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能娃哈哈暗战180天

　　本报记者 左志坚

　　4月23日，“达能·娃哈哈口水战”宣布“暂停”后的第10天，达能亚太区总裁范易谋悄然来到杭州。

　　美丽的西子湖畔，继续吵架显然会大煞风景，然而想靠谈判解决问题，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消息人士告诉记者，达能与娃哈哈在媒体上公开翻脸之前，双方早就有过一场为期不下一年的暗战。而在对方公开翻脸之后，范易谋的杭州之行未必就能让双方握手言和。

　　暗战180天

　　早在18个月前，不和谐的因素就已初露端倪。

　　知情人士向本报透露，对娃哈哈素无控制力的达能一方，在一年半前开始知晓娃哈哈体外公司。“在合资公司里，达能实际上只能看一些财务报表来了解情况，终于有一天达能在财务报表中看到了一些异常的收入。”

　　当时达能所了解的情形是，有相当数量的非合资企业存在，其卖给娃哈哈销售公司的价格远高于一般代工企业，且远高于合资企业。

　　随后的持续调查让达能方颇为吃惊：娃哈哈已经存在了大量“未经许可”的非合资公司，其销售业绩增长奇快，大有赶超合资公司之势。

　　双方展开持续6个月的谈判，欲将此事“私了”。2006年6月双方展开谈判，到2006年12月9日，双方终于达成一致。

　　“12月9日，双方曾经签署一份协议。”知情人士透露说，这份协议就是日后宗庆后主动向外界抖出的“达能强购黑幕”。

　　“黑幕”的核心内容是：“法国达能公司最近欲强行以40亿元人民币的低价并购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总资产达56亿元、2006年利润达10.4亿元的其他非合资公司51％的股权。”

　　在之前接受本报专访时，达能亚太区总裁范易谋曾声称，双方确实于去年12月签署过一个合同。

　　但这个协议显然并没有抚平双方的利益鸿沟。2007年1月中旬，仅仅一个月之后，娃哈哈方面就向达能表示要推翻上述协议。达能向娃哈哈发去三次传真试图继续沟通，并要求召开董事会，但娃哈哈方面回以沉默。

　　随后，宗庆后向达能发去一份传真：“我郑重宣布，中国人现在已经站起来了，已不是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时代了，中国人有自己的国格、人格，你老是用威胁、恫吓的口气跟我们说话，只能增加我们的愤慨。”

　　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宗庆后慷慨陈辞，呼吁限制外资并购，防止外资垄断威胁我国行业经济安全。而当时外界尚不知，宗庆后本人已与外资达能暗战多时。

　　4月3日，宗庆后讲述达能“强行并购”的报道面世。有消息称，这份报道的公开是一次意外，宗庆后本意并不想将商业纠纷公之于众。

　　但就在这份报道面世的次日，也就是4月5日，一直未能如期召开的董事会得以进行。

　　消息人士透露说，“合资公司5个董事都在杭州，双方谈了有10个小时，但最后走出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结局。”而达能方面认为，宗庆后在4月3日有意无意在报纸上发表的观点，是在为谈判增加砝码。

　　4月5日，达能召开新闻发布会反击。同一日，现健力宝董事长叶红汉、知名营销专家李光斗去信支持宗庆后。据称，在收到“增援”之后，宗对达能态度开始强硬。

　　4月8日，宗庆后做客门户网站，掀起声讨达能的浪潮。4月10日，娃哈哈经销商、职工也投身战团，口水战一度达到高潮。至4月13日，达能和娃哈哈集团方面均表示要停止口水战。

　　四套解决方案

　　当达能与娃哈哈集团口水战不断时，娃哈哈集团向本报表示，宗庆后父女据称并不在国内。有报道称，宗庆后应在4月16日从海外归来，但宗归来之后，僵局并没有打破。

　　据本报了解，上周宗曾前往北京斡旋，希望能够获得有关政府机构的支持，但斡旋的结果尚不能令宗完全满意。

　　而在达能方面，则试图与宗庆后继续沟通，以化解这场危机。

　　4月23日，达能亚太区总裁范易谋来到了杭州，“双方还是决定坐下来谈一次”。

　　这并非是一场正式召开的董事会，但据内部人士介绍，双方在正式的董事会之前，应该能定下大局，所以这次谈判将能够决定事态的走向。

　　然而，范易谋又碰了个钉子。据本报了解，宗的立场依然没有退让。而达能方面，似乎也已经退到了底线。

　　据了解双方谈判的人士透露，目前双方的底线仍与4月5日那次董事会上一样。在那次董事会上，达能方面曾向宗庆后提出四套建议，以化解危机。

　　目前尚不知这四套建议的具体内容，但知情人说，“你可以从宗庆后4月8日网络聊天的内容去倒推”，在那次聊天过程中，宗透露出来有4个问题，主要包括：一是合资合同条款是否平等；二是商标使用许可合同需要修改；三是宗庆后能否兼任这么多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四是非合资公司生产的产品是否违法。

　　达能提出的四个解决建议，都是有附加条件的一揽子解决方案，显然双方对这番商业博弈都是寸土必争。

　　经过一场言辞激烈的口水战之后，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博弈的起点，但这尚不是博弈的终点。因为“虽然依然僵持，但也没有谈崩”。

　　“4·26”节点

　　但作为职业经理人的范易谋和作为企业创始人的宗庆后，双方的利益诉求有所区别。

　　范易谋日前接受本报采访时曾透露，他需要向达能的投资者和股东负责。有分析人士告诉记者，在范易谋这个位置上，“他只能够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股东的利益，否则他自己很难交差”。

　　宗庆后作为一家企业的创始人，则面临着产权问题和接班人问题。

　　目前双方的筹码各不相同。

　　宗庆后控制着员工和经销商，甚至一些地方政府也只知宗庆后而不识达能。此外，宗庆后一直试图获得政府方面的支持。

　　达能方面目前公开出来的手段只是“法律途径”，以及“致娃哈哈员工和经销商的一封公开信”。这封公开信试图消除员工和经销商的疑虑，达能称“不论争端将以何种方式解决，将尽全力保证娃哈哈合资企业所有员工及全体经销商的利益不受到侵害”，并称“随时可通过直接投资支持我们的子公司”。

　　然而，由于“双方的立场没有任何改变”，知晓内情的人士告诉记者，“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解的希望将越来越渺茫”。在商标及合资公司两个利益结上，双方未有退让的痕迹。

　　一旦双方谈崩，达能方面势必启动诉讼程序，而且诉讼手段将会相当复杂，旷日持久。

　　尽管4月23日的会面未能解决问题，但达能一方很快将有一个清晰的解决手段。

　　资料显示，达能将于4月26日召开全球股东大会，管理层显然需要向投资者有所交代。有内部人士告诉记者，现在达能方面的决定权已经不仅是在亚太区了，而范易谋本次去杭州也是为26日全球股东大会做准备。

　　是和是战，4月26日是个关键的节点。

　　【相关】“达能·娃哈哈事件”动态

　　2005年下半年，达能方面发觉娃哈哈存在大量“体外公司”；

　　2006年6月，达能与娃哈哈开始就解决“体外公司”展开谈判；

　　2006年12月9日，双方签署协议，达能欲以40亿元人民币的价格收购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总资产达56亿元、2006年利润达10.4亿元的“体外公司”51％的股权。范易谋称，当时宗庆后已在上述协议上签字；

　　2007年1月，娃哈哈集团推翻上述“协议”；

　　2007年2月，达能多次请求娃哈哈集团方面召开董事会，但被拒绝；

　　2007年3月，全国两会召开，宗庆后以全国人大代表身份呼吁限制外资并购，防止外资垄断我国行业经济安全；

　　2007年4月3日，有媒体以为题报道达能欲收购非合资公司；

　　2007年4月5日，达能娃哈哈召开董事会，达能方提出四个解决方案，但均被宗庆后拒绝。达能在上海召开新闻发布会回应娃哈哈。叶红汉、李光斗去信支持宗庆后，宗态度趋硬；

　　2007年4月8日，宗庆后做客网络媒体声讨达能；

　　2007年4月9日，达能发表公开信回应，宗庆后出国访问；

　　2007年4月10日，娃哈哈公布了“娃哈哈全体职工声明”、“全国经销商代表声明”、“全国销售将士声明”；

　　2007年4月11日，达能在上海再次召开新闻发布会，并接受本报专访强硬回击“绝不放弃51％控股权”；

　　2007年4月13日，娃哈哈集团与达能都表示暂停口水战；

　　2007年4月16日，宗庆后回国，但未能展开谈判；

　　2007年4月23日，范易谋杭州密会达能，但双方互不退让；

　　2007年4月26日，达能召开全球股东大会，与娃哈哈的纠纷亦将提上日程。（左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