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实施科技规划纲要增强自主创新能力的决定》中指出:中央确定,全面实施《规划纲要》,经过15年努力,到2020年使我国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建设创新型国家,“就是把增强自主创新能力作为国家战略,贯穿到现代化建设各个方面,激发全民族创新精神,培养高水平创新人才,形成有利于自主创新的体制机制,大力推进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不断巩固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 ”
《决定》进一步指出:建设创新型国家,是一项极其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是我们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提高执政能力的必然要求。各级领导干部务必站在时代的前列,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全面落实科学发展观,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大力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出色完成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各项任务。
《决定》中的这些论述清晰地表明,“创新型国家”并不仅仅局限于科学与技术的范畴。由此引发的问题,是怎样描述创新型国家的特征,才能更好地体现以上中央精神。
为到2020年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提出了四项判据型的发展目标,其中“力争科技进步贡献率达到60%以上”是一个能够作出完整概括的综合性指标。但是,如何准确界定“科技进步贡献率”的概念与内涵,是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
一、“科技进步”是个宽泛的经济概念
“科技进步贡献率”在国际上又称作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简称TFP)。在我国,“科技进步贡献率”是一个颇为活跃的研究领域,不断出现关于某一产业、某一区域、某一时期的“科技进步贡献率”测算。考察一下这些测算方法,与国际上计算全要素生产率的方法别无二致。
“科技进步”的基本概念,源自于经济学家对于经济增长模式的研究。在这些研究中,经济增长的源泉除了资本和劳动力的投入之外,统称为“科技进步”或者“全要素”。
50年来,国外经济界不断对“科技进步”的度量方法进行改进,也不断对各国取得的“科技进步”进行测算、分析和解释,但在“科技进步”的内涵上则始终保持共识:“科技进步”是一个很宽泛的宏观总量概念,它不单指技术发明或工艺改进,而是指扣除资本投入和劳动力投入之后的所有要素的总和。在这些要素中,既包括体制、机制的进步,也包括管理、模式的进步,等等;总而言之,是一般效率的提高。
可见,在经济学的分析中,促进经济增长的所有要素除了资本和劳力之外,统统纳入“科技进步”的范畴。所以在更多的场合里被提到的,不是“科技进步贡献率”,而是全要素生产率TFP。
二、体制改革在中国的“科技进步”中占据重要地位
改革开放以来的27年中,中国经济增长的巨大成就有目共睹。如何解释这一史无前例的发展?“科技进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有多大?这是国外经济界非常关注的问题,也出现过多次关于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在这些测算中,一般都认为体制改革在中国所取得的“科技进步”中占有突出的地位。
例如,高盛亚洲证券公司最近发布了一份调研报告(2005年12月12日《21世纪经济报道》),报告中提出以下看法:
“对中国生产效率更加全面的评估应该是基于全要素生产率的评估,而不仅仅是投资效率的评估。全要素生产率(TFP)是经济学家们在评估整体经济效益时最常用的一个指标,是指与要素投入增长无关的产出增长。我们考察了中国在1978到2004年之间经济发展背后的根源,得出结论:尽管物质资本存量和人力资本的增长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举足轻重,但是生产率的快速持续提高起到了同样重要的作用。在这一时期,TFP收益达到年均3.3%,对中国的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36%,这和物质资本积累的贡献率非常接近。”
“1978年以来,生产率发展大致经历了三个加速时期,这三个时期和改革加速的三个阶段正好吻合。第一个生产率快速提高的时期发生在80年代的头五年,也就是农业改革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后。90年代中期,邓小平南巡后市场自由化的浪潮带来了生产率的第二个繁荣期。第三次生产率增长的浪潮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前后产生。”
“经济体制改革和对外开放使覆盖面如此之广、速度如此之快的资源重新配置成为可能。中国年均3%以上的TFP增长率超过了亚洲小龙表现,其他小龙的TFP年增长大概是2%或者更低。因此自1978年以来的改革给中国的TFP增长率可能带来了大约1个百分点的‘红利’。”
“尽管中国经济作为一个整体变得比以前更有效率,但是生产率提高的幅度在各个产业部门之间不尽相同。根据世界银行(1997)和经合组织(2005)的研究,仅将劳动力从农业中转移出来一项就带来了年均1%的经济增长。”
三、切不可对“科技进步贡献率”作狭义理解
如果望文生义地诠释“科技进步”,就非常容易形成误导,把一个包括制度、管理等要素在内的具有广泛含义的经济用语,狭义地理解为“科学与技术”。一旦形成这种误解,从概念到内涵就全都扭曲了,不利于理解中国经济发展的原因及努力方向,也不利于实质性地推动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
毫无疑问,“科学与技术”是全要素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不是全部。“科学与技术”尽管是第一生产力,但它完全不涉及生产关系;而国际通行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概念,不仅涵盖了生产力的进步,也涵盖了生产关系的进步。
在生产关系已经相对稳定的市场经济国家,“科技进步”的取得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科学与技术的发展;而在中国这样的转轨国家,各项体制改革所带来的“科技进步”,往往比科学与技术发展带来的“科技进步”要显著得多。举一个非常典型的例证: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中国的农业生产突飞猛进,显现出举世公认的空前的“科技进步”;究其主因,并不是“农业科学技术”有什么重大的突破,而是农业的产业组织形式从人民公社制转变为家庭联产承包制 —— 也就是说,是体制改革带来了巨大的“科技进步”。
更进一步说,在我国目前阶段,即使是科学与技术的发展,也在相当程度上要依赖于体制改革,依赖于源自生产关系调整的“科技进步”。非但如此,像“自主创新”、“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等等老大难问题,其症结也往往不在于科学与技术本身,而在于全要素中的体制与机制。
综上所述,在以“科技进步贡献率”描述创新型国家特征的时候,必须注意避免把这个经济用语狭义地理解为“科学与技术的进步对经济增长作出的贡献”,以及由此而引起其他误导。当然,如果能够按照国际惯例,以“全要素生产率”名之,就更为妥善而不致产生任何疑义了。 (责任编辑:任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