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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众”江南春 期待高峰体验
 BUSINESS.SOHU.COM   时间:2005年08月04日15:08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徐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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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3日,当第一个中国媒体广告概念股登陆纳斯达克的时候,这位年仅32岁的年轻人的身家膨胀到了2.72亿美元。参照2004年福布斯内地富豪排行榜的标准,他已经把搜狐的张朝阳甩在了后头

  ■本刊记者 徐琳玲 发自上海

  在一个独立隔离的、不足6平方的办公室里,江南春坐在摊满了文件的桌子后面,高高卷着袖子的双手摆放在桌面上,神采奕奕。
此刻,他正兴奋地与记者聊起金庸,米兰·昆德拉,设想假如方鸿渐当时在唐晓芙的楼下再多呆一会儿,讨厌小龙女和杨过,认为张无忌的故事落俗套,从来不看帝王伟人传记——此刻,如果不是在一个“天生郁结着压抑情绪”的写字间里(江南春对办公室的定义),桌子对面坐的更像是一个在大学校园里与你随意海阔天空的高年级学长。说到那些触动心弦的片段,他会带着点小资的伤感无奈地感慨起来。

  “人生多奇妙啊,命运往往就在3秒钟内决定,如果当时方鸿渐在雨中多呆一会儿,他的生命中就没有三闾大学,没有孙柔嘉,也没有赵辛楣。”

  很难想象,这就是江南春,分众传媒的首席执行官。7月13日,当第一个中国媒体广告概念股登陆纳斯达克的时候,这位年仅32岁的年轻人的身家膨胀到了2.72亿美元。参照2004年福布斯内地富豪排行榜的标准,他已经把搜狐的张朝阳甩在了后头。对这位曾经“读着昨晚一首略带缺陷的诗,就感觉到这分明是幸福”的校园诗人而言,诗歌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他现在每天写的是PPT。在他的理解中,PPT和诗歌存在某种共通性——都需要借助最简练的语言来展现。

  “所不同的是,前者呈现的是想象力,后者则是逻辑性。”

  从产业价值链的下端走到上端市价2.72亿美元的身家,持有公司约30%的股份,对江南春而言,现在只是简单的数字。这个数字的最大的意义,就是能够帮助他实现一个又一个新的想法。

  “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媒体都把我说成是一夜暴富的主。在这个行业里,我已经辛苦耕耘了10多年。今天我的这点成就,我觉得‘天道酬勤’这4字是不为过的。”他有些苦恼。从1994年创办永怡传播,到1996年和IDG合作涉足IT广告行业,2000年开始多元化、走综合广告公司之路,到2003年正式创办分众传媒,江南春十多年的事业生涯,经历了几次重大转折。

  2000年,当永怡陷入成长期的瓶颈,江南春开始尝试走多元化之路,先后涉足互联网、家电、手机和金融行业。但是,市场开拓得并不成功——新市场的进入遇到了重重壁垒,一些企业长期拖欠着广告款。互联网曾一度给江南春带来希望,然而2001年伴随着互联网经济泡沫的破灭,永怡遭受了致命的打击,这个产业仿佛一夜间就突然崩溃掉了。为了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江南春只能带着员工拼命地工作。在广告代理业辛辛苦苦七八年,江南春痛苦地意识到一点:在广告产业的价值链中,广告代理公司处于最下游,是最脆弱的一环,赚很少的钱,付出最多的劳动。他想从这种尴尬局面中摆脱出来。老上海法租界的绍兴路27号有一家“汉源书屋”,门面清雅,环境幽静,这是摄影家尔冬强开的一家颇有特色的书吧。特别迷茫苦闷的时候,江南春就会停下手中的工作,到书屋来喝喝茶、翻翻书,静心思考所面临的问题。每年春节公司放假时,他都会来这里“闭门思过”五六日,回顾过去一年的作为,思考公司未来一年该如何走下去,然后写下一系列的文字。中文系根深蒂固的文字癖,使得江南春至今都保留着把自己的想法落实为文章的习惯,这些“CEO话题”随后就转发到各地员工的手中。“我当时的想法,是不再做创意和广告设计,转做媒体的策略、计划与购买;思考到最后的结果,就想自己去打造一个媒体平台,直接拥有媒体,走到产业价值链的上端去。”

  2002年,对广告产业有着深刻认识的江南春把目光瞄准了商业楼宇,开始筹建直接面对“三高”(高收入、高学历、高消费)人群的液晶电视联播网。

  “有很多人都认为,我做分众是个冒险。其实,这是个很稳健的决定,很多大的广告公司、媒体购买和计划机构都很认同我的观点。只要有资金的坚持,这个商业模式是必然会成功的。”没有很大的把握,江南春绝对不会贸然出手。在得到软银等风险资本的“厚爱”前,最初建电视联播网的投入,都是用江南春和永怡自己的钱。他固然坚信很快就能盼到赚钱的那一天,但眼看着每天大把钞票在烧着,“那种感觉,似乎是看着自己10年的青春在燃烧。”那段日子,江南春每晚躺在床上,汗流不止。

  “我最大的优点是能够顶住压力,韧性很好,比较有意志力。我总是觉得,你要得到一个东西,就要付出很大代价,必须肩负很多的困难。”如果得来一切不费工夫,自称“苦出身”的江南春会觉得不踏实。

  2002年,做楼宇电视的同时,江南春也有一次失败的尝试。“那时我对自己有个不良的认识,觉得自己多年以来只做过一个行业,而且都是亲历亲为,没做过别的事情,于是想尝试两种事情——投资到非广告行业,比如网络游戏,比如投资与广告无关的新兴产业。”

  这场失败让江南春总结出自己事业上的两条金科玉律:只做自己熟悉的行业——广告传媒业;必须亲历亲为。“迷信一点说,我属牛,命中注定只能自己去耕田。”

  一直以来,江南春都是个行动保守的人。2003年5月分众成立后,如果不是后起者、同样做商业楼宇广告的“聚众”的追赶,分众传媒可能今天才刚刚触及广州的市场。正是对手的存在,迫使分众不停地奔跑,去融资,去抢占北京广州的市场,到全国各地的城市跑马圈地。

  “我不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从这一点上说,我很感激聚众,包括虞锋。”江南春说。 我是个商人,不是诗人

  人们往往惊叹于这个31岁的年轻人可以在不到21岁的时候开创自己的事业,江南春本人也爱说这句话:“事实上,我的大学时代,基本就决定了我的今天。”

  三岁看老。然而,幼年时候的江南春却是个不被人注意的孩子,很安静,习惯待在家里看书,听无线电,那时电台正在播放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或许就是因为太平凡了,进入青春萌动期的江南春,对别人的关注有着非同寻常的渴望,不惜为此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代价。这种不可抑制的虚荣心,成为后来驱使他一路狂奔的巨大动力。

  “你可以说我是虚荣吧。在我自己理解,更多是为使自己对生活发生兴趣,我必须给自己不断地寻找可以兴奋的点,寻求那种高峰值的体验。”

  10多年前,大学期间的江南春曾是华东师范大学夏雨诗社的社长,至今他的那些小诗仍在小范围内被人诵读。然而,他却说,当时诗歌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工具——可以带领他去一个被人关注的地方。记者追问当时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崇拜他,他无奈地摇摇头,“这方面很失败,当时是90年代初,诗歌的辉煌时期已经过去了,我真是生不逢时。”

  “本质上讲,我是个商人,不是诗人,可能是因为我有宁波血统吧。那时总觉得,诗人、作家都是被人关注的。我是个功利的人,当诗歌不被人关注,不再体现‘商业价值’的时候,我就放弃了诗歌。”

  这个宁波血统的上海人,天生对机会充满了敏锐的嗅觉,同时善于审时度势,精明地抓住能令自己、令别人兴奋的脉动。很多人都知道,大二时欠下的160元“巨债”,是江南春事业生涯的起点。但很少人知道这160元背后的故事。

  大学时代,当校学生会主席无疑是件风光的事,喜欢被人瞩目的江南春当然不会错过机会。在参加校学生会主席竞选的时候,他凭借着富有感染力的演讲能力,轻松地从大系组胜出。当时,江南春认为自己最大的劲敌是来自小系组的对手——哲学系的陈海,此人是当时中国大专辩论赛的最佳首辩,名气和能力远胜于江南春。然而,江南春惊讶地发现——这个最大的“热门”却没能出线。

  “当时,只剩下6个人竞争了,我不想让陈海事件发生在我身上。于是,我找了很多系的学生会主席,一顿十块、十几块钱地请吃饭,沟通想法,同时也听他们的想法。”一圈下来,“沟通”成本虽然高达160元,耍了点“小手腕”的江南春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校学生会主席,风光一时。陈海事件和“贿选”的成功,给江南春上了人生很重要的一课。

  “当时,我认识到,一个人是否成功,关键不是你的才华如何,而是能动用多少资源——如何让别人认同你的观点,如何让更多的人和你的目标一致,这才是最重要的。”

  领悟到这一点,这个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日后在商海里便可以游刃有余了。为东方电视台卖广告,“横扫”淮海路,一家家地去拉生意;大三时和几个合作伙伴成立公司,为争取到15分钟的见面来回折腾七八个小时,终于揽到无锡市政府的街边灯箱广告项目……当时,江南春成了校园里屈指可数的用上“大哥大”的成功人士之一。现在,江南春需要的是更大的刺激——他要上市,为分众传媒打开源源不断的资本通道,他要为自己不断成长的企业网络到足够的优秀人才……他需要用商业计划书、PPT和远景的描绘,来让更多人和他一起兴奋。上市前夕,江南春构筑起分众传媒的高级管理层——有来自通城(Media

  Century Holding)和MPI(媒体伯乐集团)的原高层管理者张家维,有凤凰卫视原华东区总裁陈从容,也有从《经理人》杂志来加盟的刘雪渊。

  “见他们的时候,我就和他们说,我们要在一起创造一个新媒体。这个想法,让他们、让我自己都很激动。”说起这个,江南春满面春风。

  没时间恋爱时针在一圈又一圈慢慢地走着。一直滔滔不绝、精神奕奕的江南春终于显露出一丝疲倦,他放下眼镜,开始揉眼睛。江南春每天都在异常忙碌的工作中高速旋转着。即使在采访的过程中,他也会抓住记者提问的空档,快速地在纸上写写画画,草拟项目名单。每天晚上埋头工作到2点,然后沉沉睡去,当第一缕阳光射入房间,他又一跃而起——睡眠时间不足5小时。大学时代还和同学踢踢球、打打牌的江南春,现在,除了工作,已经丧失一切业余爱好,没有运动,没有消遣。压力特别大的时候,他会回到母校,把车停在某个角落,在校园里一个人慢慢地走,从前门一直走到后门,买个生煎馒头吃吃,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没钱也没压力,很快乐”,“回到校园就会比较平静,就不害怕失去什么了,因为即使失去了,也可以回到另外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人物周刊:感到累吗?江南春:很累,常常有这种感觉。我起步很早,付出代价太大了。人物周刊:有没有想过另一种活法?江南春:有过。米兰·昆德拉曾经说过,人生的最大缺憾,就是不能重新来试过,不可逆转。既然无法逆转,也就很坦然了。选择另一条道路会怎样呢?或许更好或许更糟。人物周刊:你每天这么忙碌,有时间谈恋爱吗?

  江南春:没时间谈。大学毕业后的这十几年里,都没有谈过恋爱。这不仅是个重心问题,更是个情绪问题。恋爱在学校里已经谈完,这个工作已经结束了。在青春期,我已经把感情用完了。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创造商业价值。人物周刊:能谈谈你对爱情的看法吗?江南春:爱情?我?我没有观点……我原本以为爱情是一种高峰体验,就像《廊桥遗梦》那样,一生当中只有4天,过后就无憾了,可以很平静很坦然。但这只是小说,实际上这并不容易。人物周刊:经历过这种爱的高峰体验吗?江南春

  :不强烈。更多时候是谈着,而不是快乐着,没有大悲大痛的感觉,更多是些小忧郁小失恋的情结。在这个世界上,快乐不重要,悲伤不重要,关键是你所能体验到的强度。人物周刊:那在工作过程中,你有过高峰体验吗?江南春:相比爱情,工作的强度会更大。但我还没有体验到高峰的感觉,有快乐,但不强烈,有追求,但没体验。在十多年的过程中,很多东西都经历了,但都没有达到原本想象的程度。我这本诗集是1998年出的,当时我开广告公司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做得很不错。出诗集的时候,我总结说,我过往的诗歌都是轻轻松松的,而真正的诗人应该像济慈——谁都到达不了顶峰,除了那些日夜不安的人。但是,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所能去承担的。

  我是个单一化的人,目标单一,生活单纯,思想不单纯(笑),有想法但行动保守。我不会孤注一掷,没有王者霸气,什么事情都留有余地,稳健的做事方式是我喜欢的,不会突然之间从终点回到起点。我的性格决定了我不会有高峰体验。这对投资者来说,未必是坏事。但是,我内心充满了对高峰体验的期待。尽管声明“在青春期已经把感情用完了”,江南春却和记者谈起一个他念念不忘、特别让他感动、觉得特别美的片段——在金庸的《飞狐外传》里,当胡斐中了剧毒,程灵素舍命相救,药王曾认为他必死无疑,因为药王不相信,也无法理解,会有人甘愿为另外一个人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对于未来,江南春有一个设想,到40岁去写电影剧本,拍一部武侠电影,用电影的语言去展现他的灵感。“我想看到,有一天,有一部电影的开头写着这几个字——编剧 江南春”。

  采访结束时,已是深夜10点。窗外,夜上海灯火辉煌。江南春抱歉地说,还要去赶一场会议,得先告辞了。这个贴着“亿万富翁”标签的年轻人拖着旅行用的拉杆箱,一个人在忽明忽暗的过道上缓缓行走,背影有些孤单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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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单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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