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明星是这样炼成的

　　本报记者 陈小莹

　　“领导想听的是基层的真实情况，而不是那些顺耳的客套话，不是美言赞语，不是官样文章。假如大家都说各项工作已完美无缺，那还要我们代表做什么？”被誉为“铁嘴”的江苏代表姜德明直白地对记者说。

　　姜德明，正式职务是江苏盐城市射阳县农技推广中心副主任，数年来提出的议案都是全国第一，人称议案大王。

　　还有李林楷——中国第一个提出立法保护私人合法财产的代表；浙江诸暨的赵林中，地方人大每年专门为他下发征集提案的文件；浙江代表周晓光，为搜集民意设立了工作室。

　　每年两会 召开之际，总有一些代表因提案尖锐或多产而成为众所瞩目的“两会明星”，同时因他们的敢于直言而赢得“铁嘴”的美誉。

　　“铁嘴”群体像

　　姜德明每次开“两会”，都提着几十个档案袋，拄着双拐，由妻子一路护送到京。十多年前，姜德明相继身患骨癌、肺癌，左腿高位截肢，被切除了两根肋骨和一个肺叶，只能架着双拐行走。

　　从1998年至今，他连续当选两届全国人大代表，提交了上百份议案和建议。仅2004年他一个人被采纳的议案占当年全国议案采纳总数的1/15。

　　在1999年全国人代会上，他率先提出“关于蔬菜实行无害化生产的建议”，并从2001年开始连续六年向全国人代会领衔提交《农产品质量安全法》议案。

　　最终，《农产品质量安全法》于2006年4月29日经全国人大常委会三审通过，当年11月1日施行。

　　李林楷，是来自广东揭阳的一位私营企业主。2003年3月，他提出了《关于要求制定和修改有关法律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议案》，其中“立法保护私人合法财产”的建议堪称石破天惊，一经抛出即引起全国乃至海外舆论的极大关注。

　　该提案在私营经济发达的广东省得到热烈响应，30多位代表签名附议。在提交议案的2003年底，李林楷便接到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的有关通知。他所提的有关立法保护私人财产的内容被写入宪法修正案，并受邀参与中共中央关于修改宪法部分内容的讨论。

　　顿时，李林楷成为一个具有标本意义的人大代表参政实例。2004年3月，修宪草案获得通过，私有财产保护写进了宪法。

　　另一个议案大王是浙江诸暨的赵林中。

　　与姜德明不同的是，他是一家国有企业的老总，平时管理着一个涉及众多产业的公司。在连续当选两届全国人大代表的任期内，他提交和参与提交的议案、建议也多达300余件，建言范围从书市到楼市、从弱势群体到政府管理等。每年，地方人大常委会都为他下发专门的征集意见文件。

　　同是浙江的人大代表周晓光，更为收集建议开设了一个选民联络工作室，并自费在电视台做广告公开向选民征询议案内容。

　　从本届全国两会代表构成中可以看到，工人农民有551名，占代表总数的18.46%；知识分子631名，占代表总数的21.14%；干部代表968名，占代表总数的32.44%；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代表人士480名，占总数的16.09%。

　　如果进一步细分，企业界的董事长、总经理、厂长等代表总共有100名。来自个体经济者这一阶层的代表有55名。

　　相比20多年前的全国人大代表构成，来自于新兴阶层的代表比例大幅上升。而这些李林楷和赵林中们，无疑正是从这一新土壤中诞生的杰出代表。

　　“铁嘴”是怎样炼成的

　　“我觉得‘铁嘴’这个词汇不仅仅是指是否尖锐，而是指是否能击中要害。”长期研究人大代表素质的湖北省荆州市人大常委会研究室的肖书生说。

　　在他看来，真正能称之为铁嘴的，是能够提出那些触及要害的提案。“这些提案往往由有一定参政经验、经常参加会议讨论，文化素质比较高的代表才提得出来。”

　　去年年底，肖书生在《人大研究》上发表了一篇名为《人大代表素质研究》的文章。在文章中他提出了尽职履行人大代表应具备的五点素质。

　　第一是政治素质。人大代表的政治素质体现在，有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以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法制建设为己任。

　　“其实这里的政治素质主要是指政治认知水平。这一点来自基层的代表需要一定的培训。”肖书生说。

　　第二，是文化素质。文化素质是指接受文化教育的程度。人大代表要有较广的知识面，有一定的书写能力和较清楚的语言表达、阐述问题的能力。尤其在会议讨论时。这项能力能保证参政的有效性。

　　第三，是能力素质。指人大代表为履行代表职责所必须具备的参政议政能力的总和，包括一定的社会活动能力，较高的调研能力，敏锐的观察能力和较强的判断能力，能正确地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能参与决策。

　　第四，道德素质。人大代表应遵纪守法，刚正不阿，公道正派，敢于揭露各种违法乱纪的行为。

　　第五，法律素质。人大的一切工作都离不开法。因此，作为权力机关主体的人大代表必须具备较高的法律素质，才能严格地依法行使职权。

　　而正是这些素质的综合要求，使得铁嘴的数量稀少。

　　“一些代表确实对如何写议案不太了解。”曾给部分代表修改过议案的肖书生坦言，部分议案的案由、案据、解决办法三部分通常并不清晰。尤其是案据部分，常常无法罗列相关政策和法律作为议案的依据。

　　“这种技能的稀缺，也妨碍了铁嘴的诞生。”

　　肖书生也同时承认，由于两会代表是兼职，许多企业家忙于生意，无暇调研和思考也是“铁嘴”有限的重要原因。

　　主动培养“铁嘴”

　　履职水平的高低取决于培训水平的高低。不少地方人大开始着力为人大代表提供相关培训服务，以便更多“铁嘴”涌现。

　　2003年11月，上海成立了全国第一家地方人大培训机构——上海市人大常委会培训工作委员会，隶属于上海市人大常委会。由此，“铁嘴”的培养首次由人大专职机构承担。

　　该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潘杰说，上海的这个培训机构承担了上海市一级代表的知识和技能两方面的培训。其中，95%的师资力量由专家型的领导担任。

　　“比如这次全国两会之后，我们就要着手进行物权法、所得税和监督法的相关培训。”

　　潘杰承认，部分代表由于对预算等具体专业比较陌生，所以不敢提交相关议案。他们的培训工作正是弥补一些代表的知识技能缺陷，提高他们的执政水平。

　　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研究室郭林茂曾撰文提及，“全国两会代表制度的完善需要地方人大的建制，探索监督和培训新方式。”

　　文章中提及了每年过于集中和短促的两会时间，以及两会代表都为兼职的形式，使得“宪法和法律规定的监督方式尽管无可挑剔，但运作起来极不方便，甚至经常出现提了质询案不能质询，提了罢免案不能罢免的现象” 。

　　郭林茂并据此提出，正是这些不完善之处，需要加强地方人大建制的探索。

　　除了本地市一级800多名两会代表，上海市人大常委会培训工作委员会还接待了来自浙江、江苏、云南等省的代表团进行培训，并将一些课程剪辑后交由全国人大常委会参考。

　　除了建立专门机构的上海市，湖北省荆州市等地区每年省市两会前也都会组织法制讲座，并不定期召开政策通气会，给市一级的两会代表寄送资料。

　　“培训‘铁嘴’可是一个长期工作。”肖书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