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升：回顾和探索中国改革开放30年建树

　　2008年5月29日（星期四）晚7：00在北京大学举行的大型学术论坛：中国经济学与改革发展3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院长刘迎秋教授、北京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雎国余教授、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院长杨瑞龙教授、董辅礽经济科学发展基金会会长、泰康人寿董事长陈东升(陈东升说吧)教授在论坛上做了精彩主题演讲。如下是独家门户网站战略合作伙伴搜狐财经发回的现场报道：　

　　陈东升（泰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董辅礽经济科学发展基金会会长）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晚上好！

　　非常高兴今天有机会与在座知名教授一同回顾和探索中国改革开放30年建树。

陈东升（泰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董辅礽经济科学发展基金会会长）

　　昨天我利用搭乘飞机的13个小时读了一本书，法国人格鲁塞写的《伟大的历史》，作者于1952年去世，他没有看到今天中国的崛起。读完此书，印象很深的是，我们近二千年的历史非常有意思。我们喜欢称秦汉，的确汉代将秦代的中央集权发扬光大，隋唐也是如此，到唐代兴盛，再到宋、元、明、清。说到清代，皇太极到顺治，真正做到国家兴盛、崛起是康熙皇帝，到了第三、第四代。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是毛泽东，然后到了邓小平。从历史看，中国每一次崛起和强大，都是建立在中国五千年历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基础上。

当分久必合的时候，伴随着的是经济的崛起，而庞大的中央集权是经济崛起的重要条件和巨大保障。昨天读过此书，我豁然开朗，感觉1952年去世的一个法国人把中国历史写的如此深刻，很有意思。

　　今天中国的崛起，我们实际上是继承了清代的版图。在中国历史上有这么大的版图，有这样崛起的历史时期，应该只有唐代、汉代、今天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二千年的历史说起来那么漫长，其实就这么简单。打出来的江山、强大的中央集权是经济崛起的重要条件和重要的保证。

　　这段时间我一直思考中国的崛起，实际上可以追溯到1840年鸦片战争的开始，从1840年到现在，又可以分成三个阶段。一是鸦片战争到现在近170年；二是1949年到今天，60年；三是改革开放30年。

　　鸦片战争至今，近170年的历史跨度。我认为，鸦片战争是中国落后的结果，是我们民族觉悟觉醒的开始，是中国崛起的开始，而不是落后的开始。在这个问题上，把落后、腐朽全部推给慈禧太后，推给满清王朝，有对的一面，也有不对的一面。1840年鸦片战争的时候，世界是什么样的格局？很多学者讲，康熙皇帝到乾隆皇帝时期，我们还占全世界GDP的20%多，我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这话也不完全对，光用静态的GDP不能说明问题。永乐皇帝，也就是朱棣，1406年建都北京，那个时候郑和下西洋，到哥伦布航海，其间大概相差80年时间。其实我们80年前的船就比整个麦哲伦和哥伦布的船大10倍，足见当时中国的强大。但是人家的航海带来了世界的变化，带来了文艺复兴，文艺复兴带来了工业革命，带来了今天所谓三权分立的西方民主和法制制度。1840年，人家用坚船利炮敲开中国大门的时候，已经完成这么多历史的进程。三百年西方天翻地覆，但我们还只是在清朝大版图的中央集权的盛世里。实际上，明代末年我们已经开始走向落后。1840年只是落后的结果，是中华民族觉醒、觉悟的开始。

　　从1840年到今天近170年的历史，有两条贯穿始终的主线，一个是社会进步层面的维新、革新、革命和改革。从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五四运动，世界大战，共产主义革命，新中国建立到今天，我们叫改革开放，还在改革，还在革新，还在革命。第二条主线是思想文化领域里的中学与西学的冲突与交替。两千年的以农业革命为核心的中央集权，我们的科举制、文学、艺术、文化，在世界上是领先的。但是我们突然发觉，西方的科学，西方的民主，西方的自由主义，西方的人文人本主义，跟我们传统的几千年的文化格格不入，中国人从此就迷茫了。是谁绊倒我们？有人说是孔子，所以有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北大是现代精神的起源地，是科学民主的起源地，是反孔子起家的地方，这样一个过程，走到今天。实际上这近170年，很简单，革命革新，改革开放，伴随着民主的170年。今天还是中学为主，西学为辅。其实今天的世界是一个全球化的世界，是世界的科学、哲学、文化加上中华民族的文化融合的新文化。

　　2009年共和国一甲子，新中国成立60周年，1949年到今天，可以说经济发展分三个阶段，社会分两个时期。第一阶段是把中国从农业国变成初步工业国，也就是毛泽东时期，主要是“一五”、“二五”建设项目，前苏联156个工业项目的引进和建设，完成了中国工业和国民经济体系的初步布局与建设。今天的汽车工业、核工业、两弹一星，带有自主性的产业是在改革开放后建立的吗？不是，是在大搞批判的毛泽东时代建立的。我们学经济学，讲经济起飞的三大要素：钱哪儿来??资本，人才哪儿来??劳动力，还有技术。被讲的天花乱坠的中国崛起话题，回到经济学上，就是三大要素，就是增长点。钱从哪儿来，毛泽东时代谁给你？美国人给你吗？不会。相反他们封锁你。只能靠自己勒紧腰带，所以有粮票布票。

　　第二个阶段，开始邓小平时期。邓小平把中国从初步工业国建成新兴工业国。邓小平很伟大，他的伟大是使中国经济成功转型。邓小平认识到了，其他人也认识到了，只不过他有魄力和决心抛弃旧有的体制。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体系是邓小平时代最本质的一句话。改革开放30年，就是把一个初步工业国建成新兴工业国。

　　第三个阶段，也就是从今天开始，从新兴工业国变成中等发达国家或者发达国家。我认为，2020年人均国民所得，保守地讲不低于八千美金，乐观地讲一万五千美金。我们太保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再翻两番，现在定的2020年目标是四千美金，今年年底人均达到三千美金，你相信还剩的一千美金，要用12年吗？

　　共和国60年就是这经济发展的三个阶段，社会发展的两个时期。毛泽东时期是计划经济时期，是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假设不考虑文革这十年）。现在这个时期是邓小平时期和邓小平时期的延续，邓小平时期的核心就是改革开放，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跟杨教授有过交流，我认为高举中国特色伟大社会主义旗帜，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包括现在提出的和谐社会，这是一种新的文明形态。世界上争论的焦点，是公平和效率这个命题，资本主义从效率走向公平，我们从公平开始走向效率，其实是殊途同归，都在改革，都在扬弃，都在变革。

　　今天论坛的主题－－改革开放30年也就是我要谈的第三个阶段。改革开放30年简单讲，做了两件最伟大的事，宏观和微观的体制转型。怎么转型？第一个，宏观方面??价格改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建立，这是由价格改革带来的。没有价格改革，没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更谈不上社会主义经济的体系和制度。价格改革就是以市场配置资源，而不是以计划配置资源。市场怎么配置资源？带来的一系列体制改革，那只是表象。真正的改革，宏观层面的就是价格改革，最终目标就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体系，这是邓小平改革三十年宏观方面最伟大的成就。

　　第二件事，在微观方面，就是所有制改革。现在讲所有制这个词已经不准确，应该是产权的改革，即所有制改革和产权的改革。价格改革的结果是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制度和经济的体系，所有制和产权的改革，结果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细胞??现代企业制度。若没有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会有今天经济的蓬勃发展吗？没有。同样，若没有以市场配置资源为核心的经济体系，又哪有微观的现代企业制度呢？所以它们是相辅相成的。所有的改革，从三中全会农村改革开始到今天金融改革、银行改革，都差不多。教育领域，医疗领域，宣传媒体领域这三个领域的改革，仍然没有到位。还有一个“大政府改成小政府”的政府体制改革还没有完成。

　　回顾改革开放30年，从最开始的摸着石头过河到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到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再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个过程大约15年，最后到邓小平南巡，从而实施、确立、正式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直到到今天，概括的讲就是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我认为由三大部分组成。

　　第一部分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是以市场为主，通过市场配置资源为核心。

　　第二部分是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是一个方法论，也是一个世界观，因为经济发展到今天有五大矛盾要协调，仅仅以GDP为核心的经济增长已经不符合要求。中国经济30年的高增长一定不能够忽视这四大前提：一是中国是正处于转型的过程，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从一个封闭的社会体系向开放的社会体系转型；二是中国的经济增长是以政府高度主导的，省委书记就是省里的董事长，省长就是省里的总经理，是以政府高度主导的经济增长。我们30年有经济成就，但没有企业成就，没有特别伟大的企业诞生。因为这30年是政府主导。政府怎么主导？就是引进项目，建高新科技区，搞开发区，以低廉的土地和劳动力，还有牺牲环境和生态，换来的今天中国“两头在外”的现状，今天的中国经济就是当年王建(王建博客,王建新闻,王建说吧)提出的大循环理论，还是加工经济，正在向制造大国迈进。三是开放的国家。四是高速增长的新兴经济体。

　　第三部分是我们的战略目标。要再用20年，也就是到2020年建立高水平的小康社会，就是中国进入发达国家行列。今天中国经济展现的特征是工业化、城市化的进程，但还有很重要的就是被学术界，甚至被官方忽略的经济结构、产业结构服务化或第三产业化的进程。

　　城市化、工业化、市场化、国际化，我们天天谈，真正三个概念相通的地方就是工业化带来城市化，城市化是结果。但在今天，产业结构服务化应当是不容忽视的重要战略目标，应当成为我们今天发展的重要进程。当一个国家的总人口60%在城市的时候，当整个经济结构60%是第三产业的时候，才叫跨进了中等发达国家或者刚跨过发达国家的门槛。今天的城市化只达到43%，我们还没有真正跨过中等发达国家的门槛。我们基本上以每年一个百分点的速度城市化，现在是偏低了一点，要达到60%，一年一个点，还要17年，到2020年差不多能达到。还有第三产业化，现在像北京市第三产业占的比重已经达到70%多，是中国的产业结构服务化程度最高的城市，上海还达不到，只有50%，其他城市更达不到。

　　三种运动的结果是庞大的中产阶级消费群体的诞生。今天中国处于极其复杂的宏观环境中，30年高增长，我们的传统产业开始向中西部转移，沿海怎么办？东莞五星级酒店都倒闭，山东的韩资大量地撤退，未来它经济持续发展靠什么支撑？这是今天中国面临的最大挑战。还有一个问题，中国经济正处于从工业崛起向品牌、科技和金融崛起的阶段，对复杂的金融体系的把握，是第二个挑战。中国经济的最后一个挑战是进入一个服务、金融崛起的复杂的体系，我们能不能驾驭？我们长期靠出口和投资来推动经济的发动机怎么转型到以消费为主？这是今天中国经济面临三大课题，要解决这三大课题，就必须培育和成长一个新兴的消费群体??中产阶级。当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一大消费国的时候，就完成从外向型经济向内需型经济的转型，从一、二产业向三产业转型。我们讲经济结构转型才是根本的转型，那些科技转型只是一个手段而不是结果，结果就是消费。当庞大的中产阶级崛起的时候，中国成为第一大消费市场的时候，中国就完成了全面和平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