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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为医院提供药品的上游企业，药品批发企业一直背负着造成药品“虚高”的罪责
转型中的医药流通业
■文/本刊记者 方皓
6月29日晚，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栏目“今天”，综合报道了国家计委欲对药品进行第17次降价的消息。
虽然北京医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陈济生透露，此次降价的时间已经推迟，但药品降价的趋势仍然还是很明显，这必将进一步压缩作为医药流通企业的北京医药股份的利润。而与此同时，北京医药股份每年为了能保有医院市场，在药品集中招标中支出的中标费已高达数百万元，虽然2004年公司销售额突破30亿，其实利润不过仅千万元，而这还有一部分是由于大力开拓外埠市场的结果，北京医药股份的经营利润率其实已经非常低了。
然而在此前不久，就在北京2005年入夏最热的那天下午，记者却看到远在北京西南角丰台科技园的九州通集团下属企业，北京丰科城医药有限公司的交易厅及发货处依然人头攒动，一派红火景象。交易大厅外各企业的广告招牌上被别上了最新的供货优惠情况，及时地告之客户，同时也方便随时更新。虽然其营销总监牛正乾先生并没有对记者透露企业的赢利情况，但记者却能清楚地看出其企业是赢利的，“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多。”牛正乾对此说道。对于降价之事，他表示知道，但似乎并不关心。
两者活着的感觉真的很不同，是什么造成了他们之间的差异呢？
一段不算太长的历史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医药流通行业在那个物质缺乏年代实行的是“统购统销”。中国医药公司及其旗下的五大一级医药采购站按照行政区划逐级调拨商品，实行统一管理计划，统一核算财务，统一安排网点的管理体制。全国医药商品产销计划由中国医药公司统一规划，而后通过一、二、三级批发采购站一级级地将药品进行下拨，进口药品也是如此。在这个时间段内，药品批发企业，尤其是中国医药公司高高在上，具有绝对的话语权，因为它既决定了药品的生产，也决定了药品的流通及供应。这一时期，药品流通企业具有当时计划经济时期的典型特点——医院、药店是求着药批的。
但一旦市场经济的大门被打开，原来的医药流通体制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药品生产由指令性变为指导性，产品逐渐出现供大于求的情况，而流通渠道也取消了三级调配，虽然国家直至1999年才开始允许民营资本进入医药流通领域，到2004年才允许各种资本参与，但早在此之前，各色各类人等就已经通过各种方式，纷纷进入医药流通领域，希望抢到一杯羹。这就迅速促进了各种医药流通企业的产生，出现了药批数量比医院的数量还多的情况，医药流通行业进入了鱼龙混杂的“纷争年代”。这个期间，各种不正当及恶性竞争纷纷出现，整个行业呈现“多、小、散、乱、低”的状况，医药流通行业很多不良行为也就发端于这个时期。这个时期，药品生产企业可以有充分的选择机会对药批进行选择，而医院则更是由于其是有决定权的购买方，处于交易中的绝对支配地位。
随着这几年来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加上国家对医药流通行业的加强管理，实行GSP认证，行业竞争开始相对趋于规范。据牛正乾先生说，我国的药品流通企业已经从17000余家在短短两三年间降低到8000余家。他认为，这一下降的趋势仍会持续，直至行业寡头的出现，市场正逐渐显示出优胜劣汰的功能与力量。
但一些医药流通企业并没有由此过得轻松，无论是舆论还是国家政策，都将医药体制改革中“看病难、看病贵”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咎于医药流通行业，认为是因药品流通环节过多造成的，而出台的各种如“药品集中招标”的政策对医药流通企业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北京医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陈济生女士就对此持保留意见，提出应提倡良性竞争来淘汰落后企业，促进行业健康发展，而不是由国家出台政策对行业进行硬性处理。
医药流通企业的两种功能
对于如何理性地看待医药流通行业，牛正乾举了一个很浅显的例子。如果取消医药流通行业，由药品生产厂家直接送货给医院和药店，那么药品生产厂家不仅要面对众多的客户，而且以每家客户的需求量进行发货，生产企业的成本肯定是居高不下；另一方面，无论是医院还是药店，面对生产上万种药品的众多生产企业，如果是直接供货，工作量也是相当大的。他说：“社会、经济的发展，只能是社会分工越来越细，而不是相反。”陈济生女士则直接说：“自商品产生以来，流通企业就存在了。”否定流通企业存在的意义是一种倒退。
牛正乾分析认为，医药流通企业在医药行业中主要具有两大功能：一是代理功能。生产企业一般并不专长于销售，且一般没有足够的资金对市场进行覆盖，因此，需要有药品批发企业利用商业渠道帮助生产企业进行销售，同时，生产企业也往往需要代理企业快速支付货款，以有利于企业的资金流动（我国医院对药品商业的回款周期一般至少3个月，而代理往往是货到付款，或一批货款压一批货款地支付）。因此，代理制可以有效地帮助生产企业解决药品销售和回款问题。
另一个则是批发配送功能。药品在流通中并非是直来直去，中间没有停顿的，因此，需要有仓库等进行周转，需要药品批发企业针对不同的客户进行配送。这种实物流通、分配的功能是单个生产企业无力或不愿承担的，而通过药品批发企业则可以通过规模化、集约化地实现，同时，一些生产企业本身就组建有销售公司，因此，即便其药品的推广、配送主要由销售公司承担，但由于国家政策不允许药品直接从厂家销售到医院及药店，药批还须为生产企业的销售公司提供走账服务。
目前的药品批发企业一般都同时具有这两大功能，且分得并不十分清楚，都是根据具体品种而定的。有的品种可能是全国总代理，或者是区域总代理，药批要协助生产企业开拓市场；有的品种则只提供配送、走账，药批不参与到品种的推广。
牛正乾认为这两大功能是药批在医药流通体制中不可替代的功能，并会随着社会发展而更加细化。而药品流通企业由此也会进行分化，或逐渐专门从事代理，或逐渐专门从事配送。另外，将来还有可能会有以第三方物流形式出现的药品流通企业，但该类企业可能不仅仅是物流药品。
医药流通企业的三个市场层次
药批作为医药流通体制中的重要环节，按陈济生董事长的理解，其市场可以分为三个层次。
高端市场——医院
许多药品批发企业的主要客户目前主要仍然是医院。以北京医药股份为例，其80%的销售额仍然发生在医院，但这个高端市场却纷争连连，让药批欲罢不能。
一个顶着“万能”帽子的“药品招标”被赋予了彻底实现医药体制改革目标的重任，其最值得“炫耀”的是药价经招标又被降低了多少。药品批发企业为了能挤入或保有医院这个市场，不得不每年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与财力去参与招标。对于因招标出现的问题和对医药流通行业造成的损害，医药流通行业协会多次上书政府，建议至少是暂缓，但效果不大。
其实，从管理的基本原理来说，对流程增加控制点，必然带来管理成本的增加，而增加控制点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规范流程，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增加控制点则得不偿失。“药品招标”对于医药流通而言，正是如此。而对此，无论是政府还是药品流通企业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纠缠于招标的操作规范与否。
另一个对药品批发企业有巨大影响的话题是医院药品零差价销售（详细报道请参看本刊上期）。但正如有识之士所言，如果国家不能或不愿真正承担起购买国民基本医疗的责任，解决非营利性医院的补偿机制，药品批发企业由于在同医院的市场交易中处于劣势地位，必定最终要为处于优势地位的医院“买单”，而由此产生的种种不良行为，必将影响药品流通行业的健康发展，对于医药流通体制改革实无益处。
正如前文说述，国家计委在计划第17次降低药品价格时，曾召集各抗生素生产厂家，要求降价，最大降幅高达93%，并且该政策原本定于今年6月底出台。由于抗生素是非OTC药，主要在医院销售，也引起了相关医药流通企业的关注。但据陈济生董事长透露，由于要求过于不合理，反对者众，该政策暂缓出台。
终端市场——药店及民营医院
这个市场包括药店、民营医院等。由于这个市场关注的主要是产品价格，因此与药品批发企业间的关系比较简单。按牛正乾的说法，即没有像医院市场那样有那么多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由此，这个市场也成为后来进入医药流通行业的药品批发企业切入市场的主要点。民营药品流通企业九州通集团通过大规模资金运作进入这个市场，在短短几年间就将销售额提高到几十亿，充分显示了这个市场的巨大。
而对于一直掌控医院市场的药品批发流通企业而言，由于其医院市场利润日益趋薄，竞争环境复杂，也开始将目光转向了这一市场。这一市场的竞争已然激烈，各种平价药店的出现，反向冲击着药品批发流通企业，因此药批针对不同市场的细分操作必将增多。
低端市场——快批及大卖场
面向偏远地区、农村市场的快速批发市场、大卖场是低端市场的主体，虽然整体用药水平偏低，存在诸多问题，但其在解决偏远地区、农村的用药问题上是有意义的。在药品流通行业整体利润很低的情况下，为偏远地区和农村供药已被各大药品批发流通企业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虽然，这个市场微利甚至无利，但却有助于企业生存。而各大药批的供货也有助于解决农村的假、劣药问题，对于提高农村用药安全具有一定的意义。
最终出路必将是市场化
竞争的必然
面对日益复杂和规范的市场，无论是陈济生还是牛正乾都强调了通过市场的良性竞争来促进药品流通行业的健康发展。
他们都认为，竞争是必然的，虽然短期内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可能有效，但市场竞争长远来看肯定是那些提供服务好、产品质量高、品种全、价格低的企业生存得更好。而目前，发展合适的现代物流技术，对于提高企业效率，降低企业成本，提高企业服务水平具有重要的意义。
竞争必将促进现有的药品批发企业在主业上向更加细分的方向发展。牛正乾认为，这种分化将比较明显，相当的药品批发企业或主营医院市场或主营药品零售市场。在服务形式上有的药品批发企业侧重代理，有的侧重配送。在规模上，侧重代理的药品批发企业的发展规模将减小，其利润来源于市场推广；而侧重配送的药品批发企业的发展规模将发展的较大，其利润主要来源于配送及商业资金往来。
另外，现代物流企业也有可能在合适的时机进入药品流通行业，它们的优势及主要作用是作为第三方的物流运输，为药批将代理、配送的品种从生产企业直接运输到医院及药店。
联盟与寡头
市场经济的发展，在某些行业必然形成寡头。虽然我国的药品流通市场经济发展时间并不长，但这一趋势得到了业内专家的认同。“中国医药商业经济联盟”（简称“医商联”）的成立多少印证了这一点。
虽然“医商联”目前的五家联盟单位不是以产权为纽带联合在一起的，但却仔细地将事关成员发展的业务发展区域、代理品种进行了划分与合作。据介绍，“医商联”的主要任务是：充分发挥联盟成员单位的区位优势，以品种为纽带，加强业务经营合作、市场信息交流，促进区域经济联动，以实现联盟内部优势互补和对外扩大影响的目标。
这其实已经将药品批发企业的主要实质性业务进行了规定，具有很强的排它性。如果真的执行并实现这一任务，必然对五家联盟单位业务所覆盖区域的其他药批带来本质性打击，隐然形成了一个寡头市场。而对于未来可能的寡头市场，陈济生在联盟成立的新闻发布会上并不讳言，她说：“这是市场发展的必然，我们没有必要忌讳这一情况。在美国这一市场经济成熟的国家，其广大的市场也是由约十家药品批发企业所瓜分，相互间既有竞争也有合作。”
但也有许多业内人事不以为然。他们质疑联盟是否真的能做到“代理品种区域联合分销”，而且这些企业都有扩充的内在冲动，市场的划分能否被坚持还未可知，这种没有产权关系的联盟是否能促进各自在区域内的相对垄断尚难断定。
牛正乾则认为“医商联”的成立对九州通影响很小，这主要是“医商联”的主要客户是医院，而九州通主要客户是药店，之间的目标市场重合度不高。但他也认为，随着市场的发展，通过产权等方式实现联合，进而成为寡头垄断是药品流通行业的必然，这一点，西方成熟的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已经清楚地告诉了我们。
来源：[中国医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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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李淑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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