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愿结售汇：外汇管理不再“重流入轻流出”

　　日前，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外汇管理体制重要改革措施：取消境内机构经常项目外汇账户限额，境内机构可根据自身经营需要，自行保留其经常项目外汇收入。以此为标志，我国自1994年沿袭至今的强制结售汇制度，终于淡出历史舞台，被意愿结售汇制度所取代。

　　势在必行强制结售汇制度淡出历史舞台

　　我国自1994年就开始施行强制结售汇制度，该制度要求，除国家规定的外汇账户可以保留以外，企业和个人手中的外汇都必须卖给外汇指定银行，而外汇指定银行则必须把高于国家外汇管理局（下称“外汇局”）批准头寸额度之外的外汇在市场上卖出。而央行一般作为市场上的接盘者，买入外汇以积累国家的外汇储备。

　　强制结售汇的实施在改革开放初期为我国积累了大量的外汇储备，为我国经济增长作出了一定的贡献。但随着我国经济持续保持高速增长，国际收支顺差的不断扩大。强制结售汇制度基本上完成了积聚外汇储备的任务：从1993年底的211.99亿美元增长到今年6月末的13326亿美元。

　　但与此同时，强制结售汇制度所带来的弊端越来越明显。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钟伟认为，一方面，在外汇市场上，强制结售汇制度导致外汇市场形成了“无条件的外汇供给和有条件的外汇需求”，这种制度安排夸大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却隐瞒了人民币贬值的压力，造成了市场上供大于求的虚假局面；另一方面，从货币政策操作角度，在强制结售汇制度下，央行需要不断买入商业银行卖出的外汇，这带来外汇储备的不断增长，同时意味着基础货币的释放。为防止基础货币不断释放给国内经济带来流动性过剩问题和通货膨胀的压力，央行又需要不断地通过公开市场操作回收资金，央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因而受到很大的牵制。“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改强制结售汇制度为意愿结售汇制度，可以说是势在必行”。

　　水到渠成意愿结售汇制度走上前台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赵锡军认为，历时13年，强制结售汇制度推行的宏观经济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一方面，近年来我国贸易顺差的不断累积扩大。据海关统计，今年上半年我国贸易顺差累计已达1125.3亿美元，接近去年全年中国贸易顺差总额1775亿美元的2/3，特别是6月份贸易顺差再创新高，达269.1亿美元。在双顺差格局下，我国的国际收支不平衡问题日益严重，而从目前发展态势来看，这种不平衡状况在短期内将不会发生突变，此时，外汇监管当局担心的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外汇短缺问题，而是如何控制外汇储备的过快增长。

　　另一方面，自1994年外汇管理体制改革以来，央行一直在对强制结售汇制度进行渐进式改革，意愿结售汇的部分也从当初的20%提高到最高为80%。去年4月份，外汇局又发布通知，进一步提高企业经常项目外汇账户限额，并将个人购汇额度扩大到每年2万美元，并首次放行QDII，允许银行、保险公司、基金公司投资于境外金融市场。而现在，在人民币存在升值预期的背景下，改强制结汇制度为意愿结售汇制度没有特别大的风险，并且能够缓解企业把外汇结汇成人民币的压力，还使得结售汇制度更加市场化。

　　“当前意愿结售汇制度取代强制结售汇制度的条件已经成熟，意愿结售汇制度走上前台可谓水到渠成”，他说。

　　意义深远外汇管理体制改革迈出重要一步

　　“新政策的实施，将进一步增强境内机构持有和使用外汇的自主性和便利性，有利于境内机构加强资金管理，有利于促进国际收支平衡”，在发布此次改革的通知时，外汇局言简意赅地阐述了此次改革的深远意义。

　　钟伟指出，进一步改革结售汇管理，逐步从强制结售汇走向意愿结售汇，不仅是结售汇制度的改革，而且是储备制度和储备政策的进步，意味着中国开始扭转“以增长外汇储备为核心”的外汇政策。

　　他进一步指出，从1994年尤其是1997年以后来看，由于担心国际资本流出，我国在国际收支管理和资本项目管理的时候，一直是鼓励流入而限制流出，这是一种不平衡的管理思路，这在当时也是可取的。但是十几年来，我国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有必要循序渐进、对称地管理资本的流入和流出，也就是只要不出现资本流动突然性逆转，就采取一种平衡地和有序地管理。总的来说，就是从“重流入、轻流出”转为“实现流入流出循序渐进和保持基本平衡”。

　　“因此新政策的实施将促进真正实现‘藏汇于民’，这无疑是对1994年以来整个外汇管理体制的重要变革，是我国外汇管理体制改革迈出的重要一步”。

　　顺势而变市场参与者与监管者的新挑战

　　“新政策的实施，对市场参与者和市场监管者提出了新的挑战”，赵锡军指出，从市场参与者的角度来看，新政策赋予企业根据自身经营保留外汇的“选择权”，从短期来看，企业未必会使用这种权利，比如在某种外币处于贬值过程中时，企业可能不会选择保留这种货币；但如果情况相反，企业则会考虑使用这种权利。总体来看，企业需要结合自身情况、宏观经济环境和汇率变化等多种因素进行综合考虑。他说，“对于企业而言，拥有这种权利，比短期内是否行使这种权利要重要得多。”

　　另一方面，对于市场监管者而言，在意愿结售汇制度下，一些外贸企业，尤其是既有经常项目收入、又有资本项目收入的企业，可能会将资本项目收入“鱼目混珠”为经常项目收入，因此这势必会加大监管难度，从而要求监管方面加强对贸易项下非正常外汇资金的监管。

　　“无论是市场参与者，还是监管者都要学会在新的环境中‘游泳’”，钟伟认为，新政策对企业防范外汇风险提出了更高要求，企业为了行使好自身权利，不仅需要加强自身抗风险能力建设，而且需要提高对市场的敏感度；与此同时，监管者也需要加强创新，为市场参与者创造更好的市场环境，提供更多的风险防范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