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否超越发展路径的“卡夫丁峡谷”

　　5月26日，北京市机动车保有量突破300万辆，户均拥有0．68辆。北京市的机动车发展到100万辆，用了近20年时间，而从100万辆到200万辆，却用了不到6的时间，现在，从200万辆到300万辆，只用了4年的时间。

　　汽车大量地进入寻常百姓家，在让生活更加舒适便捷的同时，也带来了资源消耗、石油涨价、土地紧张、交通不畅，以及因感觉不平等而失衡的心理。除此之外，汽车社会的到来，它还有一个更为本质的意义，即我们可能无法超越资本主义开创的旧有的工业发展道路。

　　上世纪90年代初，在规划中国汽车工业的发展战略时，产业和人文界曾爆发过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在于要不要发展汽车，以及是否把汽车作为中国的支柱产业。一种观点认为，不能因为汽车会消耗资源和产生污染，就剥夺人们享受现代舒适生活和汽车文明的权利；另一种观点则认为，鉴于中国人口的巨大以及资源和环境的承受能力，我们不能重走资本主义国家的老路，必须克制自己的内心欲望，探索一条没有汽车的现代文明之路。

　　现在看来，前一种观点占了上风。去年，中国汽车产量超过640万辆，位居世界第三；并且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新车市场。汽车社会的背后，是中国正在重复资本主义国家已走过的传统发展之路。这一事实的意义在于，人类是否只有一条发展道路，供我们选择？

　　工业化是任何一个现代化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必经阶段。而由英、美等资本主义国家开创的工业化道路，它的基本特征是：依赖从世界众多殖民地掠夺能源材料，并倾销其产品，蓄积资本积累。其结果造成了全球范围的贫富两极分化，资源大量消耗和生态恶化。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化进程虽然大大晚于发达国家，但迄今为止的发展道路表明，它们并未避免早期工业化国家“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陷入发展主义迷思。

　　所谓发展主义，是一种源于西欧北美、为后发社会所遵奉的现代性话语和意识形态。它通过对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等的许诺，将“发展”简单地还原为经济增长，将经济增长又简单地等同于GDP的提高。在这一话语下，环境——生态问题被忽视掉了，环境的代价、健康的代价等等被排除在企业内部的成本—效益分析之外。发展主义的思潮对广大的发展中国家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中国亦不例外，中国的经济增长，至今未能跳出传统的“高资本投入、高资源消耗、高污染排放”的发展模式。一个突出的表现，就是很多省市纷纷把发展汽车，作为本地区的支柱产业。

　　作为中国这样的大国，我们应当走一条什么样的工业化道路，能否超越“发展主义”的“卡夫丁峡谷”？现在的困难在于，一方面，我们要实现发展的均衡，保持社会的稳定，解决“三农”问题，就必须为几亿农民寻找生存出路，因此，包括汽车在内的大规模的重型工业化道路不可避免。但另一方面，我们已经丧失了发达国家重化工业高速发展时期享有的廉价资源供应量和环境容量，如果不能确保资源和环境的可持续发展，经济发展会因失去健全的生态和资源基础而难以持续。

　　简单粗暴地将汽车拒之门外既不正确，也不现实。但是，包括汽车消费在内的工业化道路，一定要沿着可持续发展的方向前进才有希望。政府应设定清晰而富有远见的汽车产业战略目标，并在这一目标中把节约资源和改善环境放到优先位置。这条新型的工业化道路能否实现，走出汽车、社会、人和谐发展的第三条道路，将考验着我们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