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葫芦：毒草能否向“绿能”转化？

　　在上海，每年的“人草大战”花费近500万元，精疲力尽却还不能斩草除根———

　　从实验室研发到产业化运作，毒草变绿能的过程中面临着市场评估、原料供应、生态平衡等一系列问题，要走的路还很远。

　　外滩的黄浦江面上，近期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绿且肥厚的茎叶，深褐色的短密根系，或一枝或成片的水葫芦，顺流而下，扰乱了这一汪江水的平静。虽然上海水域环境发展有限公司昼夜不停地打捞，但水葫芦仍然疯长蔓延，直至黄浦江外滩景观段，这是自2002年爆发高峰后从未出现的情况。

　　市市容环境卫生管理局水上管理处昨天透露，本市已发出3次最高级别警报———“红色警报”，水葫芦累计打捞量超过10万吨。与此同时，今年水葫芦第4波高峰，已经在黄浦江上游形成。

　　泛滥之势 历史高峰

　　记者亲历了水葫芦的入沪途径：从黄浦江外滩水域一路逆流而上，混浊的浦江水面，一些零星的绿色植株开始出现，它们就是俗称水葫芦的浮游水生植物———凤眼莲。行至松浦大桥附近水域，水葫芦的面积已从零星出现变成了局部成片。船只从黄浦江主航道通过时，可以明显看到被船身“劈”开的水葫芦呈两道绿色直线沿江排列。再往上游航行10分钟，15％的江面已被水葫芦覆盖。停靠在岸边的船只缝隙中，也毫无例外地填满了“绿地毯”。

　　隶属上海水域环境发展有限公司的“科卫洁莲”号，是黄浦江上打捞能力最强的环卫作业船，它可将航道上的所有水葫芦自动拦截打捞、压缩输送，每天打捞量接近3000吨。可打捞船队的班长蒋惠清说：“我们捞的速度再快，快不过它们的生长速度。”一般情况下，申城水葫芦要到11月上中旬才开始大面积蔓延，但今年9月初它们就出现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比往年提前了2个月左右。今年“水葫芦”生长势头也很迅猛。截至上月底，本市共出动船舶500艘次，出动人员2000人次，打捞水葫芦10万吨，超出2005年全年的打捞量。特别是9月25日至10月25日的一个月时间，打捞水葫芦达7万多吨，日最高打捞量达到3500吨。市市容环境卫生水上管理处有关负责人预测，今年黄浦江上游的水葫芦蔓延情况将是历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整个周期的打捞量将超过历史最高值———12万吨。

　　其实，水葫芦不仅危害我国水域，也是一个让世人谈之色变的河道“毒草”。在美国新奥尔良举办的一次世界棉花展览会上，有人把水葫芦的种子作为花籽赠送给参观者。10多年后，佛罗里达州、路易斯安那州的湖泊、河流被它覆盖，不仅使河道堵塞，也阻碍了排灌水泵的运转，引起了水灾。巴拿马运河的工程师也发出了警报，倘若不迅速控制水葫芦的繁殖，运河不久将无法通行。在亚洲，30年代，水葫芦迁至印度，拉贾斯大沙漠的巨型灌溉水渠被毁坏，引起干旱，粮食颗粒无收，3万儿童被夺去了生命。世界最穷的非洲，7个国家每年为控制水葫芦付出的成本是2000万到5000万美元。

　　N种途径 化害为宝

　　为了清除水葫芦带来的灾害，一些国家甚至出动了飞机、船艇，撒下价值百万美元的除莠剂，企图一举消灭。在上海，每年的“人草大战”花费近500万元，精疲力尽却还不能斩草除根。可是剿灭不成，能不能换种思路看水葫芦？不少专家提出，水葫芦“弃之为害，用之为宝”，控制水葫芦，不妨合理开发与利用。

　　目前，国内对水葫芦利用的研究和实践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

　　最实际的利用———做家具

　　在奉贤区，有家企业别出心裁地用水葫芦为材料编制家具，产品包括沙发、窗、桌、椅、秋千、储物柜等多种。每生产一张水葫芦单人沙发，可消耗新鲜水葫芦500千克；每月生产50张单人沙发，即可消耗25吨水葫芦。变成家具后，水葫芦身价倍增：一个扁扁的水葫芦蒲团，20美元；一张水葫芦单人沙发，100美元。由于水葫芦家具不含甲醛，兼有环保、新颖等特色，特别受一些白领和艺术家的追捧。

　　最生态的利用———“圈养”的净化水质

　　在高门泾等河道里，闵行区水务部门专门“圈养”了一定数量的水葫芦，用以净化水质。专家指出，水葫芦对氮、磷、金属离子有不错的吸附作用，种植一些能帮助水质改善。当然，种植水葫芦可不能放养在外，必须都种在“呼啦圈”里，以防逃逸后再次泛滥成灾。

　　最经济的利用———变有机肥

　　水葫芦有机液化、生产绿肥项目，是上海市科技攻关重大项目，金山区有第一个实验基地。据直接从事项目研发的史吉平博士介绍,一条水葫芦液化有机基质生产线可日处理水葫芦50吨，生产液体绿肥35吨，基质肥料5吨。其中，1吨液体绿肥可卖30元左右。目前，这种绿肥已经被用作金山区张泾河水利枢纽工程的景观绿化试验。

　　最有前景的利用———变为发电源材

　　水葫芦还在浙江海宁市找到了一个新定位：该市同仁沼气发电站将水葫芦与畜禽粪便混合发酵，产出的沼气与柴油输入油气混合发电机进行发电。目前，该工程日产沼气5000立方米，一年可发电34万千瓦时，每度成本不到0.4元；利用沼渣，每年可产有机肥1000余吨，两项共收益60多万元。

　　最大胆的利用———食用

　　武汉专家研究发现，水葫芦是一种可供食用的植物。该专家指出，水葫芦的味道像小白菜，是一味正宗的绿色蔬菜。爆炒水葫芦、汤煮水葫芦，味道都很不错。用它制成的饮料，曾在武汉上市10万余瓶，一销而空。水葫芦还可以加工提炼一种食品添加剂用于治感冒。水葫芦含有丰富的氨基酸，包括人类生存所需又不能自身制造的8种氨基酸。

　　双管齐下 长期整治

　　用化废为宝的方式解决毒草难题，听起来很美，但做起来并不轻松。专家指出，有些变害为宝的方法不能大规模推广。水葫芦95％以上的成分是水分，捞起晾干后只有5％的干物质，纤维也较短，原材料加工成本高；同时，水葫芦产品还面临着消费习惯、市场接受程度等因素的考验。

　　其实，尽管水葫芦现在被称为河道“毒草”，在上世纪70年代却是作为一种优秀的猪饲料被“请”进国门的。市水域环境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腾银宝回忆，当时水葫芦苗每50公斤售价80元，然后养在大棚内、河道中，等长到15厘米至20厘米高才捞起来，打碎拌在其他饲料一同喂猪。

　　短短30年后，“舶来品”为何沦为人人喊打的河道“毒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环境所致。水葫芦本身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至今几乎没有昆虫、病毒和其他天敌能抑制它的生长。在温度、水质等适宜的条件下，一株水葫芦在90天内能繁殖到25万株。近几年，我国河道水质富营养化严重，本土水生植物大量死亡，擅于吸附污染物的水葫芦却如虎添翼，肆意泛滥着，最终从有益植物变成了河道“毒草”。今年申城水葫芦泛滥，也与气候有关。特别是9月底和10月初台风“韦帕”、“罗莎”来袭，使得上游水域的水葫芦趁机顺流而下，原本散落于黄浦江、苏州河支流的水葫芦也得以迅速漂移，最终在黄浦江、苏州河集结成群。

　　换句话说，要解决水葫芦难题，必须变害为宝和环境治理两方面同时进行。否则，即便是拥有了足够的再利用技术，也不能改变水葫芦泛滥给生态平衡带来的灾难。可见，从实验室研发到产业化运作，毒草变绿能的过程中面临着市场评估、原料供应、生态平衡等一系列问题，要走的路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