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布雷斯的“有效供给创造需求”理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当前，经过温饱型消费和耐用品消费阶段之后，中国已进入服务型消费阶段，但相关的有效供给还远远不足。与此同时，很多消费品的供给出现了严重的过剩，消费供给的错位日益加剧。因此，刺激消费需求增长的政策干预空间已经有限，新的出路在于改善有效供给。其中关键就是打破垄断，充分竞争，鼓励自主创新。未来，技术创新、金融创新所引发的有效供给，将成为消费升级的真正主导力量。

　　徐刚/文

　　作为具有骑士精神的经济学者，加尔布雷斯纵横驰骋的经济思想给人们带来的遐想多于教义。当我们清点这位大师留下的思想宝库时，不难发现他是一个最善于挑战常规思维定式的叛逆者。尽管加氏的很多“异端学说”在今天看来不再叛逆，甚至显得有些老生常谈，但不断品味其中的思想精髓依然能够帮助我们重新审视当前所面临的问题。

　　要凯恩斯，也要加尔布雷斯

　　消费学说是加尔布雷斯的重要研究议题。他认为有效供给创造了消费需求，而不是相反。尽管萨伊定律是这一思想的最早表述，但加尔布雷斯才是“有效供给创造需求”的最重要的推动者和实践者。加氏的创新之处在于“有效的供给”概念，而且将有效供给和供给创新结合到了一起。边际革命以来，在西方经济理论中，需求和总需求一直是问题的核心。面对市场关键时期（经济衰退、经济转型等），各国政府部门首先运用的就是扩大需求的政策，以需求带动供给。未来几年，中国也将以扩大内需、刺激消费来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

　　其实，我们也许没有必要在两种理论之间进行非此即彼的取舍。扩大需求对于应用大宗产品较多的中上游产业更为适用，由于产品生产已经标准化，刺激需求可以通过产业链从下游带动上游，从而牵动整个经济。从这个角度看，在固定资产投资和出口等领域，在能源、原材料、机械制造、化工等中上游产业领域，凯恩斯主义的有效需求理论似乎更为有效。

　　但是在最下游的终端消费领域，人的需求是多样化的，很难被完全标准化。更为重要的是，人的需求是不断变化的。流行文化的迅速变迁是这种变化最好的例证。因此，在针对人的终端需求的消费领域，需求拉动供给的理论将失去实践的支撑，更多的市场规则是供给创造需求。

　　刺激需求，更要改善供给

　　中国目前正在进行经济驱动因素的转型，“十一五”期间经济的核心拉动因素将由投资转向消费，但如何实现向消费的转变呢？目前的政策资源似乎更多地投向了刺激需求，而忽略了对于供给有效性的改善。例如，在过去的两年中，政府采取了提高城市居民的最低工资、加大对农村居民的保障投入、提高个人收入税的起征点、鼓励消费信贷发展等诸多措施。这些固然有利于提高居民的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从而提升消费需求，但消费供给的错位却在成为一个日益加剧问题：一方面，居民的很多消费需求并没有得到满足；另一方面，很多消费品供给却出现了严重的产能过剩。

　　应该注意到，随着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居民的消费方式和消费偏好正在发生重要的变化，居民消费的多样性和多层次性正在形成。根据消费经济学的分析，在温饱型消费和耐用品消费的发展阶段之后，服务型消费阶段必然随之而至。这种服务型消费的内涵相当丰富，具体表现为居民对教育文化、交通通讯、医疗保险、住房、娱乐、旅游的消费呈明显上升趋势。但当前的问题在于，中国的消费供给结构变化落后于消费需求结构的变化。这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第一，中国居民的服务型消费占总消费的比重已由1992年的19.9%上升到2005年的62%，但目前国内与服务型消费有关的供给还明显不足，特别是教育、医疗和娱乐的产业化和市场化程度依然落后；第二，现有的消费产品供给不能满足居民的需求。一方面，相当部分消费品由于技术含量过低、不适应需求结构升级的要求，市场销售率增幅不断下降；另一方面，市场高档消费品，或因附加值过高超出了普通居民的购买力，或因技术含量太高超出了消费者的知识水平，或因消费环境的制约使消费者有购买要求但却无法变成现实消费。市场上缺乏适合普通消费者购买的商品，这个现象在住宅商品和部分高端品牌消费品上尤其明显。

　　从中国消费需求的发展历程和居民消费水平、消费结构来看，在供给方式和供给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刺激消费需求增长的政策干预空间已有限，新的出路必须转向供给方面的变革，即提供满足新的消费方式及市场需求变化的供给，创造出新的供给方式和供给制度来。其中关键就是打破垄断，充分竞争，鼓励自主创新，以供给结构的改善来应对需求的变化。如果只是沿袭扩大内需的策略，则可能是药不对症。

　　要有茅台，还要有百度、无锡尚德

　　改善有效供给实际上与创新密切联系。作为美国最知名的消费品公司，宝洁目前拥有2.8万项专利，平均每天获得的专利超过一项。正是靠着不断的供给创新，宝洁不仅成为最长寿的消费品公司之一，还创造了消费者本身都无法预期到的需求。反观国内，当前股市中的消费类股票很多属于传统消费品的类型。茅台、五粮液和同仁堂固然是消费品的龙头，但针对创新型消费、服务性消费的供给还远远不足。而在美国，无论是微软、宝洁、戴尔，还是那些不断为互联网带来革命性变化的企业如Google，其对新型消费供给的创造都是导致市场繁荣的关键。这一点对我们当前的政策借鉴意义重大，即我们需要为企业创新提供更好的政策环境，否则在中国市场出现百度和无锡尚德就仍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实际上，中国近年来也逐渐兴起许多创新性的消费供给。我们相信，VCD在没有被创造出来之前，不会有针对VCD的需求；QQ被创造出来之前，不会有针对网络沟通工具的需求；百度和Google被创造出来之前，不会有针对搜索引擎的需求......我们的生活中到处充满了这种供给创造需求的案例。近年来，得到海外风险投资广泛青睐的，也是这些针对消费领域的创新企业。

　　可以预见，未来伴随着股票市场发行体制的改革，真正的创业机制的发展，在中国同样可能引发一股新的消费供给浪潮。技术创新、金融创新所引发的有效供给，将成为消费升级的真正主导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讲，当我们再次提加尔布雷斯，其意义就不只是纪念一位伟大的学者，而是寻求其“叛逆性”思想的启示。

　　对于本文内容您有任何评论或补充,请发邮件至liuly@p5w.net。(《新财富》2006年08月号最新文章)

(责任编辑：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