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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纲:论中国农村金融改革的有关问题

  “推进农村金融体制改革与创新,建设和谐社会主义新农村”的2007中国农村金融论坛于2007年12月7日在北京召开,作为本次论坛的独家网络合作伙伴搜狐财经从现场发回精彩报道如下:

  易纲(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助理):

  谢谢主持人,臧主任、各位专家、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今天很高兴有机会在这儿跟大家一起讨论农村金融问题,我今天主要讲讲农村金融特别是重点向大家报告一下农村信用社改革的进展。

  今天银监会和金融时报共同主办的中国农村金融论坛对于落实党的十七大精神,推进农村金融改革有着重大的意义,就农村金融改革我想介绍一点情况,对农村信用社改革形势的总体判断。农村信用社是农村金融的主力军,最近农村信用社的改革在中央的领导下由银监会牵头引导,人民银行负责制订和实施资金支持方案,改革以来人民银行会同银监会及时制订并发布了资金支持的政策,目的发挥好资金支持的正向激励机制,人民银行会同银监会对有关程序进行考核,总体来讲农村信用社的改革进展是顺利的,资金支持方案也是进展顺利。截止到2007年12月,我们共完成人民银行专项票据发行16期,兑付也完成了7期。对全国2396个县发行了专项的票据,共计1656亿元。这些专项票据置换了农村信用社的不良贷款1550亿元,置换了历年亏损挂帐303亿元,在最近票据的兑付高峰期截止到这个月我们对1201个县兑付了专项票据,共计806亿元,1201个县和806亿元相当于整个票据支持金额的50%也相当于我们支持县的个数的50%。对陕西的四个县发了专项的借款,整体来讲资金支持方案产生正向的激励机制,花钱买机制的政策得到了初步体现。这一轮的农村信用社的改革是2003年启动的,到现在为止已经历时四年,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领导下在银监会和人民银行的具体指导政策操作下,确实成绩大家都看到了非常明显,长期以来得不到解决的问题都开始得到了解决。改革的成效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扶持政策落实到位,资产质量有明显的改善。农村信用社认购专项票据是1600多亿,已经兑付了800亿,并且在这期间获得了专项票据的利息65亿,按照资产管理公司清算的最低比例,1300亿清算资产,清收可能也会超过100亿,同时农村信用社还获得了税收减免240多亿,利息保值贴补68亿,通过执行较低的存款准备金率也获得了资金的来源。可以看到这几年农村信用社的资金来源和支农的力度大大提高,可以清楚看到政策正在落实到位,而且到位的效果是越来越明显。到2007年9月末按照四级分类统计,农村信用社不良贷款比例是9.2%,比2002年末下降了27.7个百分点,2002年年末农村信用社资产输出率负8.5%,2007年9月末提高到正10.9%,资产充足率大大提高,各项业务加快发展,资金的实力明显增强。

  2、到现在为止农村信用社的各项存款4.4万亿,各项贷款3.2万亿,四年来存款各项年均增长18.6%,各项贷款年均增长17.4%,高于同期金融机构各项存贷款的总数。农村信用社贷款的比重在中国金融贷款当中的比例已经从10.6%提高到12.3%,提高了1.7个百分点,农村信用社在整个中国金融盘子中的比重通过资金实力的加强在提高。

  3、财务状况逐步改善,盈利能力显著增加。04年以前农村信用社一直亏损,04年首次盈利,05年、06年的盈利达到180亿和281亿,2007年前九个月盈利超过250亿元。2007年9月末,农村信用社历年的亏损挂帐余额是473亿,比02年末减少了841亿。

  4、支农的投放不断增加,支农的力度明显加大。农村信用社农业贷款余额1.49万亿,占各项贷款的比例也由02年的40%提高到现在的46%,占全国金融机构农业贷款的比例由02年的81%提高到现在的93%,农户贷款余额1.22万亿,农户贷款的户数超过7700万户,约占全国农户比例超过30%。

  5、产权制度的改革逐步确立,在全国有15家农村商业银行,农村合作银行101家,组建了县一级的统一法人机构1715个,还保留了县乡两级法人622个,可以看出来全国两千多个县在法人治理结构上产权明晰上也取得了重大的进步。

  实践证明,改革是非常成功的,但是我们要看到任务还非常艰巨,我们把当前改革面临的主要问题概括为三个高于预期和一个亟待完善。三个高于预期,化解历史包袱,改善资产质量的难度明显高于预期;加强内部管理,转换经营机制的难度明显高于预期;明晰产权关系,完善法人治理结构的艰巨性明显高于预期。一个亟待完善是指包括农村信用社在内的农村金融可持续发展的系统性制度性的政策亟待完善。我们看到这些成绩,信心非常坚定,同时也清醒地看到我们面前的任务还是非常艰巨的。我们还要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第二部分,正确的理解和认识农村信用社改革试点的资金支持政策。农村信用社的票据除了海南省29个省都已经发了,票据的兑付已经有一半兑付了,一半的县和一半的金额已经兑付了。但是现在有一个疑问,大家着急兑付,专项票据不兑付就意味着资金支持没有到位,我想解释一下这个疑问。实际上专项票据从发行的那一天起一直到兑付,资金支持方案的落实是一个过程,并不是说没有兑付资金支持方案就没有落实。因为票据一发行之后拿票据支付不良贷款和每年的亏损挂帐,农村信用社的财务状况立刻改变,资本充足率立刻提高。在资产方掌握了一些票据,这个票据的发行人是中央银行是没有风险的,并且这个票据是按季付息的,是一种良好的资产,它的财务状况改观。从票据的发行之日起,资金的支持方案、资金的支持政策就已经落实了。但是发行和兑付的区别在哪儿?兑付拿到了现金,可以放贷款可以买国债,可以进行一些运用。其实从财务上看,兑付之前和兑付之后票据资金支持方案的差就差了一个利差,从资产质量来讲票据肯定是最好的资产质量。大家对这个要理解,票据从发行到考核到兑付是一个过程,从发行之日起资金支持已经可以说是到位了,只不过需要完成一个过程,到兑付之后就是完全到位,完全到位和到位之前从财务指标上看差了一个利差。兑付之前、兑付之后还有一个兑付的考核问题,有一点点不确定性,要达到这些标准才给你兑付,要求农村信用社努力,这个也正是花钱买机制的一个激励机制。这是要解释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与国有银行相比,中央对农村信用社资金支持的力度小了,中央支持国有商业银行外汇注资上市,改革力度比较大,大家都知道中行、工行、建行、交行都已经采取这种方式成功上市,中国整个银行业的资产质量大为改观,资本充足率大大提高。但是是不是说对农村的金融支持少了呢?可以比较一下各银行注资了多少,国有商业银行注资了多少,刚才我说了有一些贴补,有一些较低的存款准备金率等等,这些措施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国有商业银行的改革方案和农村信用社的改革方案不可比,最大的区别在于国家是对国有商业银行注资了,中央汇金公司对这几个行注资了,现在这几个行最大的股东就是汇金公司,汇金公司代表国家,但是最大的股东占60%以上,有的占67%、68%的股份,相对于这些股份的分红利润那都要归国家,现在产权是非常清晰的。这几个行成功上市了,当然上市的公共股东、外国的战略投资者也有一部分股份,也有一部分分红,但是分红的大头是国家。农村信用社的注资,中央并没有要农村信用社的股权,1600多亿的票据给了,保值贴补、票据的利息、较低的存款准备金,所有这些政策的支持最重要的大家比较看中的是票据,但是票据并没有要农村信用社的股权。农村信用社今后产生利润了,利润归社员归股东或者是自然人的股东,或者是法人的股东,如果这些股东在很多地方假如农民占的比例比较,分红的利益是农民分享了,这是一个最大的区别。所以它跟国有商业银行的改革方案是不可比的,不能够简单地比较一下即便是比量其实农村信用社也是不小的,但是更重要的不是比量而是比两种方案本质上的不同,本质上的不同那个注资是拿了一笔巨大的股权,这个巨大的股权是什么?所有者是国家,今后的分红利润都得归国家,而农村信用社中央并没有要你的股权。四大行的不良资产卖断、剥离,农村信用社拿票据置换了不良资产,但是把不良资产委托农村信用社收,收回来之后也归农村信用社,这个也是一个不同。现在有一种说法,是不是对农村金融的支持力度小了?支持的方式是不一样的。现在农村信用社的所有者仍然是自然人、法人的股东,分红的利益都是他们,如果农村信用社走上良性循环的轨道,这个利益应该是广大农民和广大所有者的。

  第三个问题,是不是完善资金支持政策就意味着专项票据的兑付门槛不断提高?有一种说法,兑付的要求越来越严,是不是门槛在提高呢?回答是否定的。国发2003年15号文件明确规定,中央银行票据支付必须与农村信用社改革的效果挂钩,以县市为单位验收支付,标准为产权清晰、资本金到位、治理结构完善的,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是产权清晰、资本金到位、治理结构完善是很难的。我们必须把治理结构完善、产权清晰、资本金到位这些标准量化,为此人民银行和银监会两家联合下发了2006 130号文,进一步完善了资金支持政策,明确强调农村信用社在申请兑付专项票据的时候明晰产权关系、完善治理结构应该取得明显的进展,重点是考核内部控制的强化实际效果,提出资产质量、有效控制成本、完善财务状况的具体要求。这些要求是可操作的,基本上符合实际。我们的兑付按季申请,现在已经是第7期兑付了,7期兑付还不到两年,并且农村信用社改革前面有一个八省市试点,后面才有21省市跟上,还有一个时间差,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兑付过半了,说明考核的标准还是符合实际的,对国发15号文提出的那些要求可操作化、量化。我们在考核中尽量做到实事求是,起到花钱买机制的作用。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严格按照2003国发15号文和人民银行、银监会共同制订的标准来执行。

  以上就是我对现在一些疑问的回答,最后强调一下深化农村改革必须坚持的原则,我以前讲过。

  第一个原则,为三农服务。

  第二个原则,农村金融改革要坚持商业可持续的原则,有一个市场利率,而不能是补贴利率,补贴利率的贷款都是被有门路的人拿走了,真正的农民得到的很少,全世界的扶贫经验都是市场利率能够扶贫,所以要坚持商业可持续的原则。

  第三个原则,坚持适度竞争的原则。我们很高兴地看到,在银监会的推动下,农村村镇银行、贷款子公司、农村资金互助社这样的新型农村金融机构出现了,同时我们小额信贷组织也在发展。要有一个适度的竞争,农村金融才能真正有解。我们要进一步开放农村金融市场,要引进适度的竞争。在这个过程当中有竞争就有进入,有进入就有退出,对于一些亏损严重的应该坚持市场退出,干不好就要退出,有这样一个机制农村信用社才能够发展。在农村金融机构退出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县那个乡没有金融服务了?不是。一般的退出方式是兼并重组,只不过所有者血本无归,资不抵债,但是实际上经过重组以后那个地方多数情况下还是有金融服务的,不能够因为一退出就没有金融服务所有都不能退出,所以要坚持存款保险、退出机制,有竞争有退出才能有发展。

  在进入的过程当中还有一点,进入新的金融机构应该独立于现有的组织,如果竞争进入新的金融机构和现有体制紧密相连的,实际你进入的组织不是新的资源,而是和现代资源相联系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民间金融、小额贷款公司,在农村长期存在的金融组织是独立于农村信用社之外的,你有两个方程,一个方程叫做X+Y=2,另外一个方程叫做2X+2Y=4,这个方程看上去是两个,但是实际上这两个方程一消还是一个方程,方程没多。农村金融进入要有独立的资本和独立的机构进入农村才能够产生真正独立的服务,否则看上去是多乐,实际上还是没多,这是适度竞争的原则。

  第四个原则,政策扶持原则。财政、央行、金融、国家都要对农村金融给予政策倾斜,比如较低的税率、优惠政策、较低的存款准备金率等等。

  第五个原则,市场化原则。尊重产权,尊重法人的地位,在目前最重要的共识,坚持农村信用社以县为单位法人长期的稳定,不能够在各种行政力量的推动下把农村信用社产权的层级提得过高,有更多的合并,比如市一级的合并,省一级的合并,这样不利于服务三农,真正最有利于服务三农的是层级比较低的区域性的金融机构。美国才有三亿人口,但是美国有九千个银行,中国不缺大银行,我们缺的就是基层为农民服务的金融机构。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有两千多个为农民服务的机构,我们自己千万要珍惜,不要通过行政力量把两千多个变成几百个,再变成几十个,那样我们又回归到大银行,再去建立两千多个就更难了,要尊重目前的局面,尊重产权,保持以县为单位法人的长期稳定。

  我就说这些个人感想,讲的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责任编辑:丁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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