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次警报和7封假邮件：法国兴业银行欺诈案解密

　　2月20日,在法国兴业银行(以下简称法兴)2007年年报和四季报面世前夜、巴黎股票交易所收盘之后,法兴特别委员会向法兴董事会提交了一份名为<绿色任务>的针对交易员杰洛米?科维尔欺诈事件的中期调查报告。

　　令人惊讶的是,报告披露,第75次警报拉响之后才让科维尔的行径败露。报告显示,从2006年6月到2008年1月,法兴银行的大多数风控系统自动针对科维尔的各种交易发出了75次报警。其中,2006年科维尔的交易引起了5次警报,而2007年发布的可疑交易更多,共达到67次,随着交易量的膨胀,警报越来越频繁,平均每月有5次以上。而在2008年1月的三次警报的最后一次,欺骗终于败露。

　　此前于2008年1月30日, 法兴银行董事成立了一个由独立董事组成的排外性的特别委员会。该特别委员会与内部审计委员会(Audit Committee)密切合作,拥有对所有外部专家和顾问的信息追索权。同时,特别委员还委任普华永道作为这项绿色任务(Green Mission)的审计顾问,对内部调查结果进行再次审查。

　　75次警报和7封假邮件

　　复杂而缜密的IT系统和人类懒散疏忽的惰性,形成了鲜明且充满讽刺意味的对比。

　　该调查报告用大量的篇幅来描述该银行风险系统对科维尔所操作的交易发出的警报,以及为何这些警报没有起到作用,而使得科维尔能够继续肆无忌惮的违规操作。

　　这75次警报分别由包括运营部门、股权衍生品部门、柜台交易、中央系统管理部门等28个部门的11种风险控制系统发出,其中由运营部门和衍生品交易部门发出的警报最多,高达35次。

　　这11种风控系统几乎是法兴银行后台监控系统的全部,涉及到经纪、交易、流量、传输、授权、收益数据分析、市场风险等风控的各个流程和方面。

　　荒谬的是,2007年5月份,一个负责监控交易和流量的系统竟然发现某个星期六有一笔交易,而且这是一笔没有交易对手和经纪人姓名的交易。

　　但是,为什么这些警报都石沉大海,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追究呢?

　　报告针对每次警报给出的调查结果大同小异,该特别委会员在报告中说:警报的解除是因为这些风险控制部门负责调查的人员相信了科维尔的谎言,"后台部门对中台部门发出警报,并对中台部门的答复感到满意。"调查报告中说。

　　"可能他会说'唉呀,是我搞错了,我马上把数据改过来。'这样,别人就不会再追究了。"一位在法国金融机构工作多年的交易员说,"只要人们愿意相信,什么理由都可以把问题搪塞过去。"

　　有些警报甚至在风险控制IT系统中转来转去而没有得到最终解决。比如,2007年12月由衍生品部门某IT系统发出的警报则转给了运营部门,而运营部门依然"按照惯例"对科维尔的解释感到满意。

　　"IT程序有时得到人的尊重,人们提出了一些问题,但他们没有主动调查科维尔不可靠的论调。"该报告说,"高层警觉,但没有反应。"

　　如果遇到不好忽悠的风险调查人员或者质疑,科维尔就编造虚假邮件来发布授权命令。"有7封来自法兴银行内部和交易对手的邮件,对科维尔的交易进行授权、确认或者发出具体指令。"该报告称。

　　2008年1月8日,IT风控系统显示交易对手可能因这些交易而暴露在高风险下,由此他还被有关部门"请去"问了一个星期,直到最终谎言被戳穿。

　　"董事会的内部调查统计还不完全,并可能进一步找出未经授权的交易,"该报告称,"虽然数额可能很小。"

　　"还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以确认科维尔所有的欺骗行为被发现。"报告说。

　　没有同伙?

　　此外,这份特别委员会即将提交给法兴董事会的报告还显示:"就已经进行的调查而言,还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监守自盗的猜测,或是任何内部和外部的勾结。(同伙指的是知晓当事人隐藏头寸的第三方)。"

　　当然,对于欺诈案件的主角,杰洛米?科维尔来说,2007年7月31日这天应该很快乐的,那时他的真实交易头寸在2007年首次扭亏为盈,并在2007年11月20日左右赚得利润15亿欧元,并成功保住这15亿欧元的利润长达2个月。不过,科维尔的快乐也就到此为止了,2008年1月中旬市场剧烈震荡,科维尔的利润直线减少,到1月18日到1月20日之间科维尔的头寸被发现,法兴火速的抛售使该投资组合的亏损被定格在49亿欧元。

　　据调查报告披露,科维尔的虚假交易头寸起始于2005年,那时他刚刚从中台部门(middle office)调任前台(front office)做交易员。科维尔从2000年进入法兴工作,他曾供职于中台(middle office)的多个部门,2005年终于荣升交易员。

　　科维尔供职于公司和投行部属下的全球股权衍生品方案部(Global Equities Derivatives Solitions)。

　　法兴提供给本报的资料显示,"该部门的业务被分为和客户直接相关的操作和与客户非直接相关的操作。和客户直接相关的操作,我们会在交易中尽量减少甚至消除风险。而与客户非直接相关的操作通常是用自有资金套利。科维尔所做的正是后者,用银行自有资金进行套利的业务。"

　　"无论哪种业务,兴业银行都不允许交易员在市场大涨或是大跌时操作,这是为了避免导向风险(directional risk),除非操作的时间很短,并且在严格的限制之下。"

　　而科维尔正是在虚假对手头寸的掩盖之下,利用高度相关的资产价格的分歧,在大涨或大跌时,用高达500亿欧元的资金来攫取价差。

　　"本来,做多一项资产组合的同时,以微小的价差做空另一项非常相似的资产组合。由于这两项资产组合的相关性很高,他们的价格差距不会很大,如此操作只须承受很小的市场风险。亦是由于价格差距不大,利润空间也就很小,因此需要很大量的资金才能产生明显的利润。"

　　从2005年,科维尔开始练习建立虚假头寸。那时他的虚假头寸规模还很小。

　　从2007年3月开始,科维尔把小规模演习变成了实战。从2007年3月起,截至2007年6月30日,科维尔逐渐建立起280亿欧元的期货空头,以及直接的股票头寸6亿欧元。科维尔选择了在2007年11月变现这些资产,实现利润15亿欧元。

　　而在2008年1月2日到1月18日被发现前,科维尔建立了490亿欧元的期货多头头寸,由于市场下跌以及法兴火速的甩卖行为,使该投资组合的亏损被定格在49亿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