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民起诉“S武石油”董事会决议无效

　　“蚂蚁”与“大象”的抗争？

　　3月16日下午，一起广为股民关注的诉讼在湖北省武汉市江汉区人民法院开庭。武汉股民张秋菊因为不满上市公司中国石化武汉石油(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武汉石油)董事会公布的一份重组方案，将之告上了法庭。

　　“秋菊”其人

　　眼前的黄志伟，中等身材，眉目很清秀，说话细声细气，给人很温和安静的感觉。如果要把他和巩俐在电影《秋菊打官司》中的秋菊造型联系起来，确实找不到什么共性，但是，他就是最近在证券界演绎新版“秋菊打官司”的主角。

　　3月14日，大雨。在武汉一家茶馆里，记者对黄志伟进行了采访。两天后的16日，他作为原告张秋菊的代理人出庭，起诉上市公司“S武石油”，要求法院撤销该公司董事会关于公司重组的决议。

　　原告张秋菊又是谁呢？

　　黄志伟说：张秋菊是我的爱人，我提交起诉书时，我的股票账户上正好没有“S武石油”的股票，而她的账户有，于是我以她的名义起诉。这本来是无心之举，结果被记者报道出来后，就成了所谓的“秋菊打官司”。

　　黄志伟，1977年出生于武汉市东西湖区。2000年毕业于湖北大学会计学专业。2003年开始入市炒股。

　　诉讼缘由

　　股民起诉武汉石油的原因，是武汉石油董事会于2006年12月27日通过了“净壳重组”方案。

　　这份《中国石化武汉石油(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向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出售整体资产议案》的基本内容是：中石化及其旗下管理公司将所持武汉石油49.977%的股份，以每股2.97元总计2.18亿元的价格转让给盛世达；武汉石油将整体资产按评估净值作价3.88亿元卖给中石化；然后，武汉石油再以2.67亿元向盛世达购买其所持北京荣丰房地产 开发有限公司90%的股份。

　　黄志伟说，如果这个方案得以执行，那么其交易结果是：中国石化仅以1.7亿元买走武汉石油全部资产(3.88减2.18)；盛世达以2.18亿获得武汉石油控股权且不失去荣丰控制权，并获得0.49亿重组收益(2.67减2.18)，另外还获得对武汉石油1.21亿现金等资产的支配权。

　　据深交所公布的资料，武汉石油发行股票S武石油(编号000668)，公司总股本约1.468亿股，其中流通股约0.499亿股。3月14日，股票收盘价为每股12.51元。

　　据黄志伟介绍，S武石油是一只他非常看好的股票，因为近几年公司的营业额飙升，股票收益也很不错。现在董事会通过的重组方案，将使众多股民持有的石油股票被置换成房地产股票，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用手投票

　　武汉石油的主要股东是中石化。中石化及其关联企业一股独大，很容易在董事会获得压倒性的票数，而全部流通股的总股本才勉强过1/3。黄志伟认为，董事会的这个方案是在欺负众多的小股东。

　　一股独大，以董事会上的压倒性优势让小股东利益受损，这在上市公司中屡见不鲜。“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过去采取的方式是卖掉股票，立马走人，这是所谓的用脚投票；而2006年1月1日开始施行的新公司法规定，法院可以对董事会的这种行为予以制止，从而保护小股东的利益，因此，我决心用手投票。”

　　黄志伟起诉武汉石油的决心，萌发于2007年的新年来临时。他认为，武汉石油公司公布的方案存在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程序上的，公司法规定，公司出售整体资产属于特别重大事项，应首先由股东大会授权后，董事会才有权在股东大会授权范围内处理出售整体资产相关事宜，董事会未事先获得股东大会授权，因此董事会无权审议通过其拟定的议案。第二个问题是该议案中出售整体资产的价格被严重低估，且未采取公开招标、拍卖等公平的出售方式，这种贱卖资产的暗箱操作，侵害了小股东的权利和利益。

　　黄志伟将起诉书交到了武汉市江汉区法院。2月6日，武汉市江汉区法院正式立案。这是新公司法实施以来，该院第一起股民要求撤销上市公司董事会决议的案例。黄志伟的举动得到了众多股民的支持，不少股民组成后援会为他打气助威。

　　接受这个案子，江汉区法院也颇费周折。最初法院准备采取简易程序，由法官马骥独审，原定3月6日开庭。3月2日下午，原告接到法院电话通知，已变更时间和审判员，确定开庭时间延后至3月16日。因案情较复杂、社会影响较大，江汉区法院决定由庭长彭晓辉担任审判长，与审判员张军华、人民陪审员李幼辉组成合议庭审理。

　　仍有忧思

　　小股东起诉武汉石油贱卖资产获得法院正式立案，立即被众多财经媒体报道，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这个案件的意义在于普及公司法的相关规定：公司董事会的决议违法，可以诉请法院判决撤销。对于众多小股民来说，这无疑是个福音，他们可以通过法律救济，对于损害自己权利的行为予以事前制止。

　　据湖北省律师顾问团成员秦前坤律师分析，法院判决确认公司董事会决议无效的实质要件，就是公司董事会决议内容违反了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只要法院判决确认公司董事会决议无效，就证明公司董事会决议侵犯了公司的整体利益，同样也侵犯了公司全部流通股股东的权利。当大股东和小股东利益发生冲突时，法院应该站在维护公司整体利益的基础上，尽力维护共同利益，而不是站在大股东或小股东某一方利益基础上维护某一方的利益，这样才能实现公正。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乔新生教授认为，这起案件的象征意义大于个案意义，即便判决结果如黄志伟所愿，撤销董事会的决议，但从实质上解决不了多大问题。

　　乔新生说，这起诉讼好比蚂蚁与大象的博弈，这种不对称决定了事件的最终发展轨迹。新公司法施行之后，大股东的行为受到了一定的制约，过去大股东为所欲为，哄着小股东玩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但是，必须要注意到，公司法规定法院有可能裁定董事会决议无效，但裁定无效之后怎么办？法律并没有作出具体决定。大股东暂时放弃某种意图，但如果公司治理结构没有发生根本改变，就不能保证今后不会发生侵害小股东权利的事情。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制定更完善的制度，否则大象依旧是大象，而蚂蚁依然是蚂蚁，小股东的弱势地位得不到实质性的改观。

　　同时，对于司法介入公司事务，乔新生认为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还需要进一步观察，这也是本案的法律意义之一。他说，司法的介入，势必要增大公司的组织成本和交易费用，对公司来说是增加了负担，同时，如果每一个小股东都因为不满董事会的决议而提起诉讼，也会导致诉讼权利的滥用，消耗更多的司法资源，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因此，要尽量防止出现这种双输的局面，公司管理层应该兼顾各方利益，依法经营。

　　在16日的庭审上，武汉石油的代理律师认为，张秋菊申请撤销董事会决议的理由不成立，因为公司董事会的决议不符合公司法第22条规定的人民法院可以撤销董事会决议的法定情形。张秋菊提出的整体资产被低估，未采取拍卖、公开招标等形式处置公司资产等，不是撤销董事会决议的法定理由。律师还认为，董事会审议通过的议案是向股东大会提出的待决议案，不可能也没有给原告的权利造成任何侵害，公司不存在侵权行为。

　　由于双方均不接受调解，法庭将择日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