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我们承认与否，美貌已经作为一种生产性资源存在

　　时下，国内各种名目的选美活动竞相拉开帷幕，并掀起了所谓“选美经济”浪潮。选美给年轻的女孩儿们提供了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并为其一夜成名，跻身演艺圈提供了一条最为便捷的途径。而对于美貌的关注，还表现在整容越来越多地成为人们谈论的话题，并逐渐被接受。前段时间被炒得沸沸扬扬的中国第一人造美女事件就是最好的实例。而另一方面，有媒体追踪报道一个女孩因为相貌丑陋，一直找不到工作，尽管她已成功考取多种资格认证。

　　虽然我国有些道德判断标准认为品德和学问应该排在相貌之前，强调“不要以貌取人”，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真实生活中，不论我们承认与否，美貌已经作为一种生产性资源存在。

　　美丽溢价

　　1994年，劳动经济学家丹尼尔·哈默迈什（Daniel Hamermesh）和他的同事们根据被调查者对自己相貌的看法或研究者看照片后发表的意见，搜集关于相貌的主观数据，主要结果表明漂亮的人和难看的人之间存在工资差异。其中，女性中这一工资差异为9%，男性中这一工资差异为14%；（性别上看，我们一般想当然地认为，女人拥有相貌比男人重要，但经济学家发现，英俊男人的相貌市场也是为它买单的。在抽查300多个行业后发现，漂亮的男人比一般的男人收入多5％，而丑陋的男人比一般的男人的收入低9％。请注意，这300多个行业并没有那些靠相貌吃饭的行业。）其中，有些工资差异反映了健康、善良和自尊等一些与相貌相关的其他特征，但是研究者发现具有相同其他特征的人得到的美丽溢价相同。

　　前段时间看到一则新闻，南京一家国际贸易公司宣布：从现在起在南京招聘美女营业员，而且将根据美丽程度的不同，给予不等的薪酬待遇。该公司以貌取人、分等付薪的用人办法，具体说来共分10个层次：最高的“一级美女”一经雇用，月薪是5000元保底，另外还将根据其对手机、数码相机、摄像机等产品的当月推销情况付给提成；而“档次”稍低的二级美女营业员，则保底收入要低400元；以此类推，每低一档少收入400元。该公司总经理表示，他们以貌定薪的出发点是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胜。手机、相机、摄像机等数码产品，其消费对象主要是年轻人，年轻漂亮的营业员容易获得消费者的亲近，而且年轻营业员自身对数码产品性能容易掌握。

　　从报道的文字来看，记者明显流露出对此事的某种道德批判，从新闻标题《南京一商家“另类”招聘 竟然以相貌美丑定薪酬》中“竟然”两字便可窥一二。但在我看来，抛开道德层面地考虑，这条新闻所报道的事本身，很好地体现了市场为美貌资源买单。

　　再举个例子来说，演员奥兰多·布鲁姆(Orlando　Bloom)在魔戒之中只是一个配角，但由于他是一个帅小伙儿，所以在获得奥斯卡各项大奖的魔戒各路人马中，他赚钱最快、最多，到现在已经赚了32亿港币。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美丽溢价呢？有两种解释。

　　一种解释是，漂亮的外貌本身也是决定生产率和工资的内在因素之一，任何一种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工作中，如表演、推销和侍者，如果相貌出众，顾客更愿意赏光，企业更愿多支付工资，就反映了顾客的偏好。关于这一点，在下面的部分中我将做出更具体深入的讨论。

　　第二种解释是，相貌是对其他能力的间接衡量。一个看来很有吸引力的人还取决于遗传之外的其他因素，如服装、发型、个人修养、气质、谈吐、影响力等。这就牵扯到所谓美貌的光环效应。

　　美貌是一种生产性资源

　　大体而言，漂亮、英俊的外貌令人眼前一亮，其“同工”精神大振，这便是经济学家所说的外部效益”（externality）；好眉好貌的男女，十分“养眼”，对顾客有一定吸引力，因此亦称“顾客钟意型”（customer preference），雇主“甘词厚币”聘用他（她）们，目的无非利用其外表产生的“外部效益”取悦顾客，使他们宾至如归，去而复返，再度光顾。

　　虽然必须凭外貌吸引顾客的行业虽然不多，但面容姣好的男女，即使居于幕后，亦具经济效益。因为漂亮、英俊的人自尊心较强，工作起来信心十足，生产力因而较高。

　　而是否雇用某个应聘者，不仅仅要看他是否具有职业所需专业知识，还要关注他是否能够很好地融入企业之中，能否很好地与顾客打交道，能否与同事和睦相处。用经济学的语言来说，雇用一个员工所付出的成本不仅仅决定于支付给这个员工的工资（显性成本），还和同事的幸福程度有关（隐性成本）。新进员工越难相处，工作环境越差，同事的幸福程度就越低，而相应的，公司就需要提高工资以抵消员工的不满意，以留住人才，从而间接地提高了雇佣新员工的成本。而同事的幸福程度越高，公司所支付的成本就越低（公司可以支付更少的工资给感觉更幸福的工人）。雇主作为经济理性人，自然会选择相对成本最低的雇员。

　　因此，或许从道德的角度来看，引子中所提到的那个因容貌丑陋屡屡被拒受雇的女孩值得同情，但是从经济的角度来看，各企业的行为是符合其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原则的。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外表有吸引力的光环经常被依从业者所利用。因为我们喜欢外表有吸引力的人，因为我们更容易服从我们喜欢的人，所以时装店通常都挑漂亮的人做他们的现场销售人员，而骗子通常都是俊男美女（近期南京大学就曾出现过一起靓仔骗财事件）。相貌好的推销员，相貌能帮助他推销。当然不是说相貌不好就不能做推销员（但人们会排斥相貌差的推销员），但相貌好是个很大的优势，一副可亲的面孔，市场总乐意为它付费。从老板这个层面来说，老板也愿意奖励这些活干得有市场人缘的漂亮的人儿。因为好的面孔能更好地服务于和消费者、同事和顾客的交道之中。

　　美貌是一种稀缺资源

　　经济学中有个假设，所有资源都是稀缺的。既然美貌也称为是一种资源，它也同样具有稀缺性。而谁都知道经济学中的短缺原理，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物以稀为贵”。

　　接下来就有一个问题，如果所有人都拥有美貌，也就是说美貌不再是稀缺资源，那么，美貌还会有这么大的效用吗？换句话说，也就是美貌在相对意义上重要还是在绝对意义上重要的问题。例如，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每个人都突然变得更加美丽，那么我们都会感觉更幸福吗？我们能否相应地提高美丽的基准点，使每个人都不感觉到更幸福？

　　如果人们关心绝对意义上的美貌，那么为提高美貌程度而进行投资会起到促进社会发展的作用。然而，如果美丽只是相对的，那么这种投资是社会资源的浪费，政府可以出台政策劝阻这种支出。这些政策可以包括对化妆品、染发、治疗脱发、丰胸和高跟鞋等项目征税。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效率原则将美丽在各个部门进行分配也是值得的，由此工资反映美貌溢价仍然是合理的。

　　如何对待美貌资源

　　美貌资源一方面稀缺珍贵，可以为个人和社会带来收益，另一方面又有其负面效应。因此，该如何对待美貌资源成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笔者从个人和国家两方面来考虑。

　　对于个人而言，美貌既然可以带来如此多的优势，市场又愿意为其买单，对其进行适量的投资是必要的。但投资的尺度要如何把握，我想要依个体差异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资源的边际效用递减原则同样适用于对美貌的投资。还有就是，美貌资源对于个体的收益有效性有一定的适用空间，低于或者超过该空间，投资都不能达到或者不能完全达到理想的预期效果。

　　而从国家的角度， 探讨如何对待美貌资源，其实也就是考察美貌资源的资源配置问题。

　　传统的劳动经济学把美貌溢价认定为是一种歧视，但在解释劳动市场歧视现象时，并没有一种统一的劳动市场歧视理论，其中比较著名的主要包括个人偏见歧视理论、市场垄断歧视理论、统计性歧视理论、排挤理论。不过，虽然具体分析不同，但各种歧视理论得出的结论都一致，即认为歧视是妨碍竞争的因素，政府应当进行有效的干预，以消除非竞争的因素。

　　而如果认定美貌是一种生产性要素而非引起歧视产生的原因，那么，美貌本身作为一种稀缺的资源，应该是引起竞争的因素而非妨碍竞争的因素。这样一来，我们有理由将美貌资源交给市场去分配，因为有足够多的理论推导证明得出结论，竞争性的市场经济将导致资源的最优配置。而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往往会打乱原有市场规律，造成资源分配不合理。

　　几乎人人都认为切断工资和智力水平之间的联系将降低效率或减少国民产值，理由是脑力没有得到最有效的利用，从而会减少对人力资本投资的兴趣。越聪明的人越富有，而聪明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幸运，从这个意义上讲，得出的结果是不公平的。如果人们希望政府重新在聪明的人和愚笨的人之间分配资源，把聪明人的资源转移给愚笨的人，那么人们必定相信，重新分配后资源获得的利益超过国民产值的损失。

　　也可以用同样的推理分析相貌问题。一些领域比其他领域更重视相貌特征，因此，限制根据相貌确定是否雇用工人和工资水平将减少国民产值。同智力问题产生的结果一样，这种结果也是不公平的。只有当把漂亮人的资源重新分配给难堪的人所产生的收益大于整个国民产值的损失时，干预市场对相貌的重视才是正当合理的。

　　大多数人（和法律）接受了影视明星和模特等一些职业根据相貌决定雇佣与否和工资水平的方式。但是，影视明星和模特等职业与其他职业的区别只是对相貌的重视程度不同而已。如果政府不进行干预，市场就会对美貌做出最优配置，而且最优配置取决于顾客和同事们对不同职业中相貌的重视程度。市场可能将更多的美貌分配给电影、电视和模特等职业，而将更少的美貌分配给装配线生产和经济研究等工作。无论分配结果如何，都找不到很明确的理由支持政府的裁决要比市场的判断更优。

　　也许，美貌的标准因社会和时代的变迁而变化，人们的审美观也会因为社会、文化、种族的背景而大相径庭。然而，伊莱恩·哈特菲尔德（Elaine Hatfield）和苏珊·斯普雷彻（Susan Sprecher）在他们的《镜子，镜子……：日常生活中外貌的重要性》（Mirror,Mirror……The Importance of Looks in Everyday Life）一书中论述道：在某一时点的某一社会，人们对于容貌是否美丽的评价大体上是一致的。而近年来越来越火的中华小姐的选拔，世界小姐的评选，著名女影星的发迹等等，都取决于人们在美的判断上达到某种程度的共识。虽然不能将不同空间和不同时间的美貌标准完全统一起来，但无论如何不能因为这一点就不尊重市场重视美貌这一客观规律。

　　笔者以为，政府在美貌资源分配中扮演好“守夜人”的角色，帮助制定、规范和维护市场秩序，而不直接干预，是对美貌资源分配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工商管理系)

(责任编辑：丁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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