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惊魂：上海5月5日公交车起火事件现场还原

　　特约记者 曾航 本报记者 庄颖

　　“先是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然后火苗刷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一眨眼工夫就蹿遍了整个车子。” 5月5日下午，刘凯向本报记者描述他当天早上亲历的一幕时，仍然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

　　年轻的刘凯是发生在5月5日上午在上海发生的842路公交车火灾事件的亲历者和幸存者之一。

　　5月5日上午10时30分，上海市公安局网站发布信息，称上午9时许，黄兴路靠近国权路处一辆842路公交车发生火灾。截至当时，该火灾造成3人死亡，12人受伤。火灾原因正在调查中。

　　班车上的火焰

　　5月5日，“五一”假期后的第二个工作日，上海的阳光已经开始有些灼人，大街上的短衣短裤逐渐多起来。

　　早上9点，30多名乘客挤在842路公交车小小的车厢内??这是一种小型空调巴士，这路车的驾驶速度之快在杨浦区是出了名的，要去赶地铁4号线上班的许多居民都会选择乘坐它。在上下班高峰期时，车厢里的人们常常被挤得动弹不得。

　　许多乘客正紧盯着手机，等待股市节后开盘第一天的消息。坐在车子最后一排的刘凯突然闻到车厢中部传来的一股烧焦的味道。

　　焦糊味迅速变浓，一阵火苗唰一下就冒了起来，车厢中部很快出现混乱。

　　此时公交车正走到黄兴路国权路口与国顺路口之间的车站。据一些在场目击者描述，车正常地停站，中门打开，一部分乘客下了车，“就当车门刚刚要关上的时候，火迅速地燃了起来”。

　　“感觉就像警匪片，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刘凯回忆说，“不到一分钟，火苗就窜遍整个车身。”这种中通牌小型空调巴士，大部分窗户都是密闭的，一旦发生火灾，乘客除了通过车门逃生外，唯一的出路便是最后一排的通风窗。

　　在刘凯的帮助下，坐在刘凯身边的一位乘客被推出窗外得以逃生。

　　刘凯也紧接着跳了出去，两只鞋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本能地回头一望，很快发现自己的那双已被烧焦的鞋，他光着脚跑回燃烧的车旁，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包，迅速逃离。

　　刘凯只是膝盖受了点擦伤，是当事者中伤得最轻的人之一。

　　在刘凯后面一个跳窗出来的乘客没有这么好运气，他此时已满身是火，跳出窗外后就遇难了。“他的年龄和我相仿。”20岁的刘凯告诉记者。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伯当时坐在车厢中部黄色座位区(上海的老弱病残孕专座)。他只记得 “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幸好站在我身旁的女儿和女婿反应快，一把把我拉起来，从半开着的中间车门逃了出来。”

　　因为跑得快，老伯也只受了点轻伤，躺在长海医院里，不愿再回想那可怕的一幕，直到看到本报记者捧着一束花来看望，才勉强开口。

　　除了这几位反应迅速的乘客，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目击者说，“司机当时很快就跳下车跑掉了。”

　　上午9时许，上海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第一个报警电话：黄兴路近国权路附近一辆842路公交车发生火灾。

　　警方迅速调集消防局、交警总队、刑侦总队、杨浦分局的警力赶往现场处置。在上海市应急联动中心统一调度下，救援工作迅速展开，死伤者被第一时间送往长海医院。

　　长海医院是部队所属医院，离出事地点较近，同时在成功治疗烧伤方面也比较闻名。

　　警方封闭了过往道路，家住黄兴路上的市民需出示身份证才被允许进入被封区域。

　　约半小时后，消防队员将大火扑灭。公交车已烧得只剩下黑色外框架。

　　“现场的玻璃都碎了，到最后发生了爆炸。”刘凯描述说。

　　“上午9点左右，听到下面有呼救声，接着看到一些人正从大街上一辆起火的公交车内跳出来，”家住火灾现场附近的南茶园小区6楼的一位老人回忆说，“公交车冒起的浓烟有几层楼高。消防车很快赶来扑救，还往下车乘客身上泼水。”

　　到上午10时30分左右，现场已清理完毕，发生事故的公交车被移走，附近交通也恢复正常。

　　5月5日上午10时30分，上海市公安局网站发布信息，称上午9时许，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报：黄兴路近国权路附近一辆842路公交车突然起火。截至当时，该火灾造成3人死亡，12人受伤。火灾原因正在调查中。

　　截至发稿时，记者还无法确认3名死者的身份。

　　根据2006年1月发布的《上海市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交通运输事故为突发公共事件，“一次死亡三人以上列为报告和应急处置的重大事项。对一些特殊突发公共事件应加强情况报告并提高响应等级。”

　　逝者，生者

　　5月5日下午2点左右，本报记者设法进入在长海医院5号楼10层的烧伤病房。看到一些伤者亲属正向一位抢救医生模样的人打听情况。“有5人被烧成三级重伤，尚未脱离生命危险。”这位医生向伤者亲属们表示，在全车30多名乘客中，共有20多名在事件中受伤。

　　记者在现场还看到，一些罹难者家属在放声大哭。

　　“我母亲不是被大队救护车送进来的，她是先被旁边的人救起来，送过来的。”红着眼眶的汤淑良女士告诉记者，“我接到救我母亲的人从现场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是8：50左右。还没有到9：00，因为记得当时股市还没有开市。”

　　汤女士的母亲、现年79岁的吕阿婆已经被送入了长海医院的无菌病房，60%的重度烧伤正在折磨着这位老人。“我妈妈还有冠心病，”汤女士几乎绝望了，“可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为什么！”

　　5月5日一大早，吕阿婆前往市中医院看病，返回时搭乘了842。据一位出事时参与救助的女士告诉汤女士，吕阿婆从车中逃出时，浑身是火，这位之前下车的救助者赶忙上前扑打阿婆身上的火。面部以及上身已经被严重烧伤的阿婆，报出了汤女士的号码。

　　这位救助者慌乱地向汤女士求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汤女士赶忙让那位女士把母亲送往医院。不久，救助者的第二个电话打来，“那是在救护车上，我听到乌拉乌拉的声音！很大！”

　　等到上午12点左右，汤女士赶到长海医院5号住院楼10层的烧伤科监理病房时，看到的只有地上的一堆母亲焦黑的衣物，在场的警察和医生告诉她是50%烧伤，可是汤女士说：“都烧成那个样子了，50%！我当时就不相信。”汤女士当时就掏出从那堆烧焦衣物中捡出的一些头发和衣物碎片，头发已被烧得纠结在一起，而衣物部分已经几乎碳化。果然，结果证明了汤女士的担心：60%重度烧伤！

　　可惜，当时救助吕阿婆的那位女士使用的手机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回拨后发现并非她本人，现场的状况依然成谜。

　　上午11时，记者致电上海大众巴士公司，该公司工作人员表示，公司相关领导 “都到现场去了”，没有可以接受采访的人。

　　待揭谜底

　　火灾发生后，市政法委书记吴志明受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市长韩正委托，前往医院看望慰问了受伤群众，指示全力抢救受伤人员，尽快查明火灾原因，进一步做好善后工作。副市长沈骏，市长助理、市公安局局长张学兵以及杨浦区委、区政府有关领导火灾后立即赶赴现场指挥救险工作，并先后到医院看望慰问了伤员。目前市公安局立即调集精干力量对火灾原因展开调查。

　　5月5日下午5时15分，上海市公安局网站公布的消息称，“经初步勘查，火灾系乘客携带易燃物品上车所致，有关情况警方在进一步调查中。”

　　在上海市公安局当天的数次公告中，均对本次事件以“火灾”相称。而火苗究竟是如何蹿出，是易燃物品自燃还是被点燃？接受采访的几位现场目击者都不清楚这一点。

　　记者向清华大学汽车工程系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咨询。这位教授表示，公交车采用柴油动力系统，为压燃式，无需点火，发动机发生自燃比较少见。汽车组件的放置视车型而定，发动机一般在车头或车尾。而乘客们回忆中，火苗首先蹿起的汽车中部，底板以上的部分只有座椅等可燃物，更不容易发生自燃。危险的是，汽车的油箱通常安排在这部分的底板下。

　　记者从可靠渠道得到消息，公安局所指的乘客携带的易燃物品是汽油。但是此说法未得到公安局方面的证实。

　　据悉，目前，此次事件的调查工作主要由上海市应急联动中心调度，并由上海市公安局统一发布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