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 发自美国)
格林斯潘离任前美联储所释放出的持续升息信号,会不会因为贝南克嘎然而止?
升息一路看涨
11月1日,美联储以全票通过了将利率调高25个基点至4%的决定。目前美国联储利率已升至2001年6月以来的最高水平。 美联储似乎认为抑制通货膨胀已经迫在眉睫。
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表示,墨西哥湾沿岸地区所遭受的飓风灾害导致能源价格攀升,这可能增加潜在的通涨压力,并对经济成长和就业市场产生了暂时的影响,不过,最终美国经济仍将从重建墨西哥湾受灾地区中获益。
10月,美国供应管理协会(ISM)指数从9月份的59.4降至59.1,仍高于经济学家预期,10月份投入物价分项指数从78跃升至84,引发了经济学家对于通货膨胀加剧的忧虑。同时,近来一些企业定价权力日益增加已经引发了市场的忧虑:价格压力将很快开始影响到消费者。而在此之前的几个月内,美国核心通货膨胀率维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平,较长期的通货膨胀预期也依然得到控制。
美国最大的证券公司A.G.埃德华滋公司的总经济师加里·萨耶认为,美联储继续小幅度加息的决定是正确的。美联储极力要避免的是通胀恶化。如果通胀从能源价格扩散到其它许多商品和服务的价格,第四季度的经济增长就会减速,明年可能会更加减缓。联储会不仅要关注近期经济表现,还要避免长期的问题。
前两个月,不少经济学家认为,能源价格的上涨、飓风的袭击将给美国经济增长带来很大的压力,因此美联储加息的计划可能会暂时停止。但是最近出台的数据显示,美国经济在各种意外的打击之下并没有停止增长的步伐。第三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较前两个季度进一步加快,高达3.8%。强劲的经济增长改变了专家们对加息前景的看法。
美国富国银行的高级经济师斯考特·安德森表示,现在看来,加息的余地还很大:“经济肯定可以经得起加息的压力。在飓风袭击之前,我们看到的经济数据非常强劲。即使美联储继续加息,明年的经济增长依然会保持在3%以上的水平。实际利率在减去通胀之后还处于负利率的状态。利率政策依然具有一定的刺激性。”
安德森认为,美联储在2002年由于过于担心通货紧缩问题因而把利率降得太低,而且时间太长,经济中流通的货币太多,联储会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够把这些过多的货币从市场上收回来。
在美联储宣布加息之后,美联储称,将维持适中的货币政策和循序渐进的升息步调。这意味着美国利率还会再提高。专家预计,利率会持续增长到明年,利率可能会在12月、1月和3月上升到4.75%,甚至可能高达5%。
A.G.埃德华滋公司的总经济师加里.萨耶警告说,如果利率提高到5%,经济增长可能会受到影响,消费开支、房屋市场都可能会受到较大的抑制,影响经济的增长。萨耶认为,从历史上看,美联储在加息的过程中往往会走过头。因此,萨耶提醒美联储要在12月加息之后谨慎地研究经济的状况,然后再决定利率的走向。
“通货膨胀温和派”上台
升息已经笃定是格林斯潘离任前美联储的“既定方针”了,而接任者贝南克是否会坚持加息政策呢?2002年进入美联储的贝南克,是FED理事会里最敢于直言不讳的人士之一,他曾经有过与FED意见相左的“先例”。
例如2002年11月他发表了题为“通货紧缩:相信吧,这里没发生”的演讲。当时,美国的通货膨胀程度很低,同时经济却在为积聚力量而勉强挣扎,部分市场人士担心,这两种趋势相加有可能导致通货紧缩,后来FED也加入到担心发生通缩的阵营里了。如果真的发生通缩,FED能拿出的应对措施会很有限,因为当时联邦基金利率已经降到了1.25%。
贝南克的那次演讲体现了日后或许会成为其个人标志的风格,那就是运用其学术背景和对最新数据的缜密分析来解决当下的经济问题,然后以平实的非专业人士也能理解的语言让人们了解他的想法。许多市场人士至今仍然记得这些话,他们认为这表明贝南克在通货膨胀问题上属于温和派。
的确,在FED的几年里,贝南克在所有各种立场的人士中每每都站在比较温和的一边,他比其他一些人更赞成进一步降息或在较低利率上保持更长,以避免通货紧缩风险削弱经济复苏。但是他在FED任职期间,通货膨胀还没有发展到被认为会严重威胁美国经济的地步。
几年来,他与格老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很多问题上,他都是格老的坚定支持者。但贝南克不会是格林斯潘的“克隆”。格老讲话晦涩难懂,他深入浅出,并且一贯提倡提高央行透明度的姿态。在FED期间,他积极提倡向公众提供更多的有关央行预期或经济目标的信息。FED接受了他和FED其他人士提出的一些主张,如在会议举行3周后就发布会议纪要,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等到下一次会议时再发布。
在美国经济金融界,贝南克的影响力仅次于格林斯潘。在过去3年里,他发表了大量演讲,用平实的语言拉近与公众的距离,令他成为最受欢迎的美联储官员。而一贯清晰的分析则使他成为美联储最有影响力的成员之一。据说,美联储政策观察员除了细读格林斯潘的讲话之外,就是琢磨贝南克说些什么。如果说格林斯潘是一言九鼎的话,那么,贝南克在广大投资者心目中至少已经达到“一言八鼎”了。
贝南克信奉“通货膨胀目标”
贝南克是目标通货膨胀政策的先行倡导者,这在其诸多学术文献及著作中均有体现,学术界在讨论这一问题时所使用的一些概念及短语就出自他手。
最近20年,目标通货膨胀政策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了日益广泛的采用。包括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内的20几个国家已先后采用此项政策,欧洲央行也在此之列。贝南克正在设法使金融市场相信,一个正式的通货膨胀目标将有助于指导政策,确保央行将重点放在保持物价稳定的长期目标上。贝南克认为,“一个成熟并且得到有效执行的通货膨胀目标可以带来产出、就业以及通货膨胀等多方面的良好效果”。他一直主张将美国的通货膨胀目标设在1%-2%的区域内,但他也表示,如果真的让它成为一个正式目标,最佳利率仍有待于FED的仔细研究。
格林斯潘却一直拒绝这么做,格林斯潘担心这样会限制FED应对意外局面的灵活性。与其他央行官员一样,格林斯潘也遵循低通胀政策,但他并不赞成设立正式的通货膨胀率目标。格林斯潘表示,在关键的时候,运用简单的规则来指导货币政策是不够的。目标通货膨胀政策的其他反对者也表示,这一政策可能在关键的环节将央行束缚住,迫使它们在经济需要更大回旋余地时却要机械地提高或降低利率。事实也证明,在过去20年中,格林斯潘在没有制定正式通胀目标的情况下,依然能一步步将通货膨胀率降低下来。
不过,FED政策委员会许多其他委员都赞成贝南克的做法。目标通货膨胀政策的支持者表示,理想的通货膨胀率不仅能够确保物价稳定,也是经济健康发展的基础。
明年3月加息还会持续吗?
从2004年6月以来,FED在11次政策会议上连续上调联邦基金利率,使之从开始时的1%升至现在的4%,或许在将来会达到4.5%的水平。这将使得利率接近多数人估计的“中性”水平,即既不会刺激也不会抑制经济增长。
贝南克将在明年2月1日接任美联储主席。在格林斯潘向伯南克职位交接期间,美联储不会对加息政策进行任何重大修改。贝南克要到明年3月28日的货币政策会议上才会对利率政策进行投票。
届时,贝南克将需要做出决定,是冒着通货膨胀的风险停止加息,还是承担削弱经济增长的风险继续加息。在后一种情况下,贝南克可能会面临加息压力,以表明自己的政治独立性和反通胀立场。格林斯潘及其前任保罗·沃尔克(Paul Volcker)在上任之初都坚持了前任开始推行的紧缩政策。
新任主席贝南克主持美联储的工作会不会改变美联储的紧缩利率政策呢?从现在来看,多数经济学家认为,政策不会因人而变。
在过去几年中,FED内部很少有持不同意见者,原因是大家对政策走向持一致立场,另外格林斯潘的管理风格也起到一定作用。格林斯潘确保听取所有成员的意见,偶尔会作出让步以达成共识。他还会用微妙的方式说服其他成员接受他的观点,例如在其他成员发表看法之前提出他的意见。今年8月份离职的FED理事艾德华·格莱姆里奇(Edward Gramlich)称,和格林斯潘一样,贝南克将以理服人,而不是靠个人魅力来统帅央行。
美国高级经济师肯·格德斯坦表示:“我认为联储会的政策不会因为联储会主席的更换而改变。至少在短时期里,贝南克的美联储行事风格会非常接近格林斯潘的美联储。从格林斯潘到贝南克的过度将会是平稳的。如果到明年1月以后,经济明显减速,联储会也不会进一步加息。否则加息可能会持续进行。”
无庸置疑,贝南克支持制定明确的通货膨胀目标,预计,如果有制定具体目标的计划,贝南克将缓慢推进这样的计划,以便充分考虑所有人的意见。
贝南克的重担
最近两届美联储掌门——保罗·沃尔克和艾伦·格林斯潘在任期间,正值全球资本流显著增长,以及大批连接各国市场的高科技金融工具兴起。比如,目前每天有将近2万亿美元的外汇交易,比5年前翻了一番。每天的金融衍生品交易额,已从1990年的近乎零上升至现在的逾1万亿美元。外国投资者掌控了多数欧洲股票市场上40%至50%的资本,而美国每天从海外借贷超过20亿美元。
预计在贝南克先生的任期内,市场的国际化程度将进一步提高。过去,美国的金融依存度,主要都是以它与工业化国家的关系来衡量。但今后10年,美国与中国、印度、巴西及韩国等国相互交织的关系,才是最引人注目的金融关系。
上述新兴市场日益增长的力量,将改变商品与许多服务的产地,并导致贸易与货币流的根本变革。这些国家的数十亿新工人进入全球经济后,将改变全球经济增长与通胀之间的计算方法。这些发展事态对美国和全球的利率,以及美元和其它货币的走势,都将具有关键性的指导意义。
欧洲、日本与美国日益老化的人口,也会对全球储蓄与投资模式产生实质影响,继而对资本流动产生实质影响。此外,扩展的供应链遍及全球各个角落,覆盖从能源到电子的各个行业,它造成了新的经济脆弱性,而且现在才开始逐渐显现。
贝南克将面对的最严峻危机,会有明显的全球化特征。此前,沃尔克先生不得不应对墨西哥经济的崩溃,以及日元兑美元汇率受到的压力;格林斯潘先生则要应对1987年的股市崩盘、90年代末的亚洲金融危机,2001年互联网/高科技泡沫的破裂,以及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主义袭击。贝南克先生可能会面临一系列挑战——涉及恐怖主义、流行病、石油价格再次飙升,或是全球经济失衡的无序释放。
贝南克先生还需要具备高超的外交技巧。这里包括,多边体系中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八大工业国集团(G8)。诚然,各关键央行间的密切协调由来已久,这将帮助下届美联储主席认清自己的位置。例如,鉴于亚洲积累的储备和经济实力,加上时差,美联储是否有必要在亚洲地区建立一个前哨?主要目的是为了有人与当地各央行和其他投资者进行不间断交流。当贝南克先生卸任时(可能是近20年后),他是否已邀请过中国、日本和欧洲央行的行长,列席某些特选的美联储会议,实时听取他们的观点,并加强他们对美国世界观的理解?
这些现在听起来都像幻想,但当格林斯潘先生于1987年接任美联储主席时,谁曾预计到欧元的建立,日本陷入长达10年的经济停滞,以及中国改变世界经济每个细节的方式呢?
沃尔克的难题:
墨西哥经济危机和对应日元兑美元汇率。下图:1994年12月23日,墨西哥城的店主为服装更换标签。当时比索突然贬值,导致物价上升15%~30%。当日,美国宣布为墨西哥提供最高额度为60亿美元的信用贷款以保卫比索。(图/AFP)
格林斯潘的难题:
网络泡沫、亚洲金融危机和恐怖主义。下图:2001年9月17日,911事件后纳斯达克市场重新开盘。由于此前的网络泡沫破灭,科技类股票的前景一片黯淡。(图/Photoex)
贝南克的难题:
流行病、石油价格飞涨和全球经济失衡。下图:11月22日,美国马萨诸塞州昆西,在宣布委内瑞拉国有石油公司的分公司将向低收入家庭提供高折扣的民用燃料油计划后,当地官员一道把加油管拖向“饥渴”的人群。(图/CFP)
过去,美国的金融依存度,主要都是以它与工业化国家的关系来衡量。但今后10年,美国与中国、印度、巴西及韩国等国相互交织的关系,才是最引人注目的金融关系。 (责任编辑:丁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