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政治游戏新步骤:贸易保护只是一张牌

　　华盛顿时间4月9日中午，美国贸易代表苏珊·施瓦布手举一张产自中国的盗版影碟，控诉中国对于美国音像制品和出版物反盗版不力，宣布将在世界贸易组织问题就此提出申诉。时光倒转到去年6月初，在美国国会关于中国知识产权保护的听证会上，美国音像制品和出版物的产业协会的代表也是在那么大声疾呼反盗版问题。

从白宫到国会山，也就是5分钟的脚程。这么近的距离，就是乌龟做信使，也该把听证会纪要放到白宫椭圆型办公室的桌子上了吧？国会内部贸易保护主义的主流声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白宫方面突然耳朵灵光了起来？问题的关键不是反盗版问题比以前严重了，而是美国的“华府政治游戏”比8个月前有了重大变化。

　　如果孤立地看待知识产权问题，白宫当然必须采取“大棒”政策。但是很可惜，中美两国之间具备千丝万缕的厉害关系。共和党政府强调国家安全问题，他们就必须得到中国在安理会等诸多场合的合作。比如海湾与石油问题，布什本身就具有德克萨斯石油大股东的背景，更代表了该行业利益集团的利益。而音像制品和出版物背后的利益集团，却不是布什考虑的重点。

　　需要强调的是，利益集团的政治捐款在美国总统竞选中发挥极大的作用。多项美国政治实证研究表明，竞选里面砸的钱越多，获胜的把握越大。经费哪里来？就得考虑利益集团捐款。很多集团是两个政党都捐钱的，比如退休协会、律师协会、房地产商协会。而有些集团是有政党偏向性的，比如保险业、石油业与电视电影业。

　　2004年的总统竞选，布什（共和党）和克里（民主党）各自排名前二十名的捐款行业中，大部分行业都是重合的，但是也有显著的例外。布什的名单里，保险业排行第十，322万美元捐款；石油行业排名第十三，259万美元捐款；而电视电影业没有上榜。在克里的名单里面，电视电影业则排名第九，334万美元捐款；保险业忝列榜末，仅81万美元；而石油行业无影无踪。所以一点都不奇怪，布什的幕僚保尔森跑来中国，一个劲地鼓动保险业开放。同样不奇怪，布什为了石油安全，去中东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伊拉克战争，而民主党却一再谴责这场战争的合理性。

　　最后问题回到知识产权保护上。如果中国加强音像制品和出版物的反盗版，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电视电影业。但是2004年以及相关年份的数据表明，电视电影业不是布什的战友。所以在选择优先保护“保险业”还是“电视电影业”的时候，布什政府的首选当然是前者。于是，保尔森最近访华期间的上海演讲，主题是开放中国资本市场，而不是电影电视行业保护。

　　必须注意的是，知识产权保护也有行业区分的。可能因申诉而受益的音像和出版业对此表示支持，但是代表电脑软件业的软件联盟则在声明中强调，两国之间“建设性的对话”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软件联盟指出，中国已经要求电脑在销售时必须装上正版软件，而整体上在过去三年中，中国的软件盗版有大幅下降。电视电影业偏向民主党捐款，而计算机与网络行业基本上恩泽共施，给了布什204万美元（第十七位），给了克里273万美元（第十二位）。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每台成品电脑都必须装上正版Windows，而盗版好莱坞电影依然从中国返销到美国。

　　那么，为什么施瓦布在最近打出“音像制品和出版物的知识产权保护”这张牌了呢？主要原因有三：第一是国会的巨大压力，在去年中期选举中赢得国会多数的民主党，在选举中的主打议题之一就是要加强对美国制造业的保护。美国要求中国降低对于美国音像制品和出版物的市场壁垒，就是希望正版制品能够夺回目前被盗版品占据的音像市场，最大限度地填补贸易逆差的大窟窿。要达到这个目的的前提，就是反盗版力度的加大。

　　第二，第二次中美战略经济对话即将展开。美联社报道说，预计中方将提供262亿美元的大订单。美国人的胃口当然更大，比如金融市场开放的加速。要达到这个目的，保尔森手上得有一些谈判的筹码。

　　第三，向WTO申诉，并不等于撕破脸打架。施瓦布强调，美方的举措“不应该被看做是对中国有敌意的行动”，这些都是“成熟的贸易伙伴之间的正常方式”，她也否认两国会因此陷入贸易战。施瓦布也表示，美国仍然期待能够通过与中国的磋商解决问题。按照WTO条例，中美两国首先有60天的双边协调期，如果不能达成共识，华府将提请WTO的专门委员会审查此案，然后在半年左右裁定中国是否违反WTO约定。如此说来，中国、白宫和国会山还可以玩上8个月的“游戏”，不一定会牵扯上WTO。

　　（作者为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经济系暨布坎南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博士候选人，《公共选择》杂志审稿人。主要研究领域包括新政治经济学暨公共选择、公共财政及行为经济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