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内蒙古草原不再绿草葱葱。11月13日,当红彤彤的太阳在空旷而苍茫的大草原升起时,对内蒙古草原南部的赤峰市来说,*ST兴发(行情,论坛)的复牌已让这个城市感受到了春天的暖阳。

草原兴发协调工作小组的每一个成员都感到今年初冬不再寒冷。

    几个月前爆发的“草原兴发危机”,是赤峰市经济领域里一个重大事件,对这一危机事件处理的结果,关系着赤峰市的稳定和发展。而今,事情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赤峰市政府负责人、草原兴发协调工作小组主要负责人接受本报采访时称：“如果*ST兴发(行情,论坛)不能重组,赤峰市面临的危机和损失将是巨大的。”

    自*ST兴发(行情,论坛)在资本市场爆发危机以来,其重组历时之短,危机化解之及时,重组结果的圆满和成功,已使它成为国内资本市场上重组的经典案例。本报记者亲历*ST兴发(行情,论坛)整个重组过程,目睹了他们这几个月来为重组付出的艰辛努力。

    危机初现

    2006年5月初,赤峰市元宝山区乍暖还寒,生活在元宝山区的30万人并没有意识到,在未来的几个月里,他们的生活会面临一个重大的变化。元宝山区最大的企业———内蒙古平庄煤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的员工们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和仅数街之隔的*ST兴发(行情,论坛)发生某种联系,尽管两者在元宝山区平庄镇上朝夕相望了近20年。

    元宝山区是赤峰市下辖12个旗县区之一,也是赤峰市工业企业最集中的地区,而平庄镇又是元宝山区工业产值最大的地方。

    元宝山区对于赤峰,相当于上海对于中国,而平庄镇又是元宝山区的“上海”,了解赤峰经济发展的人士如此比喻。尽管比喻得不十分贴切,但也显现出平庄镇对于赤峰的重要意义。

    今年5月22日,元宝山区第二大企业、上市公司———*ST兴发(行情,论坛)发布的一则公告,如一枚突爆的炸弹,给这个产业重镇带来了惶恐和不安。*ST兴发(行情,论坛)称其有重大事项公布,并开始停牌。随即,*ST兴发(行情,论坛)涉嫌业绩造假、虚构银行存款等说法迅速在坊间流传开来。至6、7月份,证监会对*ST兴发(行情,论坛)立案稽查和深交所对*ST兴发(行情,论坛)公开谴责更使事态骤然变得严重。

    一时间,*ST兴发(行情,论坛)这个中国最大的草原肉食品生产企业危机重重。

    不重组就没出路

    危机爆发后,赤峰市政府、内蒙古自治区政府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迅速做出了反应。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召开了会议专门研究*ST兴发(行情,论坛)面临的危机,会后,自治区领导对处理危机做出了指示,要求危机的处理一定要确保债权人、*ST兴发(行情,论坛)养殖户和广大中小投资者的利益不受损。赤峰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人当即做出决定,出手相救这个上市公司,无论如何不能让企业破产退市,否则将会造成社会不稳定,金融环境恶化,“十一五”期间经济难以发展。

    *ST兴发(行情,论坛)协调工作小组随即组成。市委、市政府责成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担任组长,分管副市长、元宝山区委书记和一位市长助理担任副组长。同时,为了加强力量,内蒙自治区金融办派证券部处长到元宝山区挂职副书记兼副区长,协助处理*ST兴发(行情,论坛)危机,该市其他有关部门的相关人也都被组建到协调工作小组,着手调研如何处置*ST兴发(行情,论坛)爆发的危机。

    *ST兴发(行情,论坛)资金链断裂、财务发生危机的消息一经传出,公司的金融和经营债权人都坐不住了。“兴发现在还欠着我们的钱呢。”一位与*ST兴发(行情,论坛)有着长期合作关系的养殖户称,他曾跑到*ST兴发(行情,论坛)总部讨要*ST兴发(行情,论坛)在收购肉羊时欠下的收购款,但没有要到,这让他感到不安和难过。事实上,*ST兴发(行情,论坛)对养殖户欠款的情况并不在少数,至危机爆发前,与*ST兴发(行情,论坛)有联系的养殖户多达20万户,*ST兴发(行情,论坛)尚有约2.16亿元对养殖户的欠款。

    在协调小组看来,对养殖户的欠款不仅会造成信用危机,也会导致金融风险,更使养殖户的生活失去保障。*ST兴发(行情,论坛)的经营模式是向养殖户提供种鸡、种羊,然后再向养殖户收购肉鸡、肉羊进行加工,不少养殖户由于缺少资金,其初始投入的部分,诸如建设鸡舍、购买鸡雏、幼羊等投入依靠的是农村信用社及其他一些银行的贷款,如果农牧户没有收入,也就无法归还银行贷款,由此带来欠息和罚息,更会给金融机构带来坏账风险。同时,没有收入,农牧户的生活也失去了来源,生活无以保障,这将导致社会的不稳定。*ST兴发(行情,论坛)漫长的产业链使其对养殖户的欠款不局限于赤峰和内蒙地区,更包括辽宁、青海等7个省52个县。

    金融风险更多地来自*ST兴发(行情,论坛)在银行的18亿贷款,这些贷款涉及到包括中国农业银行元宝山区支行、中国工商银行(行情,论坛)赤峰市平庄支行、中国银行(行情,论坛)赤峰市分行、中国建设银行赤峰市分行、国家开发银行内蒙古分行在内的多家金融机构。18亿元对于赤峰的金融环境来说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这颗炸弹如果爆炸,损害的不仅仅是债权人的利益,还会给当地带来巨大的金融风险和不稳定因素。另外,如何保护*ST兴发(行情,论坛)广大中小投资者利益也是摆在重组协调工作小组案头上的一个棘手问题。

    “单是一个*ST兴发(行情,论坛)本身的问题,并不足以令政府方面如此重视和下大气力,它不单是一个企业的问题,而是一个地区的问题。”协调工作小组认为,一个企业的兴衰生死,本来可以由市场决定,但在*ST兴发(行情,论坛)身上,还牵涉到许多债权人、广大养殖户和诸多流通股股东的利益,如果不保护这些利益,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产生的负效应将不仅仅局限于元宝山和赤峰市。因而,内蒙古自治区政府、赤峰市政府处置*ST兴发(行情,论坛)的危机,面临着化解金融风险、维护社会稳定的难题,也关涉到政府能否树立诚信形象、营造良好的金融环境的问题。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不走重组的道路,*ST兴发(行情,论坛)几乎没有任何出路。重组协调工作小组的成员对记者表示,当时的困难处境事实上只有重组这唯一的选择。

    待 嫁

    重组路线的确定使得*ST兴发(行情,论坛)一时间燃起了希望,但这个希望一开始显得颇为渺茫,*ST兴发(行情,论坛)更像一个等待出嫁的姑娘,却没有人知道新郎的人选,这令“婚姻”变得艰难起来。

    众多的目光关注着重组的进程,人们期待着一个圆满的结果。压力落在了协调工作小组成员的头上。更令小组成员心情最复杂的是,*ST兴发(行情,论坛)此前一度是那样的辉煌,它的名字就是当地的一张“城市名片”,而今却沦落到被重组的命运。

    一些重组方开始与*ST兴发(行情,论坛)接触。按照重组协调工作小组最初的设想,*ST兴发(行情,论坛)走市场化重组路线,重组方最好也是农业产业化方面的大型企业集团,毕竟同行业的重组会让事情更易进行。找了几家企业都因其负债过高、资金链条断裂无果而终。*ST兴发(行情,论坛)处境之艰难都令他们失望。

    希望与失望往复交替,重组工作在每个可能的重组方到来时都似乎有所进展,但情况又时刻处于变化之中,这一刻还是满怀希望,下一刻却又令人失望。不只是心情的复杂,在元宝山区政府和赤峰市政府看来,*ST兴发(行情,论坛)的重组在时间上实在是拖不起,如果不能确定合适的重组方进行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资金链断裂会导致它走上退市破产的道路,那样一来,不仅之前的工作努力前功尽弃,而且带来的损害也是难以估量的。

    在对外重组的努力遭遇现实的困境后,赤峰市党委、政府将目光落到了平煤集团。虽然平煤集团并不符合最初设想的“同行业大型企业集团”这一设想,但平煤集团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却更为现实和具有优势。一是平煤集团行业的优势和优良的业绩可以使*ST兴发(行情,论坛)摆脱困境、脱胎换骨；二是伴随着煤炭行业近年来的复苏、在行业整合的大趋势下,诸多煤炭企业开始走入资本市场,已借助资本市场的力量快速发展壮大起来。落后就要挨打,做大做强、提升企业竞争力对平煤集团体来说已迫在眉睫,走入资本市场,已成为今天平煤集团的发展之所需。

    因此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不是一个单纯的救市保壳行为,更多的是要借这样一个机遇既处理*ST兴发(行情,论坛)的问题,同时也要让包括银行、上市公司、养殖户、投资者和重组方等在内各方利益最大化。

    “让我们养鸡去么？”

    平煤集团有意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的消息传出后,平庄镇上迅速涌起另一种空气,担忧的心情在平煤集团的员工中蔓延开来。

    在历史沿革上,平煤集团前身为平庄矿务局,始建于上世纪50年代末,在时间上,平煤集团的存在甚至早于平庄镇和元宝山区。发展至今,平煤集团的员工及家属已有16万余人,占到了元宝山区人口的一半以上。

    “(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是准备让我们养鸡去么？”部分煤矿工人听到重组消息后对于上市及重组并不理解,他们直观地认为,与*ST兴发(行情,论坛)的重组会改变他们的生活,至于这种变化会让他们生活变得更好或者更坏,实在难以把握。

    这种担忧并非没有缘由,与*ST兴发(行情,论坛)在平庄镇上共处近20年,他们亲眼看着*ST兴发(行情,论坛)从初创到飞速发展,从上市到走向辉煌,然后再从辉煌迅速走向败落。特别是*ST兴发(行情,论坛)的造假行为及后期管理之混乱给他们带来了极坏的印象。“这个公司不实在！”平煤集团的一位员工如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平煤集团员工的心情是矛盾的。几年前*ST兴发(行情,论坛)大规模扩张并走向顶峰,公司员工的待遇颇为不错,在当地无人能及。而2000年前后煤炭行业却处于低谷时期,煤炭价格低迷使平煤集团员工的生活有些艰难。平煤集团在*ST兴发(行情,论坛)这个邻居的黄金时代并没有沾到一丝光彩,而今在其财务危机的背景下却要平煤集团伸出援手,这令平煤集团员工在情感上多少有些无法接受。

    “平煤集团的管理层在最初也形成了不同的观点。”平煤集团负责人介绍,平煤集团管理层有的看到了这次解决*ST兴发(行情,论坛)危机给平煤集团带来的机遇,也有部分对介入重组抱有疑虑。

    尽管重组能给平煤集团带来好处,但如何化解平煤集团部分员工对重组的疑虑,此刻成为摆在重组协调小组成员面前的又一个难题。

    化解疑虑

    “上平煤集团去！”赤峰市委、市政府作出决定,协调工作小组开始奔赴平煤集团展开耐心的解释工作。

    在一些挖了几十年煤的工人眼里,“证券”和“上市”实在是件陌生的事情,为化解平煤集团上下职工的不解和疑虑,协调工作小组请来了证券公司专业人士到平煤集团上课,并召开近300人的会议让平煤集团中层以上干部参加。

    “职工对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的反感,更多是出于心理因素,”平煤集团管理层人士表示,重组一事,职工最初也难以意识到这是一个机遇。协调工作小组在平煤集团的工作随着时间的推进也逐步取得成效,尽管仍有部分职工不理解,但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意识到,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并不是一件只背包袱没好处的事。

    随着平煤集团职工疑虑的减退,平煤集团管理层人员也加入到协调工作小组当中,重组的希望之光开始闪现。

    债务：难啃的骨头

    事情跌宕起伏,变化之快恰似草原上夏日里的天气。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顷刻间便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就在重组取得一定进程的同时,*ST兴发(行情,论坛)本身的状况却在恶化,因无法按时披露中报,*ST兴发(行情,论坛)在9月1日被交易所停牌。随后,其16位高管被交易所谴责,至9月26日,*ST兴发(行情,论坛)原董事会集体提出了辞呈。

    几乎是内外交困,在9月30日内蒙古地区降下入冬以来第一场雪的时候,*ST兴发(行情,论坛)重组也一度陷于另一重困境———巨额债务。按照以往一些上市公司重组的先例,减免债务、打折还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ST兴发(行情,论坛)在银行的负债高达18.33亿元,如果银行能够减免一些债务,对于*ST兴发(行情,论坛)和重组方来说都是个好事情。

    “一开始确实想过减免债务。”重组协调工作小组的成员告诉记者,在与银行方面关于*ST兴发(行情,论坛)重组的谈判中,一度形成过“债务打7.5折归还”的提法,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重组最后确定全额归还银行贷款仍然是为了营造良好的金融环境考虑。

    这并非一个华而不实的做法,减免债务在短期内固然可以在账面上减少约4个多亿的银行负债,但也会给上市公司带来还贷压力,不确保债权人的利益,上市公司在贷款展期和减免利息方面也难以得到银行支持,*ST兴发(行情,论坛)的贷款多为短期贷款,无论对于重组方还是上市公司来说,短时间内拿出如此巨额现金流还款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者,平煤集团如果成功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今后新的上市公司发展也离不开银行的金融支持。重组协调工作小组还考虑到,减免债务的做法仍会在银行形成大量不良贷款,对赤峰未来的发展会埋下隐忧。

    尽管债务问题的处理颇为艰难,*ST兴发(行情,论坛)的贷款银行最终还是同意了债务转移,并准备对贷款予以展期和减免部分利息,政府方面维护金融稳定的坚决态度让他们深深地感受到：内蒙赤峰政府是“诚信的政府”、银行吃到了“定心丸”。

    多赢格局

    付出巨大努力并将重组工作推进到这一步后,重组协调工作小组成员的心中仍是忐忑不安的,因为重组成败的关键往往集中在最后的几步路,如果走不好,将前功尽弃。

    “真是一时欢喜一时忧。”重组协调工作小组成员如此形容在准备重组材料上报的日子,而熟悉这一过程的人也都知道其间的变数和艰辛。

    几个月的奔波努力最终在10月末带来了回报,重组方案通过了审批。重组*ST兴发(行情,论坛)这样一个为问题重重的公司,其难度之大恐怕是局外人无法想象的。每一个参与*ST兴发(行情,论坛)重组的人,在这期间付出的都不仅仅是智慧、才能、精力和体力,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而许多的心血和苦衷都只能深埋在他们的心中。一位协调小组的成员说,这个历程不次于跋涉了一个“长征”。这几个月的日日夜夜,有太多的煎熬、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辛苦、太多的处心积虑,压力之大难以形容。然而,令他们欣慰是,在中国证监会和内蒙证监局的指导下,*ST兴发(行情,论坛)终于走出了危机,重组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尘埃落定,赤峰市元宝山区平庄镇一如*ST兴发(行情,论坛)财务危机爆发之前那样平静,但半年以来经历的种种已让当地最大的两个企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也给环绕在这两个企业周围的人们带来了深刻影响。平煤集团优质资产上市、*ST兴发(行情,论坛)原有资产置出进行二次重组的方案,既保护了债权人、养殖户和投资者的利益不受损,也给平煤集团带来了难得的历史发展机遇。*ST兴发(行情,论坛)危机的爆发并未给赤峰经济带来地震,反而在政府指导下迅速化解,而棋局的灵活变换也最终形成了多赢的格局。

    “我们并不担心。”*ST兴发(行情,论坛)大厦内一位留守的总部员工表示,他们正期待着一个全新的上市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