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报道 见习记者 胡旭辉

    墨斐可能不会想到,在中国呆了多年,美国式的示威反抗会发泄到自己身上。

    8月11日上午,位于韩国京畿道平泽市的双龙总部,数十名工会会员试图封锁工厂大门,以阻止即将进行的双龙股东大会。

    按照上汽的原定计划,在这次大会上,一个月前刚刚就任上汽集团负责全球事业副总裁的墨斐将被选任为双龙汽车新任共同代表理事(高级董事),接替上汽此前派出的蒋志伟,蒋志伟将调回国内出任上汽集团副总裁。

    当选举结果出来以后,出于对墨斐当选结果的不满,愤怒的双龙汽车工会成员高喊口号,和厂方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并打碎了主楼建筑一层的三块玻璃。

    从上汽入主双龙开始,工会、双龙前任高管和上汽之间的斗争一直没有停止过,而在双龙国产、裁员和高管人事调整和企业未来发展等关键问题上,工会更是龃龉不断。

    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在此之前,上汽已经连续解雇了多名双龙高管,双龙汽车公司还根据大股东上汽集团的指示,以玩忽职守罪向检方控告了双龙汽车前总经理苏镇琯。上汽集团去年11月以双龙汽车的经营业绩低迷为由解聘了前总经理苏镇琯。

    韩国工会接连阻击收购双龙,年轻的上汽正遭遇国际化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第三次罢工

    8月11日的冲突,已经是双龙工会近两个月来的第三次抗议活动。7月21日,以担心技术外泄和反对企业结构调整为理,数百名工会会员走上大街,以三步一拜的激进方式游行抗议。

    韩国知情人士介绍,汽车工会和当地舆论对于上汽收购双龙的目的一直存在怀疑,认为上汽的真实目的是获得双龙的技术,然后将生产转移到中国去。而上汽方面则认为,工会罢工的目的是为了迫使股东方满足不合理的涨薪要求,并称相关的技术转移和合作是完全按照法律和国际惯例进行的。

    由于相互之间分歧巨大。半个月后的8月9日,双龙汽车工会的150多名成员在中国大使馆前举行了记者会抗议上汽集团和双龙签订的项目交流合同。工会称,上汽集团意在获得双龙核心技术,而且在进行结构调整。“上汽集团应撤回与双龙汽车签署的技术转让合同,停止结构调整,增加国内投资。”

    汽车工会隶属的韩国金属产业工人联盟还称：“如果上汽不具体表明当初承诺的发展双龙汽车的投资计划,并将技术强行转让到中国,可能会造成韩国国内汽车产业的崩溃。所以将从汽车产业的角度共同应对。”

    为了给上汽施加更大的压力,工会还计划,从8月10日开始全面中断平泽工厂的工作,在京畿道厅门前举行集会后,从14日开始展开无限期的全面罢工。从16日开始,昌原工厂的工会成员也将参与全面罢工。

    工会的罢工已经对双龙的运营造成了很大影响,8月11日,双龙汽车公布今年上半年业绩,上半年汽车销量为61609辆,销售额达1.513万亿韩元,但营业亏损和当期亏损分别达到100亿韩元和176亿韩元。销量比去年上半年增长1.2%,但比去年下半年减少了23.4%。

    分歧：技术和裁员

    韩国《每日经济新闻》国际部副主任玄文鹤告诉记者,此次工会罢工的理由主要有两点：一是技术外泄,二是工厂裁员。事实上,从2004年上汽集团收购双龙开始,工会已经多次以上述两大理由举行罢工和抗议活动。而技术转移被认为是裁员的前奏,因此双方目前的矛盾的焦点就是双龙向中国转移技术。

    不过上汽集团内部人士则称,工会正在以技术外泄造成韩国汽车产业崩溃为理由煽动韩国舆论的民族主义情绪,从而迫使上汽集团答应工会提出的要求。

    去年底,双龙汽车工会就以罢工要挟,阻止上汽双龙在中国建合资工厂,并要求上汽兑现收购时承诺发展双龙汽车的投资计划。今年初,上汽双龙终于公布了中长期战略规划,称到2010年累计投资约25亿美元用于新车及新技术研发、增设工厂,扩充营销网络等。此后,双龙工会的“罢工说”暂告一段落。

    今年6月份,为了解决双龙这个“僵局”,有着丰富跨国经营经验的前通用中国董事长兼CEO墨斐被上汽请出山,担任上海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执行副总裁,双龙是墨斐上任后的工作重点之一。

    增薪是真正目的

    上汽集团方面否认“技术外泄”的说法。“我们只是按照合同进行的正常的技术转移而已,这和其他汽车企业没有区别。”上汽集团新闻发言人告诉记者,“事实上在目前工会提出的技术外泄上,上汽实际上已经有所退让。”

    上汽集团首先考虑的是引进双龙技术在国内生产。根据的最初规划,上汽自主品牌汽车的平台有两个,一个是上汽购买的罗孚车型,另一个是和双龙成立合资企业推出国产双龙汽车(即“S100”计划)。国产双龙汽车将首先引进双龙去年上市的中型SUV“KYRON”的技术在中国生产。推出时间是2007年。

    由于工会的反对以及中国政府最终没有批准,“国产双龙”计划目前已经改为引进双龙CKD在国内组装生产。而接近上汽的人士则称,根据目前的形势,甚至连引进CKD组装也存在相当的困难。

    上汽集团内部人士表示,双龙工会罢工的根本原因是不合理的涨薪要求,“反对墨斐进入董事会和反对技术外泄只不过是工会寻找的借口而已。”

    根据此前透露的消息,双龙工会目前提出的筹码是提高基本工资10.5%,而上汽方面认为这远远超过了双龙的实际所能承担的范围。

    每年的七八月份是韩国汽车企业劳资谈判的季节,汽车工会会以各种借口为理由举行罢工向厂家施加压力。“汽车企业罢工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特别新闻,几乎每年都要有这么一两次大的罢工。”玄文鹤告诉记者,“几乎所有的汽车企业都席卷进去。”

    7月26日晚,现代汽车和起亚汽车终于和工会达成协议,结束了长达一个月的罢工活动。现代汽车称,工人持续罢工给其产值造成的损失已达1.03万亿韩元(合10.7亿美元),影响了公司对国内外用户交货。

    “工会已经成为韩国汽车工业的毒瘤,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我们将和工会进行持续的接触和谈判。”上汽集团内部人士告诉记者。

    工会持续不断的抗议活动甚至已经惊动了中韩双方相关政府部门。5月29日商务部部长薄熙来在首尔会晤韩国产业资源部长官丁世钧时说：“到韩国投资的中国企业饱受劳资问题的折磨。尤其是收购韩国双龙汽车公司的上汽集团经营层面对工会过分的涨薪要求和集体行动。”

    高管人事震荡

    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有多名双龙前任高管被怀疑与此次双龙的罢工有关。由于上汽一些政策,包括和中国方面进行技术合作等,遭到了双龙部分高管的抵制。尤其是在双龙的国产化问题上,屡屡有双龙的高管通过韩国媒体表达不同的意见。

    因此上汽已经先后多次解雇了双龙的高管,并且增持双龙股份以增加发言权。2005年11月,上海汽车以销售不理想为由解雇了双龙总经理苏镇琯,然后是其他的6个高管因为2005年销售不理想。2006年1月,又有 8名高管被解雇。“现在管理层里面都是我们信得过的人。”上汽集团内部人士表示。

    另一方面,上汽也以玩忽职守罪将双龙汽车前总经理苏镇琯和前副总经理崔亨基等告上了法庭。“目前正在法庭取证阶段,我们保留所有的诉讼权力。”上汽集团人士告诉记者。

    双龙在起诉状中称,苏镇琯等人2001-2002年事先知道盆塘服务中心扩建计划,用家人名义购进土地,然后租赁给公司,利用公司内部信息谋取私利。但是苏镇琯等人辩称,该事得到了当时的大股东朝兴银行的允许,双龙汽车方面的控告属于诬告。

    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苏镇琯等人的问题还远远不止上述所列。

    不过,对苏镇琯起诉在韩国也被认为是对双龙前任高管的“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