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的一个深夜,云南省昭通市威信县靠近四川的一个村子很多家灯火通明。一些人将几百或上万的现金交给一个骑摩托车的外乡人。很快,这个外乡人驮着15万元,头也不回地上了公路,急驰远去。
没几天,外乡人又来了,同样也是满载而归。
大家常以“跑单的”称呼这些骑摩托车的外乡人,他们就是“六合彩”里只赚不赔的中间人。村里人赢钱输钱全由他经手,而幕后庄家总是深不可测,从不现身。
不过,时间一长,村里人有些输怕了。一些明白人开始带着大伙回归农事,种田养猪。“六字有四笔,一点一横一个八,意思就是一个庄家赚大钱,八个玩家亏大钱,中间跑单人净得利。”西部有名的“鸡鸣三省”之地,云、贵、川结合部的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和威信县,当地人对“六合彩”的负面效应越来越清楚。
神奇的“规律”
“下注前一定要看某电视台播放的《天仙宝宝》。头一个蹦出来的是哪个颜色的宝宝,你就买哪个颜色,错不了。”在威信县,一些当地人深信不疑地对记者说——这部小朋友爱看的益智动画片居然与“六合彩”挂起钩来。
这种“六合彩”的赌博方式是将1-49个数字分成红、蓝、绿三个波段,玩家需投注其中一个波段。也有一种押大小的赌法,1-24号为小、25-49号为大,另外还有押单双等多种赌法。
不过,流行最广的赌法还是“猜特码”,即从1-49个数字中猜一个号码下注,数额不限。如果符合当期香港六合彩开奖的特码,就可获40倍所押赌注的奖金。但这种外围博彩方式,即使在香港本地也被禁止。
“开奖都在香港开,这里的庄家做不了手脚。如果我猜对了,买100块就能得到4000块,买得大,赢得更多。”有当地“玩家”这样对记者说。这几乎代表了所有参与“六合彩”人们的心理。
于是,一些人开始整日“研讨”“六合彩”“规律”,类似“天线宝宝”般一条条神奇的“规律”也被总结出来,大家更放心地“投资”。
据镇雄县某镇当地人反映,这个年收入不足千元的镇,两年前“六合彩”最为泛滥的时候,每期赌资都高达三四百万元。
对此,昭通市政府多次大力打击,“庄家”也打起了游击战。“现在,‘六合彩’在一些地区仍然盛行,特别是冬夏农闲时,大多数变得极为隐蔽,只有当地人能通过电话买上。庄家更不会出面,下注、收钱这样的事全是中间人做。”知情人士说。
也有公安部门人士表示,由于“六合彩”赌博犯罪操作方便、区域跨度大、涉案金额大、犯罪收益高,而根据我国《刑法》规定,赌博罪的最高量刑为三年,量刑幅度偏轻。比如,本文开头提到的村子最多一期输了19万,除了中间跑单人拿到15%-20%的提成,剩下全是庄家的,而且基本没有成本。这还是每一期的收入。“六合彩”通常一周开三次,一个月12次。“如果期期碰巧都是庄家赢,获利极高。这也是‘六合彩’至今打而不死的一个重要原因。”当地人说。
事实上,云南镇雄的“六合彩”于2003年由四川、广东等地传入。有资料显示,这种赌博行为目前已蔓延到全国多个省市,每年地下“六合彩”销售收入的几十多个亿资金源源不断地流进了庄家的腰包。
治理之效
不过,在“六合彩”曾经十分猖獗的昭通市威信县,记者却听到了不一样的说法,“人们现在理智多了。两三年前,一期‘六合彩’就可以吸收上几百万资金,现在只有几十万了。”
该人士称,“六合彩”传入前,当地每逢赶集天市场交易额超过50万元,下午6点钟才散场;但赌博活动兴起后,赶集天交易额下滑到20万元左右,下午4点钟左右集市就散场。”
与此同时,“六合彩”传入这几年,他认为对当地商品经济的发展就延迟几年。2003年前六合彩还没传进来时,每逢赶集,卖猪肉的能杀15到17头猪,现在只能杀几头。
彝良县一政府官员也认为,“六合彩”的传入的确使当地经济受害很大。因为当地赌博活跃猖獗的少数地区矿藏资源丰富,靠着老天爷给的矿产一车一车地往外拉,这些地区经济状况目前仍不至于太差;但矿产资源不够丰富的地区,经济状况则“一蹶不振”。
“部分农户手中可支配现金急剧减少,导致购买力下降,消费需求不足,用于农业生产的资金投入也很少,给农村经济的发展带来了严重影响。”有地方官员对当地赌博活动深恶痛绝。
有官员认为,文化生活贫乏是“六合彩”多发的原因之一。记者发现,赌博活动较多的地区通常经济非常落后,多是边远高寒山区,有的地方不通电、不通水或不通公路,也谈不上娱乐活动,一些不法分子乘虚而入。
信用社被迫收缩农村贷款
作为支农“三驾马车”之一的农村信用社,在这场风卷残云般的赌博掠夺中也未能幸免。
“少数人从信用社贷款购买‘六合彩’。由于小额农贷点多面广,农信社根本无法审查每一笔贷款的真正用途,造成不良贷款增加,加重了农村信用社的负担。”有信用社人士说。如此,“六合彩”更在悄然间吸引走原本应该进入正规金融机构的资金,又形成不良贷款。
在当地政府重拳打击下,“六合彩”会多次转换乡镇继续游击战。而目前信用社也开始采取“反击”措施。“今年二三月份,他们来到这里。我们信用社停止了所有投向农村的贷款,就是怕农民借了钱去买六合彩,收贷会很吃力。”威信县某乡信用社主任说。
“在那段时间,存款下滑很多,许多个体工商户的活期存款由原来的几万、几十万,变成了几十元、几百元,定期储蓄提前支取的现象很普遍。”据该主任介绍,该乡镇信用社所辖3万多人口,现有存款余额近1500万元,人均不到500元。而该乡所在的威信县,其农信社人均存款近850元,昭通市农信社人均存款更达1105元。“如果没有‘六合彩’,存款少说也会在2000万元以上。”他说。
由于深化农村信用社改革,信用社要想拿到中央给的不良贷款置换票据,必须保证一定的资产质量和收益。“一旦吃不准贷款的投向和回报,信用社通常会甩手不干,更何况是赌博活动。长此以往,很难保证信用社的支农积极性。而农业银行因为近年来极大程度上收缩了县乡以下的对农贷款,尽管赌博猖獗,却几乎未受损失。”有信用社人士说。
“联手”民间借贷
信用社不给贷款了,储蓄也没有了,一些农民们的发财梦却仍然继续,民间借贷于是和“六合彩”“联手”起来。
当地赌徒在民间借贷通常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借取现金购买彩票,利率通常为月息5分到一角。另一种是卖彩票者就是放贷者,这种被称为“买空单”的做法是:每周一、三、五由跑单人向赌徒分发码报,后者有一整天的时间去想到底该买几号,并在每周二、四、六开奖前“报码”给庄家,但此时为空头投注,即放贷者空赊出彩票,以借款人购买彩票的金额为借款金额,月息1角。
事实上,“六合彩”与民间借贷似乎是“相伴相生”的,一些人虽然债台高筑,却仍对“六合彩”“一往情深”。因赌博所引发的打砸抢杀刑事案件也时有发生。在“六合彩”旋涡中,各种复杂的历史现实问题交织在了一起。
“有点儿正事干,就不会做发财的白日梦了。就像我,每天有几百头猪要喂,光这事就干不过来,哪还想到要去买‘六合彩’。”在威信县双河乡关田坝社村民小组养猪大户俞发鸿的带领下,该村很多人家都养上了猪。新兴的养猪业与传统的烤烟业成为近年来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的重要产业。
“新农村建设要求‘五通’,即公路通、水通、电通、电讯通、电视通。农民们的眼界广了,眼光远了,有文化了,‘六合彩’这样的赌博活动也会自然淡化了。”威信当地政府官员说。事实上,在昭通市的某些乡镇,这种变化正在逐步实现。“比前两年好多了,我们这儿‘六合彩’的市场正在萎缩。”
“银监会要求我们金融机构要严把结算渠道关,针对外地庄家利用银行结算网络汇划资金的特点,严格执行大额汇划资金登记备案制度,加强对频繁存取款账户的监督,从源头上切断‘六合彩’的资金流通渠道。”昭通一金融机构负责人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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