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易立静 采访整理 我对电影研究得特别透,比对电视研究得透多了。电影是一个民族的问题,每个国家的电影都是每个国家民族的文化,电影就像一片原生态的森林,是由各种各样的树种来组成。 当森林里只有一个树种的时候,这个森林就完了。现在全世界的电影正面临着这种生态环境的恶化,这个恶化的标志就是全世界只有好莱坞的电影,也就是说全世界的森林只有一种树,这树的名字叫好莱坞,而且好多好莱坞,在英国的好莱坞树,在瑞典的好莱坞树,在意大利的好莱坞树,还有中国台北,中国香港,这些地方的好莱坞树都是当地人种的,当地人允许物种入侵。从生态学的角度来说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这不是我提出来的,你上上好莱坞的网站,所有反对好莱坞的电影人都在美国,大家都在美国,他们把这个叫做软权利,也叫第三种权利,他们认为这个对世界文化的一种损害是不可逆的。中国电影出现的问题就在于这,中国电影和好莱坞电影的竞争不是从1996年开始的——1996年我们引进了第一部大片《亡命天涯》——是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的,也就是从《马路天使》、《十字街头》那时候开始的,那时候的中国电影人非常了不起,他们有力地抗拒了好莱坞,甚至占据了好莱坞的电影份额,那个时候跟中国电影人同样了不起的,还有英国人,他们甚至控制了一部分好莱坞的院线,他们控制它是为了什么?他们竞争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世界上除了有好莱坞电影以外,还有英国电影,还有中国电影。 好莱坞采取的对策就是三个方式。第一个方式是物种入侵,改变你的欣赏习惯。从1996年我们就开始进好莱坞电影。我们进的那叫什么好莱坞电影?我们进的是好莱坞大片!好莱坞每年生产1000到1200部电影,大片不到20部,也就是说他的物种保护得非常好,他什么都有,他还有纪录片呢,《华氏9·11》,对吧?他还有科教片,有美术片,有儿童片,艺术片、歌舞片他都有,但是他给我们中国的就是大片。当然也有我们中国人主动去选的大片了,对吧。从1996年开始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好莱坞改变了中国观众,尤其是中国年轻电影观众的欣赏习惯,他们认为电影是这样。小时候看电影我们为王强激动,或者为谁激动,我们会喜欢里面的一个人物,喜欢它的故事情节,喜欢它的音乐,甚至喜欢它字幕的出法,我们是这样看待这门综合艺术的。现在有关电影你可以检阅检阅报纸和其他媒体,它就是四个字,叫视听享受,所以凡电影必须要有DTS,要有立体声,要有特技,如果没有特技制作,没有千军万马的场面,那就不叫电影。我们现在精心制作的一部电影非常好,讲的是一个老奶奶和她孙女相依为命的故事,没人看。这玩意儿能有什么动静啊?什么声音都不会有吧?顶多是鸡鸣狗叫,这有什么特技呢?两个人,对不对?我们为什么要花钱看两个人去演呢?而这就是电影啊。没人看《那山、那人、那狗》,只有日本人看,中国人不看那个,比《那山、那人、那狗》“好”的电影多了,《民警故事》什么的都非常好,没人看,《诺玛的十七岁》,这些电影好极了,都没人看。韩国和日本的电影生态保护得都很好,但是我们没有了,这是好莱坞走的第一步,改变观众的欣赏习惯。 第二,收买你的新锐电影人,你这个国家谁有名,陈凯歌有名,还是张艺谋有名,还是谁有名,我好莱坞要为你投资,做好莱坞口味的中国电影。在上世纪30年代,蔡楚生他们都面临过这样的问题,同样的问题,比如《一江春水向东流》就被改编过,改编成好莱坞版的,结尾是大团圆,而不像我们这个结尾是悲剧,因为好莱坞电影的结尾没有悲剧,都是大团圆,那么你要收买,很多人都被收买了,因为好莱坞资金雄厚啊,你要在中国拍电影能拿到1500万就不错了,但是美国人投资可以拿3000万美金啊。把我们好的电影人就这样干掉了。 第三条最狠,控制院线,院线都成了哥伦比亚的院线,都成了米高梅的院线,那么排片就由他来安排了。像侯孝贤这样不投降的导演,他拍的电影根本排不上,礼拜二早晨7点一场,礼拜三晚上12点一场,完了,就这两场。因为院线是我的,我想要排什么排什么,你管不着。这样一弄,你就收不回成本,收不回成本,就没人再给你投资,没人再给你投资你就拍不成电影,这时候你就面临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合作,我来投钱,拍美国风格的中国电影;第二,你别干这个了,死掉。 我过去在大学做过一个讲座,我告诉他们,电影是挣钱的产业,这些钱是应该塞入我们腰包的,现在被美国人拿走了,在美国,文化娱乐产业的产值已经超过了航空航天业,在日本已经占到了国民生产总值的33%,可在我们中国,文化体育全加起来还不到6%,现在你知道了,拍一部《泰坦尼克》能挣几十亿美金,我们天天出口袜子,得出口多少才能挣回几十亿美金呢?所以我觉得从产业规划这个角度来讲,我们也不应该把这个市场拱手相让。我认为我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没人理我,都说你神经病,你把你的节目做好就完了,管得着电影吗? (责任编辑:单秀巧) 搜狗(www.sogou.com)搜索:"崔永元",共找到 277,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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