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需求预期：油价跳跃性上升元凶

　　5月5日，国际油价首破120美元/桶后，在5月9日又进而突破126美元/桶，与其前周收盘时相比，纽约市场油价一周升幅超过8%。对油价的预测见仁见智，有专家预测随着夏季用油高峰的到来，油价可能上涨至150美元，还有人认为200美元才是下一道关口。

　　一般来说，影响石油价格的要素包括石油生产和消费的基本供求关系、地缘政治及突发事件、投机因素、美元汇率走势等几个方面。推高目前油价的因素相当复杂，美国和委内瑞拉关系恶化，尼日利亚国内局势紧张，中东地区的伊朗、伊拉克和土耳其的关系日趋复杂等等。由于国际油价以美元计价，油价的上涨也和美元的贬值相关。除了市场上出现投机商囤货惜售，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不想提高原油生产，这也是造成油价上涨的原因之一。人们比较关注影响短期油价的因素，如地缘政治、美元贬值、投机等，但忽略了不可再生资源的基本供求关系。

　　的确，以往每一轮油价跳跃性大涨，都是以特殊的政治因素为背景。1973年和1979年两次石油危机，主要原因是欧佩克联合限产和伊朗大幅度减产，导致石油供应中断。1990年石油危机的根本原因也是海湾战争前伊拉克停止出口石油。因此，三次危机和油价跳跃性大涨基本上都是非市场因素。与以往几轮油价跳跃性上涨不同的是，市场需求增长过快是这一次油价跳跃性大涨的主要原因。供求关系的基本面使得这轮油价上涨更为持续。

　　2004年以来，全球经济强劲复苏导致石油需求量大增。从1999至2002年，世界石油需求年平均只增长1.1%，2003年也才增长了1.8%，至2004年需求增长则迅速提高到3.4%，比前10年的平均增长速度快了三倍，为近30年最大。其中美国增长了2.8%，中国和印度分别增长了13.7%和5.5%。许多人将这轮油价跳跃性上升归结为短期供需失衡，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看到石油短缺。有人估计，即使在2004年，世界市场每天的石油供应仍比需求多出100万桶，可见市场不存在供应短缺。

　　由于能源有效替代的不确定性，需求的快速增长会提高稀缺预期，稀缺预期再推动价格上涨。所以，不需要真正出现能源短缺，稀缺预期本身已足够推动能源价格快速上涨。原油期货从2004年底每桶44美元到2008年5月每桶126美元，上涨了近三倍，美元贬值和地缘政治显然解释不了如此大幅度的增长。油价上涨和石油的高需求增长不是简单的巧合。稀缺预期也是欧佩克不想提高原油生产的主要原因。欧佩克已经赚得够多了，握着手中的资源，看着市场需求增长，预期今后价格走势。欧佩克的石油产量停滞不前，俄罗斯的原油增产速度也已减慢。

　　因此，真正导致油价跳跃性上升和居高不下的是石油的高需求增长预期。例如“中国能源威胁论”就是对中国和印度等“后来”石油消费国的需求持续高增长的预期。这种高需求预期是基于中国和印度经济高速发展、人口多、人均消费量非常低、现在的石油消费还刚刚开始、需求处于上升期等一些基本需求因素,得出需求仍将继续强劲、增长量会很大的结论。

　　有人预测到2010年，亚洲日进口石油将达到2000万桶，将是美国目前的两倍。石油的不可再生性使这种高需求预期自然地转为中长期石油稀缺预期。当高需求预期转变为稀缺预期，并且在投机的推动下，就有了这一轮油价快速上涨。

　　投机显然是短期油价波动的一个主要因素。目前，有近7000个对冲基金活跃在石油期货市场，其交易量相当于总交易量的60%，控制的资金可能达1万亿美元。对每一次石油价格上涨和下降，都可以通过分析投机来说明。因此，人们普遍认为推高油价和使油价大幅度波动的罪魁祸首是投机，这没有错，但投机无法使油价长期持续上涨，除非也是基于稀缺预期。投机可以使石油价格大幅度波动，但是石油供需才是国际油价的决定性因素，因为投机最终也要落到供求关系上来。

　　物以稀为贵，石油是不可再生能源，高需求预期就是高稀缺预期，是持续高油价的基本动力。对于不可再生能源来说，定价依据是需求增长速度而不是消费量。在需求绝对量的增长和相应的储备减少都很快的情况下，期望石油价格会因产能大幅增加而下降是一厢情愿，除非能解决石油替代品的产量和成本问题。不可再生性决定了未来几十年里石油价格会短期波动，但长期上涨趋势不会改变。稀缺性引起的高价格预期将导致油价连续或者轮番上涨，哪怕供需平衡或者略有剩余，只有在科技上或消费模式上出现重大突破才能防止这种情况。

　　近期全球范围获取石油资源的竞争加剧使石油稀缺预期得以持续加强。上世纪大部分时间里，对世界石油供应的争夺主要是在美国、日本和欧洲之间进行。现在，像中国和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也加入对世界范围内石油储量的争夺，而且什么地方都去，动作很大，很迫不及待的样子，被收购者常常很吃惊地看着收购者们的争夺，这不仅比任何东西都更能说明石油的稀缺预期，也会极大地增加石油资源成本。

　　考虑到地质学、科技(石油替代品)以及国际政治的真实情况，石油供给要满足高需求增长和维持油价稳定，确实困难很大。因此，只有相对较小的石油需求增长才能减弱稀缺预期，使石油价格回落。也就是说，所有降低石油价格的举措都应当围绕减弱稀缺预期，主要包括减低石油需求增长速度和减少需求的不确定性。一般来说，需求增长速度越快，需求的不确定性就越大。因此，降低石油需求增长速度是关键。由于石油需求的“刚”性，发展中国家(“后来”石油消费国)的需求会增长较快，在全球石油需求中所占的权重将日益增大，如果各国政府能源政策不当，即使油价不上200美元，继续上行的可能性也很大。

　　上周，有近100名美国众议院成员要求布什政府暂停补充石油储备，为市场提供更多的供应。即使可以暂停补充石油储备，也只能暂时缓解油价。由于石油的不可再生性，需求快速增长会导致供需偏紧，一旦风吹草动，如地缘政治、美元贬值，都会引爆油价。

　　中国经济发展需要石油消费，这无可非议。但是，考虑到需求快速增长与石油价格上涨的关系，政府必须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来提高石油的消费效率，尽量降低消费增长。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提高油价，油价的上涨有益于抑制消费增长和推动其他替代能源的发展。也就是说，要想不让今后的石油价格上涨过快，就不能人为压低现在的油价。

　　尽管目前的成品油价格管制有其短期的宏观合理性，但不利于提高石油消费效率，且放大了石油需求。事实上，国际油价不断冲高没有改变中国消费增长，今年一季度中国成品油消费量(产量和净进口量之和)同比增长16.5%，增幅是历史新高，原油消费量同比增长8%，也比去年同期加快了2.5个百分点。这意味着更大的稀缺预期和价格上涨压力，成为今后价格进一步上涨的动力。 （21世纪经济报道 林伯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