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宏伟/文

　　作为中国知名的操盘手身陷囹圄的顾雏军，将会遭遇哪些法律问题？

　　8月，由顾雏军担任董事长的三家上市公司科龙电器、美菱电器及ST亚星同时发布公告，称顾雏军因涉嫌经济犯罪，已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并采取刑事强制措施。那么接下来，顾雏军将面对什么？为此，《中国财富》专访了中国社科院法学所的刑法研究室主任屈学武教授。

　　顾雏军是否会面对“张海迷局”？

　　电视上常有这样一种场面，某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警察说，“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说”。

　　2005年3月，原健力宝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张海因涉嫌“挪用资金罪”而被广东省佛山市公安机关刑事拘留，此后传出张海的代理律师无法与张海会面的消息。

　　两相对比，部分公众认为我国的法律有失透明，让人在法律面前感到无所适从，并猜想顾雏军是否会像张海一样“一去无声”。

　　对此，屈教授解释说，按照我国目前的法律规定，犯罪嫌疑人在被侦查阶段无权委托辩护律师，因此也就无法出现公众所熟知的那种“在律师到来之前，我什么都不说”的场景。但为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益，我国1997年修改后的《刑事诉讼法》规定，犯罪嫌疑人在被侦查阶段可以委托咨询律师为其提供法律帮助，帮助范围包括“向侦查机关了解犯罪嫌疑人涉嫌罪名”、“会见犯罪嫌疑人”、“向犯罪嫌疑人讲解涉嫌罪名，为其自行辩护指引方向”、“申诉和举报刑讯逼供、人身侮辱、超期羁押等侦查人员的违法失职行为”、“申请取保候审”。

　　其中，咨询律师欲会见犯罪嫌疑人时，涉及国家秘密的案件，需经侦查机关的批准，其他案件则无此程序。张海正是由于案件涉及国家秘密而长时间无法会见咨询律师，顾雏军是否会同样“一去无声”则要看其涉案性质。如果未涉及国家秘密，咨询律师提出会见申请的，48小时之内即可见到顾雏军。

　　据屈教授介绍， 法律不允许被羁押的犯罪嫌疑人会见其亲友，是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销毁证据或与他人串供。也正基于此原因，那些与犯罪嫌疑人原本颇熟的私人法律顾问、公司法律顾问等欲以咨询律师身份会见犯罪嫌疑人会有一定困难。因此，为尽快得到法律帮助，犯罪嫌疑人及其家属宜另行委托其他律师提供法律帮助。

　　何时还原顾雏军真相？

　　张海自3月被刑事拘留之后，直到6月才得以会见咨询律师，至今无案件定论。以此观之，有人猜想，顾雏军事件是否会同样久拖无终。

　　对此，屈教授介绍说，依照法律规定，对犯罪嫌疑人逮捕后的侦查羁押期限不得超过2个月；案情复杂、期限届满时仍不能终结的案件，可以经上一级人民检察院批准延长1个月；重大集团案件，犯罪涉及面广、确证困难的重大复杂案件，在上述期限届满不能侦查终结的，经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检察院批准或者决定，可以延长2个月；对犯罪嫌疑人可能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以上刑罚，而该案件在上述延长期限内仍不能侦查终结的，经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检察院批准或者决定，可以再延长2个月；在侦查期间，发现犯罪嫌疑人另有重要罪行的，自发现之日起重新计算侦查羁押期限。

　　由此，顾雏军将被强制羁押多久，何时能够确定起诉罪名，要看顾雏军案件的取证、侦查情况。侦查顺利，公众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但如果案件取证困难，或顾雏军被发现另有重要罪行，其被羁押期限则很难判断。

　　“挪用资金罪”是个什么罪？

　　7月，顾雏军被羁押的前夜，上海一位名叫严义明的律师向外界发布了一份《致科龙电器全体股东书》，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顾雏军涉嫌“挪用资金罪”。

　　屈教授介绍说，“挪用资金罪”是指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擅自挪用本单位资金归个人使用或者借贷给他人，数额较大、超过三个月未还；或者虽未超过三个月，但数额较大、进行营利活动的，或者进行非法活动的行为。犯本罪的，应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数额巨大的，或者数额较大不退还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其中，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办理违反公司法受贿、侵出、挪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的规定，如果是挪用本单位资金归个人使用或者借贷给他人，挪用资金一万元至三万元以上的，为“数额较大”；进行营利活动的，或者进行非法活动的，指挪用本单位资金五千元至二万元以上的为“数额较大”。而所谓“营利活动”主要是指进行经商、投资、购买股票或债券等活动。所谓“非法活动”，主要指将挪用来的资金用来进行赌博、走私等违法犯罪活动者。

　　本罪的主体包括三种人，一是股份有限公司、有限责任公司的董事、监事，二是上述公司的工作人员，是指除公司董事、监事之外的经理、部厂负责人和其他一般职工。上述董事、监事和职工必须不具有国家工作人员身份。三是上述企业以外的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职工，包括集体性质的企业、私营企业、外商独资企业的职工，及在国有公司、国有企业、中外合资、中外合作股份制公司、企业中不具有国家工作人员身份的所有其他职工。具有国家工作人员身份的人，不能成为本罪的主体，只能成为“挪用公款罪”的主体。

　　如何向顾雏军索赔？

　　严义明在表示顾雏军涉嫌“挪用资金罪”的同时，还认为科龙电器的股东应该向顾雏军要求“投资损失的民事赔偿”。严义明对媒体说，按照相关规定，在有关机关对虚假陈述行为人做出行政处罚决定的前提下，投资人如果以自己受到虚假陈述侵害为由，可对虚假陈述行为人提起民事赔偿诉讼。现在证监会已对顾雏军等人进行公开批评，说明科龙股东提起民事索赔的条件已经成熟。

　　对此，屈教授表示，《公司法》第60条明确规定：董事、经理不得挪用公司资金或者将公司资金借贷给他人。第63条规定：董事、监事、经理执行公司职务时违反法律、行政法规或者公司章程的规定，给公司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赔偿责任。因此，自认为受到损害的股东等可以要求顾雏军承担赔偿责任；公司的债权人则应向公司提起清偿债务的主张。

　　一般而言，顾雏军应以其个人财产承担赔偿责任。按照法律规定，夫妻间如实行AA制，则应以顾雏军个人所拥有的全部动产、不动产及其全部收益为其个人财产；如系夫妻共同共有，人民法院会先为其分割财产，尔后，置于顾雏军名下的财产乃其个人财产。假如顾雏军的财产不足以承担赔偿责任或清偿其债务，他的家庭原则上不承担连带责任。除非其自愿代其偿还。

　　此外，如有证据能确定顾雏军事先转移了财产，赔偿诉讼原告等可要求人民法院对其被转移的财产或知晓的顾雏军之其他财产进行诉前财产保全，法院查实同意后，会查封其有关财产，以便原告胜诉后，能够获得损失赔偿或债务清偿。

　　“腐败大佬”可否对抗死刑？

　　对于公众在网络上表现出来的“不杀‘腐败大佬’不足以平民愤”的情绪，屈教授指出，从刑法的规定上看，贪污罪、受贿罪的最高法定刑确为死刑；但挪用资金罪的最高法定刑仅为10年有期徒刑。此外，就是对设有死刑的贪污贿赂犯罪，屈教授也认为宜于最大限度的限制和减少死刑适用，并应在不久的将来，通过立法程序全面废弃针对所有经济犯罪的死刑设置。

　　在屈教授看来，从有效行使国家刑罚权的效能性上看，目前，贪官们千方百计地携赃款潜逃国外，我国却难以引渡。因为世界通行“死刑犯不引渡”的政策。这样，针对此类外逃贪官的我国国家刑罚权难以实现不说，贪官们“卷财而逃”的后果还会致令国家很难追回其犯罪赃款，更为国内不少尚未发案的贪官提供了十分恶劣的示范效应，不利针对此类犯罪分子的特殊预防与一般预防。

(责任编辑：李淑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