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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时28分的成都

  5月19日14时28分,烈日炙烤着10万颗簇拥在一起的低垂头颅,空气中弥散着穿刺城市每一个毛孔的凄厉声音,每个人眼中都有泪,却又寂静,苍凉。

  这里是成都天府广场,正在举行一场特殊的盛大仪式??一场注定将刻入每个人心灵的默哀仪式。

所有人肃立,伤悲,为的是3万多个徘徊在他们头上的哀怨灵魂。那里面,有他们的父母妻儿和兄弟姊妹。

  “8级悲恸”

  昨天下午1点多,离国务院宣布的“全国哀悼日”默哀三分钟起始时间尚有一个多小时,被8级地震伤害最重的四川省,其省城成都的“天府广场”,就开始有人源源不断自各方涌入。这个面积约30万平方米的巨大空地,一向是成都人举行盛大仪式的首选场所。

  时间到了。

  尖厉的防空警报盘旋而起,在人们的耳鼓里冲刺、回响。广场上黑沉沉一片的10万人,整队肃立,慢慢低下头去。广场周边的所有大街上的行人,也停下了赶路的脚步。一辆辆疾驰的汽车突然静止不动,纷纷摁响喇叭,放出悲声。

  人们沿广场毛主席塑像前的国旗四围而站。中间,是被一些单位和民众堆起的约100平方米面积大小的“花圈冢”。彼时,烈日当空照晒的广场上,显现一幅夺人心魄的“简单”图景:偌大广场,10万人众,喇叭的轰鸣,和压抑的抽泣。

  在警报的俯仰之间,一些人开始哭起来。老人们彼此紧挽着手,孩子们扯着妈妈的衣角,小伙子攥紧拳头或是按着心口,年轻的女孩们有的掏出纸巾。

  泪珠还是从眼眶中漫了出来,小雨一样滴落在滚烫的广场之上。《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从广场西口一眼望过去,数不清那些震颤的低垂的头颅,以及抽动的肩膀。

  几万人埋首低泣,只有那一朵朵戴在胸前、领口、手腕的小白花,耀眼刺目。广场正中央,下降一半的五星红旗,在微风中无声飘拂。

  三分钟默哀礼毕,人们抬起头来。每个人额上、脸上都是因烈日而洒出的汗珠,大多数人泪眼朦胧。

  人潮开始在警察引导下,有秩序地走向散于广场四处的祭奠点。人们纷纷向在地震中的遇难者献上一朵朵小花。白色的、黄色的花朵,被轻放在花圈之旁,或系于广场的万年青上。

  一些人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或纸巾抹泪。

  人们举着“哀”、“痛”字样的纸板和横幅挥舞,从手腕等处取下白花亲吻。一些人仰天痛哭,一些老者双手合十,向天祷告,一些孩子在地上长跪不起。

  记者看见,堆满花圈的广场旗杆下,赫然写着“向在‘5?12’特大地震灾害中遇难的父老乡亲志哀”的字样。两个小伙子举着黑纱拉起的横幅,祈愿“同胞,走好”。广场正面毛主席像的基座上,四川省委省政府、成都市委市政府的白底黑字标语,写着“深切哀悼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

  警察破例让过路的司机在市中心最繁忙的拥堵之地停下来,让志愿者们将白花系于汽车后视镜或通讯天线之上。伤痛的人们,也被允许在人潮汹涌的广场上点燃了白蜡烛。

  那时,成都上空万里无云,被黑白两色围裹的广场四周,回荡着超越地震的“8级悲恸”。

  “中国,万岁!”

  不知道是谁,在默哀完毕之后,喊了一声“成都,加油!”,广场上顿时炸开了。

  万千人雄浑高亢地呼喊着:“成都,加油!”“四川,加油!”“中国,加油!”万千条手臂挥动,汇聚成了汹涌的丛林。

  一些原本走开的人们又再聚集,振臂高呼着那些悲伤的名字??汶川、北川、绵竹、什邡、彭州、都江堰、德阳、绵阳、成都,以及中国,“加油”、“加油”的喊声,一次次震撼云霄,连地面都能感觉到微微颤动。

  泪雨比刚才更多了,一个女孩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右臂向天冲举,声嘶力竭;多日来饱受余震袭扰却一直站在拯救第一线的小伙子们,亢奋地跑来跑去,鼓动出更大的呐喊声。

  两面巨大的五星红旗在人群中挥舞,一面由一名十来岁的小姑娘,骑在大人肩上舞动,一面由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小伙子手持,被两个人抬着在人群中穿梭。

  成都杜甫草堂幼儿园的老师们,举着“向死难同胞志哀,为中华祈福”的横幅走过人群;成都团市委的员工,也举着“同胞,走好”的祈愿走了过去。人们呼喊着口号,大多噙着热泪。

  记者看到,至少有10个小伙子掏出自己的居民身份证,把国徽朝上,一遍遍振臂高呼“中国,万岁”。而更多高举的手上,紧攥着菊花。

  口号中途一度又换成了极具四川地方特色和震撼力的“雄起”。巨大的声浪悲恸但振奋人心,泪雨中,若干双互不相识的手握到了一起。

  15时30分左右,持续了约1个小时的仪式结束。在黑白交织的广场上,五星红旗,是唯一的亮色。

  

(责任编辑:贾海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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