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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年金,过分防范风险难以保障补充养老
 BUSINESS.SOHU.COM   时间:2005年09月21日10:10   来源:《新财富》      作者:吴向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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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2日,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公布了第一批37家企业年金基金管理机构。此举被称为“开启了年金市场化的大门”。不过,由于目前年金制度在设计上过于重视强调防范风险,市场化进程在我看来不会顺利,而且也很难实现其保障退休人员福利的功能。

  企业年金定位尴尬

  当前使用的“年金”这个概念很有误导性。“年金”在英文中对应词是annuity,但我国的企业年金从性质上看,和annuity相去甚远。Annuity是受益确定类(Defined Benefit)的养老或保险产品,通常要终身支付受益人。由于受益人个体寿命长短不一,annuity不可能实行个人帐户,只能是统筹帐户。而我国目前的企业年金是个人帐户性质,属于所谓缴款确定类(Defined Contribution)产品。

  作为养老金来源,这两类产品各有自身定位。一般而言,受益确定类产品提供终身保障,且保障金额不受产品资产价值浮动的影响,安全性高,适合于提供基本的养老保险。以美国为例,覆盖全国的社会保障计划(Social Security)就是受益确定类产品。与之相反,缴款确定类计划中,退休后的收益完全取决当时的个人帐户余额,资产价值的浮动决定所获福利的高低。如投资得当可实现高退休福利,投资不当也有丧失大部分退休福利的风险。可见此类计划是高风险产品,不适宜用来提供基本养老保险,而适合作为前者的补充。

  目前中国的企业年金身份却甚为尴尬。如上所述,它属于缴款确定类产品,在《企业年金管理试行办法》中被定义为一种“补充养老保险”。若以美国的养老体系为参照,则我国企业年金最接近美国的401k计划,应该定位为典型的高风险型补充养老产品。另一方面,我国劳动和社会保障部有关官员在谈到企业年金却明确称:“企业年金也是老百姓的养命钱”,“企业年金最大的目标是维护基金安全,尽量规避市场风险。”在《企业年金基金管理试行办法》中,更规定的年金基金投资方向,不低于20%要投资于货币型产品,另有不低于20%要投资于国债市场,而投资权益类产品比例不能高于30%,其中投资股票不能高于20%。显然,这是一个十分保守的低风险、低收益的投资分配方案。

  究竟保守到什么程度?比照美国最常见的两种缴款确定类计划即可看出。对个人退休帐户来说,如由个人自主理财,通常的财务建议是以100减去个人年龄,作为可投资于股票的百分比,亦即30岁者可投资70%于股票,60岁者也可投资40%。如由共同基金托管则方案更趋激进。2000年,由共同基金托管的个人退休帐户资产中,73%投资于股票基金,7%投资于混合型基金,投资于债券基金等固定收益品种以及货币市场的分别只有8%和11%。再比较最接近我国企业年金的401k,2003年的401k计划基金中,有61%投入股票型基金或公司股票,9%投入混合型基金,投资于债券等固定收益品种的为23%,投入货币市场基金的只有5%。(资料来源:Employee Benefit Research Institute 和Investment Company Institute)

  低收益设计难以达到补充养老的效果

  以我国企业年金低风险、低收益的设计,能否达到“补充养老保障”的应有效果,是大有疑问的。财务顾问通常认为:一个人退休后的收入,须达到退休前的70%以上,才能有舒适体面的退休生活。在美国,作为基本养老保障的社会保障金可达到退休前收入的30-50%,即负担大约一半的退休后收入,另一半需靠高收益型的补充养老产品来弥补。中国如果能够落实国家目前的设计,今后的情况其实将会和美国差不多,也是基本养老金和补充养老金各负担退休后收入的一半左右。假若补充养老主要来自于企业年金,因其缴费额较低,其投资收益必须较高。粗略估算,企业年金的平均收益率必须比基本养老基金高出至少50%,甚至100%。换句话说,如果基本养老基金的平均收益率可设定在接近长期国债利率的4%,则企业年金的平均年收益率需要设定在6.5%以上,才有把握满足退休人员的福利需求。

  (估算过程:假设企业年金需弥补一半的退休收入,即退休时资产总值应当与基本保险相当。企业年金的缴费额为工资总额的六分之一,基本养老缴费为工资总额的27%。再假设基本养老保险主要投资长期国债,长期收益率4%,则在平均缴费年限分别假设为20年、30年、40年的情况下,企业年金的平均收益率需达到8.1%、 6.6% 和5.9%。如基本养老保险投资收益率提高,企业年金需要的收益率将更高。以上均未考虑通货膨胀和工资总额变化等因素。)

  这还没有考虑管理费。目前基本养老基金管理费由地方制定,据了解一般定在当年征缴额的1-3%;而企业年金受托人、托管人和投资管理人年收取管理费可达1.6%,且是按基金财产净值收取。基金财产净值和当年征缴额的关系,由于缺乏数据,我用美国社保基金作为参照,前者是后者的三倍。也就是说,基本养老金的管理费大约只有基金净值的0.33-1%。企业年金的管理费成本要高0.6-1.3个百分点。这样看来,企业年金的平均收益率需要达到7%以上甚至8%。

  如果严格遵循目前规定的企业年金投资分配方式,同时要想达到平均收益率7-8%的指标,则将是一桩不可能的任务。假设货币市场(占20%)平均收益率3%,各种固定收益类产品(占50%)平均收益率5%,则要求股票等权益类产品(占30%)的平均收益率必须达到13-16%。而从国际经验看,股票市场的长期收益率在9-10%左右。至于中国,上证指数最近11年的长期平均收益率水平为5.60%,深圳成指最近14年来的长期平均收益率水平为7.37%(资料来源:兴业证券)。

  反过来,若以股票市场平均收益率9-10%代入,假设年金仍以20%投向货币市场,可算出投资于股票市场的年金基金份额需达到60-68%。不难看出,这正好和美国401k基金、个人退休帐户共同基金投资于股票市场的份额相当,从反面证明了美国的投资分配方式是合理的。而我国目前的管理规定无疑是过于保守了。如果严格按照目前的管理规定,企业年金将难以成功增值,难以保障未来退休人员的福利。

  企业年金投资的市场化与再保险

  过于保守的投资管制,还有另外两个副作用。一是使得企业年金无法对活跃中国的资本市场,起到应有的作用。在“投入股市资金不得超过20%”的限制下,所谓“年金入市”,也就是空中画饼,只听楼梯响而已。第二个副作用就是加重了企业的负担。和美国相比,中国企业的税收负担本来就相当重,经营性税率和所得税率高于美国甚多。而中国企业目前负担的基本养老保险,其负担更是达到美国三倍,极为沉重。2004年,美国社保工资税税率为工资的12.4%,企业和职工双方各负担一半。中国社保缴费则可高达工资总额的27%,其中企业负担常常高达19%。即便如此,社保基金依旧入不敷出,需要依靠财政补贴,据称个人帐户空帐运行1900亿元。在这种情况下,再让企业拿出相当于工资总额的十二分之一来建立补充养老保险,不能不说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支出。

  显然,如果对企业年金采取更为宽松的投资管制政策,使之能更有效率地投入到资本市场当中,则不但更有助于活跃资本市场,更有可能使企业在预期收益相当的条件下,减少对年金的年度缴费额。这将减轻企业负担,整体经济的运行效率也可以得到改善。

  无疑,允许企业年金的投资市场化,是存在风险的。美国安然公司发生的将大量401k资金投于本公司股票,导致公司破产后员工退休金也血本无归,就是一个典型案例。但是我认为,此类风险常常被夸大了,乃至谈险色变。事实上401k大规模失败的案例也就是安然一家,而事后的调查表明此类风险完全可以通过适当的管制措施来避免。在安然事件之后,美国401k基金仍然是增长最快的退休计划。在2003年,401k基金投入股票市场的份额从2002年的62%增加到67%。这都说明,安然之类事件并未动摇人们对401k的整体信心,也未影响人们将401k基金投入于股票市场的信心。

  如果政府对年金市场化的风险确实有重大顾虑,则还可以采取一个办法,那就是建立再保险制度。亦即,在放开年金投资管制的同时,由国家提供对企业年金养老保险的强制再保险。这方面可以借鉴美国的“国家养老金保险公司”(PBGC)。该公司对所有私营的收益确定类养老保险进行强制保险,一旦私营养老基金运营不善,遭到清算,国家养老金保险公司将接管其覆盖的所有职工。PBGC的运营完全商业化,除启动资金外,收入均来自私有养老计划所缴纳的保险金。PBGC并不覆盖401k等缴款确定类养老计划,但我以为通过适当的制度设计,也是可以涵盖的。具体到我国,一个可能性是利用中央层次上的全国社会保障基金。这笔钱是储备起来的,意在弥补今后人口老龄化高峰时期的社会保障需要,但目前却处于闲置,2004年底该基金权益总额已将近1700亿元。不妨认真考虑以这笔基金(或其一部分)为初始资本,成立一个国有的“企业年金再保险公司”。这样,一方面可以大大降低整个补充养老保险体系的风险,另一方面又可以让企业年金基金的投资尽快实现市场化。

  (编者注:此文曾删节发表于今年9月号的《新财富》)

(责任编辑:崔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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