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妃甸的喧闹黎明

　　上午10点，唐山唐海镇汇丰路。

　　牛肉面馆的老板娘马素云操着一双油腻腻的手，笑眯眯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耳朵上两只分量不轻的金耳环晃来晃去格外耀眼。

　　马素云的小面馆打着兰州清真牛肉面的招牌。她是回族人，19岁就到兰州学手艺，20多岁回到老家河北沧州，结了婚，开始做牛肉面生意。

　　这次搬迁没让马素云后悔。这一两年，来面馆吃面的人越来越多，在沧州卖一块五一碗的面在这里可以卖两块五。不过她进货的成本自然也要高一些。“菜比唐山市还至少要贵三分之一，那土豆子一斤也能卖一块多。”

　　房租也是面馆的主要成本之一。3年前刚刚来到唐海开店的时候，她租用的这间临街的破旧平房一年只要6000元的租金，可是今年房东一开口就是12000.不过对于收入，马素云还是满意的，虽然她不肯透露小面馆的具体收入，只是带着笑意笼统地说：“也就几千块吧。”她在汇丰路南口的新建住宅小区里买了20多平方米的地下室供全家人居住，买的时候也就880多元一平方米，现在多花一倍的钱也买不到了。她指指不远处那排新建的别墅式红色楼房说：“我来那会儿，那么好的房子一套将近100平方米也才9万块。唐海镇的商品房去年还只要1000多块一平方米，今年就要3000多块了。”

　　马素云闹不明白街口新开的那家“国际船运代理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是觉得那写有深蓝色字的招牌挺好看。唐海这两年新鲜玩意儿太多了，变化也太快了。面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来的食客里操着外地口音的人也越来越多。

　　马素云把这些变化都归结为：“净是曹妃甸闹的。”

　　人气

　　汇丰路只有5米多宽，但却是一条十分重要的街道，这是因为这条路上有一个眼下唐海镇上最热闹的所在——唐山市曹妃甸工业区管理委员会。这个直接隶属于唐山市的机构，坐落在一栋十分不起眼的灰白色两层小楼里，门口站着个警卫，盘问着进出的陌生人。

　　22岁的才立奎是曹妃甸管委会中几十名工作人员中的一名，他在去年从唐山招聘到这里综合处做外宣干事的。没事的时候他喜欢拿着单位的尼康数码相机四处走动，办公室电脑里占用了将近40G存储量的图片资料中，也有他的作品。这些图片资料中还可以找到当年那个被称为曹妃甸、距离海岸18公里的小沙洲以及清代曹妃甸灯塔的历史影像。

　　现在，那个小沙洲与海岸之间已经被一条宽阔的长18公里的柏油马路联系在一起了。这条被命名为“1号”的公路两边，2万名外来建设者正在忙碌着。除了3月13日宣布正式动工，现在刚刚完成打桩工作的首钢工地以外，3月18日，华北最大的钢构基地也宣布开工了。在这二万名建设者中间，最大一部分人的任务是造地。就是通过吹沙船把沙子吹到海中的浅滩上沉积成沙地。他们要在1号公路两边“吹”出310平方公里的陆地，目前已经完成了40平方公里，包括最受外界关注的首钢工程的用地。

　　小才上班的时间很忙，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接待各类媒体记者的来访，有时候一天就有三拨，其中还不乏海外的媒体。“前不久，路透社驻中国记者一下子就来了4个。”小才说。

　　管委会综合处的处长才俊驹，从2005年10月管委会正式成立就从唐山调到了这里。像他一样公务员编制的管委会工作人员，基本都是从唐山市政府机关各部门抽调的。他们平均一两周回家一次，不过眼下他们倒不着急搬家过来，因为很快，相距80公里的唐山和曹妃甸之间，将架起直达的高速公路，到那时，目前需要约1小时的车程只要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家在唐山的他们每天可以乘坐班车上下班。

　　财气

　　从曹妃甸管委会往东1公里就是唐海县委。

　　艾顺军是土生土长的唐海人，1995年他还在县职高当老师的时候，唐海县就只有一条街，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2006年他调到县委工作以后，他发现县政府门前的街上，餐厅和旅馆的招牌忽然多了起来。

　　从最近才开始，艾顺军发现身边不少下岗职工忽然都有工作了，以前人们都很羡慕像艾顺军一样在县委机关上班的人，每个月有几百元的固定收入。而如今，在众多蜂拥而来唐海淘金的中小企业里，1000元以下的收入已经没有人感兴趣了。“街上骑电动三轮拉客的一个月也能收入一千五六。”艾顺军说。

　　唐海镇还保留着5天一集的传统，农历逢一逢六就会一下子跑来上百个商贩，花花绿绿的支起摊子，生活消费品应有尽有。集市里一对卖水果的夫妇对艾顺军说：“哪里的集市都能落下，唐海的集市也不能错过。这里人买东西都不还价。”

　　据有关人士估计，只有2.3万多固定人口的唐海镇一下子涌入的流动人口就有8万多人。流动人口的迅速增长的原因之一，是唐海的城西经济开发区。

　　曾经门庭冷落的开发区在2003年以后开始变得异常热闹，这与中国其他很多地方的经济开发区逐渐没落的现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艾顺军回忆说：“以前来这里投资的，如果带来300到500万元投资我们就很高兴了，可现在，没有3000万元就免谈。”

　　虽然曹妃甸工业区的企业税收直接划归唐山市，但是在首钢落地、北方大港建设的背景下，唐海镇的第三产业发展迅速。已经进驻城西开发区的企业主要从事机械、电子、服装等行业。一个没有得到官方证实的数字显示，2007年全年唐海的财政收入目标是2亿元人民币 ，而今年头3 个月就完成了1亿1千万元。

　　朝气

　　下午4点，已经建成的25万吨级铁矿石码头。

　　一艘涂着三叶草标记、来自希腊的巨大货船停靠在码头边。灰蒙蒙的天把海水映成了石灰色，倒春寒的天气里，海风冷得刺骨。

　　数百米长的码头尽头，22岁的秦皇岛人黄宝来戴着一顶棉帽子，正在用一大团棉线擦着沾满了机油的工具。由于专门用来装卸铁矿石，码头的整个地面几乎都被矿石渣染成了赭红色，这也让黄宝来身上宝蓝色的工作服显得格外显眼。

　　黄宝来在方舟海运公司工作，来这个港口工作有5个月了，他所在的公司有六七十人，承接了码头上一些外包的修理维护工作，一个月乘坐公司提供的班车回家休息5天。黄宝来对1000多元的月收入挺满意，他也知道一些曹妃甸的发展状况：“听说这地方要建成啥亚洲还是中国的最大港口？”

　　码头另一端，矿石传送带的起点，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李凤杰正在工作间隙稍做休息。他是唐山附近滦南县的农民，来码头上做清仓工，主要工作就是货船停靠后，把货舱中机械抓手清理不到的地方清理干净。李凤杰在这里打工的月薪有一千二三百元，比在家里种田强，而且离家近，回趟家往返也就花费30元钱，农忙时候还可以回家帮忙。

　　黄宝来和李凤杰工作的矿石码头建成于2005年12月。2006年一年，包括他们在内的码头服务工人一共为189艘来自世界各地的铁矿石货船的停靠提供过服务。其中最大的一艘吨位达26万吨。

　　不久的将来，像黄宝来和李凤杰这样的港务工人也会在曹妃甸迅速增加。25万吨级铁矿石码头仅仅是个开始，按照规划，曹妃甸未来将要建设以矿石、原油、液化天然气以及煤炭为主的四大专业化大型码头。加上其他的辅助码头，远期规划是年吞吐量突破5亿吨，而近期到“十一五”计划末的2010年，年吞吐量将达到1.5亿吨。（032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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