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文大学校长刘遵义：创新需要有一个公开竞争的平台

　　“浦江创新论坛”是由科学技术部和上海市人民政府共同主办，同济大学和上海张江（集团）有限公司联合承办，致力于前瞻性、战略性创新理论与政策学术研究的高层国际论坛。本届论坛主题为“创新型国家之路”，旨在研讨实施自主创新战略、建设创新型国家中的理论和政策问题。

　　刘遵义(香港中文大学校长)：尊敬的主席、尊敬的万钢主席、尊敬的赵启正主任、尊敬的杨振宁教授，我非常荣幸来参加论坛。因为下午还要在福州做一个演讲，所以我今天头一个发言之后离开去福州。

　　首先我想讲一下创新跟政府政策的关系。大家已经了解创新的重要性，从经济学角度来说有创新表示我们可以用同样的资源得出更大的产出。中国传统上耕地有限，但是能够提高亩产量，结果产出能够不断的增加，人力、物力还是一样，所以这是为什么创新在经济上是非常重要的原因。那么创新是怎么来的呢？创新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有一个科学家想到一个东西就能够马上变成经济上增加产出的成果。产出是一个投资，这个投资牵涉到很多无形的投资。投资在人力资源，投资在研发，投资在资讯方面，投资在其他无形资本比如说创造品牌软件双赢的模式。这些东西都是创新、都是投资。

　　第二，我们要连续的创新就一定要有连续不断的投资，不是说今天发明一个东西就可以停下来。停下来下一步干什么，下一步还要创新，因为你的竞争者也在创新。你今天是新的创新产物，可能明天就过期了。所以需要不断的创新。就是因为它是一种投资，所以创新有因，有因一定是与报酬率有关系，因为这是一个投资。报酬率就跟经济的环境，跟有没有基础设施，比如说通信设备好不好，交通设备好不好，电力的供应等都有关系，税务创新之后有没有优惠的税率是一个。

　　创新往往是很多人尤其是风险投资，资金投进去发明了产品，有没有一个推出的机制。另外创新也决定于财产权是不是有保护，以及创新出来产品自己是不是能够拿到报酬，因为有些东西你发明之后其他人都能够用，但不一定能够发得到钱。

　　创新从我们经济来看有什么特点呢？假如你创新的话，头一个发明跟专利化有产品，在创新过程中需要有一个相当高的固定成本，需要一个固定成本的投入，经过一段时间才有结果。但是你成功的话再把它推广到市场化的时候，边际成本是很低，最主要是一个高的固定成本、低的边际成本。这是创新的一个规律。假如你有创新的话，市场越大你的报酬率就越高，因为你推广的时候你当初的成本都已经回归了（固定成本），多卖一个就多赚钱。所以我想为什么在美国风险投资创新比其他国家要快，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说美国本身的市场就很大。所以你在美国发明一个东西，你能够打进市场之后，你固定成本很快就会回来了，另外剩下都是赚的。那么在全球化之中发展到全世界赚的就更多，因为你发明的固定成本已经回收了。这是很重要的观念。

　　所以中国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是非常有潜力发展的，因为中国的市场也是很大，比如说现在手机的市场，中国是全世界最大的手机市场。如果中国的手机能够打出品牌有一个创新的话，就无可限量。

　　创新还需要专利的保护，如果没有专利的保护创新之后就没有原动力继续发展起来，继续专业化。但是有一个限度，好像在美国一般是17年的保护，一般你发明一个东西17年之后就没有保护了。你没有专业的保护，大家对于创新就提出来。但是有了永远保护也不好，因为创新之后对公众来说已经有机会把钱赚回来已经够了，过17年可以被大众免费使用了。那么应不应该17年，大家可以讨论，零肯定不行，太长的话也有问题。所以这是一个需要的妥协。

　　最后，假如真的要使发明真正能够利润现实化的话，法律上的垄断在专利所有权之内政府有责任去保护也有责任去执行。待会我的PPT会放在我自己的网站上面，欢迎大家下载。

　　大家看一看这个图这个图在直线是讲专利就是每年在美国批准的专利（各个国家在美国申请的专利），红的线是研发的资本，研发资本怎么算出来呢？每年在每一个国家政府非公部门投入研发的投资加总，还有10%的折旧，不是当年的投入而是以往多年的投入，就是研发的资本。你可以看见其实几乎是一个直线，研发资本高的时候每年在美国申请的专利就越大。几年前我做这个图，自己没有想到会这么好。我还没有把中国放在上面，最上面是美国，最下面浅蓝色的是南韩。你看的很清楚，有高有低，研发投入越多，专利就越多。你说美国是自己给自己当然会多，你看现在黄颜色是日本，也是投入越多，研发资本越多。我刚才讲了，创新是一种投资，一定要有资源下去，没有资源下去创新是不可能的。创新也需要有一个过程，这是基础研究，基础研究也是很核心。刚才几位演讲者也说了，基础创新是很重要的，没有基础尖端就上不去。基础研究主要是在大学和科学院进行的，因为他们有长期的研究，同时没有一定的商业目标，这是基础研究最主要的方面。大家也不会说有什么回报率，基础研究不要讲究回报率。

　　第二，应用研究，这就比较广一点。应用研究也可以在大学也可以在企业，也可以在特定的研究所，各种模式都存在。研究之后到发展，发展就是把创新商品生产成一个产品或者一个能够应用的生产程序。到这个地步很可能在企业里面做了，但是在特定的政府支持的研究所也可以。

　　最后就是商业化了，基本上就这四个大阶段。商业化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可以有企业完全负担了。我随便说一下，发展，也可能是在一些风险投资，比如说在外国的话在中小企业里面也可以做发展的工作。

　　另外还和国防、军事有关的研发，我们就不讲了。和国防、军事有关的研发往往对民用的创新方面也有作用。大家现在都讲互联网，其实在美国开始的时候是国防部组织做的，由他们开始开发，到后来慢慢演变成互联网。当然当中还有其他的发明。除了自己创新的话，有时候可以利用人家已经创新的东西，把它挪到新的地方，即利用人家已经发明的东西。在中国来说有很多这种情况的发生。中国其实有一个优势，我觉得这是落后的优势。什么道理呢？因为你比较落后的话，很多东西人家经过的阶段就不需要经过了。我讲一个例子，等于中国很多人没有固定地线的电话都用手机，以后也不会回去用固定电话，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因为你要铺路线花费很大。现在用手机的话全国都可以联系起来。我觉得这是一个落后的优势。在美国很多地方手机都不能用，所以大家主要还是依靠固定的网络。

　　创新的意愿。第一，需要一个垄断性的，专利本来就是垄断性的，所以这也需要财产权的保护，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要求。

　　第二，其实中国有很大的优势。我刚才讲了中国有很大各类的市场，表示中国有能力能够影响决定中国的标准。比如说手机用到什么标准，可以决定这个标准。决定这个标准很重要的，你能够决定标准以后你的竞争力就不一样了。另外它也可以影响全世界的标准，因为中国的市场够大。所以这是其他经济体没有的优势。比如说南韩它也影响不了全世界的标准。

　　第三，因为有一个大的市场，所以回报率特别高。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够真正把优势完全实现呢？我想一定要有基础的设施，把整个国家连接起来；第二，一定要有内部开放的经济，每个省不能自己设关卡，不能说这一个省只能用自己的手机不能用其他省的手机，这样就把大市场变成很多个小市场，这样就绝对创新不了了。这是中国自己本身对内要有开放的市场，当然对外也需要有一个开放的市场。主要对外有竞争，迫使中国有压力要创新，没有压力就不会创新。

　　第四，希望国家有一个全国性专门做商业财产权的法庭，需要全国通用。

　　当然中国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中国在科技人才方面重视人才的投入。最后转到正题，政府在对于R&D慢慢提高到3%左右，这是美国、日本，差不多发达国家的程度，当然需要逐步上去，但是迟早要达到3%。政府那一部分有一个显著部分是支持基础研究的。因为中国科技的发展没有基础支持是不行的。

　　第二，中国应当投资什么地方研发呢？应该是具有高的社会回报率，但是低的私人回报率。因为高私人回报率的东西，私人非公经济都投了，就不需要政府投了。政府投是没有人做的，私人回报率低但是社会回报率高的。比如说研究怎么把空气净化一点进行环保的研究，不一定有很大的私人回报率但是有很高的社会回报率。

　　第三，投资过大，回报率太长，政府可以投资。

　　第四，怎么协调，设定标准。这是需要全国性做的，怎么保证品质，怎么样试验。因为政府有一定的公信力才能做品质的保证。

　　另外有很多地方需要加强非公经济对创新方面的意愿，一定需要基础设施的支持，需要租税改革，租税改革对R&D有特别的处理办法，我知道中国已经有了。一定要能够有进入资本市场的机会。

　　我刚才说了推出机制，我希望中国能够像美国一样做纳斯达克一样的市场，允许创新的中小企业赶快进入资本市场。

　　最后一点，中国是需要有一个平均的平台，大家要平均的竞争，不但是国内的企业、国外的企业。所以一定要有公开和竞争。但是我想讲一句，在这一方面，反垄断的政策是非常重要的，IBM美国要求它把硬件软件分开的话，可能今天PC不一定出来。一个企业到太大的时候，社会跟公众的利益，跟企业的利益不是一致的，就要反垄断的办法。在这方面真的有垄断性的企业，比如说微软，违反常常让欧盟罚款，就是因为垄断性。我希望在中国有一个反垄断性的法律，能够让中国有一些中小企业有机会发展，要有一个公开竞争的平台。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