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评时卫生城市”

　　曾听过“洛阳纸贵”，今又闻“洛阳蝇贵”。据新华社报道，为创建国家级卫生城市，洛阳市自今年初发起的“创卫”运动目前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某街道办为调动市民灭蝇积极性，向辖区群众承诺每打死一只苍蝇奖励5毛钱。

　　幸好洛阳市没有为地上的烟头定个价，否则还真要一大笔财政支出呢。报道称，4月份的洛阳，大街小巷都是戴红袖章的人在捡烟头。他们都是洛阳市各机关单位和街道、社区的干部。有律师称，一次他参加庭审本来应有三名法官出庭，结果只有一名法官。据说另两名法官为了“创卫”都上街捡烟头去了。据洛阳市创卫办有关官员介绍，当时洛阳曾组织了20万人参与这一活动，作为审判机关工作人员的法官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随着“创卫”评估日期的临近，类似“洛阳蝇贵”的怪事也日渐增多，比如在有的居民区，粮油店也一度被迫关门，市民买挂面不得不到很远的超市去；街头巷尾的便民早点也不知被赶到哪里去了……这种种手法都似曾相识。在“创卫”活动关注于“评时检查”的现实之下，“关门迎检”实际上已经成为迎检单位的惯用招数。就在不到一个月前，陕西省渭南市也发生过类似的怪现象。同样是为了迎接创卫组光临，渭南市要求所有卫生标准未能达标的饭馆一律关门。为保证实施到位，当地出尽了狠招，比如某饭馆影响了“创卫”，不仅要罚钱，且三年内都不能从事餐饮行业。于是乎，有记者在6月29日看到，正值午饭时间的渭南，全市大街小巷的米线、包子、凉皮等小饭馆基本都关门停业，有的饭馆甚至开着门也不营业(7月1日《新京报》)。

　　从“创卫”活动本身来看，以检查的方式评估一个城市的卫生状况，也不失为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一个方式方法。但各地纷纷打出“以评促建”的口号，竭全城之力誓要夺取“卫生城市”的荣誉，事实上使一块奖牌之争远远超越了城市卫生状况本身。城市卫生与否，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居民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所谓“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如果城市管理者的评估标准置于老百姓的满意程度之中，就不会在乎一个牌匾的有无。只可惜，在一些地方官员的眼里，只有像“卫生城市”这样的“省级”或“国家级”牌匾才能凸显出政绩。现行的干部评价体系尚存在“唯上不唯下”的弊端，既然自己的升迁并不决定于老百姓的口碑，官员自然乐于去追逐奖杯。什么“一杯功成万民愁”，什么“评时整洁平时脏”，那才不是这些官员要考虑的。

　　要为这林林总总的“创卫”怪招追根溯源，就不能仅停留在对一些地方官员缺乏官德的讨伐上。“创卫”过于偏重“评时检查”而忽视“平时检查”，事实上给了这些地方官员以突击“创卫”的条件。要杜绝“洛阳蝇贵”的笑话或“关门迎检”的怪招，就应该把目光从被检查者身上挪到检查者那里。“卫生城市”不该是“评时卫生城市”。河南的济源市在2006年获得国家级卫生城市称号，时隔一年，济源市容又出现了脏乱差。这样的“卫生城市”除了给在任官员多增添了一个升迁资本，于居民而言又何益之有。

　　评估标准中不加重平时检查的权值，不体察当地居民的“创卫”感受，不考虑“创卫”运动对民生的不良影响，就不可能评出“平时卫生城市”。不知道已赴或将赴洛阳展开检查与评估的上级领导同志们怎么看洛阳的创卫运动，对于老百姓而言，他们想看的是：当洛阳的苍蝇不再值钱时，当大街小巷不再有戴红袖章的人捡烟头时，当所有的饭馆和粮油店都正常开放时，洛阳还能不能算一个“国家级卫生城市”？

　　(作者系海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