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斯定理看世界“减排”之艰难

　　2005年2月16日正式生效，旨在抑制全球变暖的《京都议定书》是一部世界性环境法案，规定了发达国家的减排任务。美国人口占全球人口的3%－4%，但排放的二氧化碳占全球排放量的25%以上，是世界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

但布什2001年出任总统后宣布，美国退出《京都议定书》。对于减缓全球变暖的努力而言，布什的决定无疑是沉重一击。上个月在德国举行的八国集团首脑会议上，全球气候变化问题再次成为欧美交锋的焦点话题。

　　面对这种情况，人们不禁要问，难道美国能够在全球气候变暖中独善其身吗？如果不能，它为什么不愿意采取行动呢？

　　外部性与科斯定理

　　外部性是经济学中非常重要的概念之一，分为负外部性和正外部性，前者为“社会成本”大于“私人成本”，如工厂排污等；后者为“社会成本”小于“私人成本”，也就是那些能为社会带来“额外好处”的生产活动，如植树造林等。经济学最早提出解决外部性的办法是征收“庇古税”。在经济学历史上，减少外部性曾是政府管制的一个重要理由。但征税不是简单的事情，如何规定恰当的税率和有效征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征税也要花费很多成本，并且征税很可能会导致寻租，最后可能会出现好心办坏事的情况。这就为科斯定理的创立提供了契机。

　　科斯认为，政府管制并不是解决外部性的唯一方法，私人之间的市场交易同样可以解决问题；政府所要做的只是“明晰产权”。这就是所谓的“科斯定理”。它的基本内容就是，如果存在外部性，只要在交易过程中不存在交易成本，并且产权是明确界定的，则不论产权在谁一方，私人之间的自愿交易都可使资源获得同样的有效配置。科斯定理分为前提和结论两个部分，结论是通过私人交易就可以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而前提有两个：一是不存在“交易成本”；二是产权明晰。

　　在这里，明晰产权是通过市场交易实现资源最优配置的一个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另一个必要条件就是“不存在交易成本”。所谓交易成本，简单地说是为达成一项交易、做成一笔买卖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为了提防对方不说实话、坑蒙拐骗、损人利己，交易的双方要进行市场调查、情报搜集、质量检验、条件谈判、讨价还价等等，直到最后执行合同，都意味着成本的支出，到头来很可能会出现交易成本大于从交易获得的好处，从而导致交易无法做成。所以，科斯定理也可反过来说：如果交易成本高昂，即使产权明确，市场仍无法解决外部性问题。

　　科斯定理与全球气候变暖

　　全球气候变暖为什么会愈演愈烈呢？科斯定理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个典型的外部性问题。由于存在自我净化机制，全球气候变暖不是一排放二氧化碳和废气就会产生。破坏大气自我净化机制的排放量就是临界点，一旦排放超过此量，气候变暖就会产生。这种后果产生后，气温上升就成了一种公共物品，并且强制各国消费，这种物品可被称为“强制性公共物品”。它具有两个很明显的特点：一是它没有消费的排他性和竞争性，具有纯公共物品的特征；二是它一旦形成，不管愿不愿意，各个经济体都必须消费，全球气候变暖就是最典型的“强制性公共物品”。随着排放量大大超过临界点，这种“强制性公共物品”就会越来越多，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人类就会自取灭亡。

　　人们不禁要问，面对全球气候变暖带来的各种灾难，世界各国为什么不采取一些减排措施呢？科斯认为，如果明晰了产权且交易成本为零，产权无论给谁，资源配置都会在同一点达到均衡；如果交易成本为正，不同的产权界定会产生不同的资源配置。如果把排放温室气体看作一种产权且这种产权可以无成本交易，则它无论给哪个国家，最后的状况都会达到最优。但这种均衡的取得要有两个前提：一是产权明晰；二是交易成本为零。现实中，这两个前提都不成立。

　　首先，排放温室气体的权利不可能明晰。如果一个国家过量排放温室气体的后果由其承担，而不会牵涉他国，也就是排放的私人成本等于社会成本，这种产权可以被界定。但空气可以冲破各种界线，四处流动，排放好处可以独得，而成本由大家承担，这就使界定这种产权很难进行。因此，为了不损害经济发展，保持霸主地位，美国以种种借口拒绝履行《京都议定书》中规定的减排任务就不足为奇了。

　　其次，即使理论上界定了排放权，其执行的交易成本不菲。虽然《京都议定书》中规定了发达国家的减排任务，即在理论上界定了各国的排放权利。但由于交易成本太高，这种产权很难执行。另外，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发达国家在发展经济过程中已经排放了大量的温室气体，而且还在继续大规模排放，但由此带来的全球气候变暖的恶果却由所有国家承担；对于那些发展中国家，它们也有发展经济的权利，不能因减排而剥夺它们的发展权利。如此，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如何界定减排责任，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博弈过程，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博弈、发达国家之间的博弈、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博弈使减排的交易成本非常昂贵，以致减排的谈判难以进行。

　　面对这种困境，难道人类就只能束手待毙吗？根据科斯定理，由于进行减排权市场交易的两个前提不成立，全球气候变暖这种困境通过市场无法处理，只有在全球范围内通过政府管制的办法来解决。有史以来，人类经历了无数灾难且都战而胜之并继续前进，这足以证明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同样，人类一定可以解决全球气候变暖。

　　发达国家在发展经济过程中已经排放了大量的温室气体，而且还在继续大规模排放，但由此带来的全球气候变暖的恶果却由所有国家承担；对于那些发展中国家，它们也有发展经济的权利，不能因减排而剥夺它们的发展权利。因此，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如何界定减排责任，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博弈过程。

　　根据科斯定理，由于进行减排权市场交易的两个前提（交易成本和产权明晰）不成立，全球气候变暖这种困境通过市场无法处理，只有在全球范围内通过政府管制的办法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