保监会将引导内地保险公司在这方面积极作为。
监管者的积极表态似乎让人们看到了杜绝“地下保单”的希望。
7 友邦沉默应对更多疑问
6月29日晚9点30分，记者就友邦“地下保单”更多疑问联系友邦保险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相关负责人。6月30日下午4点，记者再次拨通该负责人电话，该人士表示，对于记者提出的诸多疑问，友邦不会给出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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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骆祖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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