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思立：电煤限价近乎刮骨疗伤

　　■范思立

　　电煤价格调控的有形之手还是显现了。6月19日，国家发改委发布限制煤炭价格通知，自即日起至2008年年底，对全国发电用煤实施临时价格干预措施，全国煤炭生产企业供发电用煤，包括重点合同电煤和非重点合同电煤，其出矿价（车板价）均以2008年6月19日实际结算价格为最高限价；临时价格干预期间，煤炭生产企业供发电用煤出矿价（车板价）一律不得超过最高限价。

　　煤炭限价原因来自于电力行业亏损，2008年煤炭行业供给偏紧，造成了煤炭价格大幅的上涨，自年初以来，市场煤的价格上涨幅度在50％左右，造成了电力企业的生产成本急剧上升，电力行业出现了大面积亏损。随着夏季用电高峰以及冬季取暖的未来预期，为保证电力的供应，也为了防止煤电价格轮番上涨，国家发改委上调电价的同时进行了煤炭限价。

　　电煤价格干预政策并非第一次。本月初，山东、陕西和湖南相继在本省范围内出台对煤炭价格临时措施干预政策，均要求七八九三个月内煤炭不涨价，以保证本省正常供电秩序。当时，业内对于这种非市场手段的价格干预政策反映不一，但普遍认为价格管制只能在短期内对通胀起到抑制作用，长期作用并不明显，而且限价政策不可能波及到全国，可能只是个别地区调控电煤价格的一种临时手段。

　　不过，形势的发展还是差强人意。我们深刻理解限价政策的不得已：夏季用电高峰来临、2008年奥运会用电，所以政府采取临时性干预政策，希望短期内能够缓解市场压力。

　　当然，国家发改委此项价格干预具有法理依据。2005年底，在“2006年煤炭供需衔接会”上，国家发改委表示，在保持电煤价格总体稳定的前提下，取消发改委2004年出台的电煤价格临时性干预措施，由煤电双方自主确定交易价格。

　　我们再来看看国家发改委2004年8月发布的《对部分地区电煤价格实行临时性干预措施的通知》：对河南、安徽、山东、山西、陕西5个煤炭主产省的电煤价格实行临时性干预措施，上述地区以当年5月底电煤实际结算车板价为基础，在不超过±8％的幅度内，由煤炭企业和电企业协商确定价格。但是，实行价格干预的初衷并不理想，当年的电煤价格不仅没有遏制，甚至出现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煤荒”和“电荒”。

　　为了预防放开电煤价格后可能出现的异动，还是在“2006年煤炭供需衔接会”上，国家发改委表示，将建立电煤价格应急机制。如果市场电煤价格出现显著上涨或有可能显著上涨，政府将按照《价格法》有关规定，采取临时干预措施。

　　这其实就为本次的价格干预埋下伏笔，但笔者难以揣测的是，难道四年后的今天，价格干预的行政手段会发挥药到病除的疗效。

　　我们必须看到，由于双重价格体系的存在，煤炭价格市场化改革并未彻底完成，目前仍有近10亿吨“计划煤”，其价格大大低于“市场煤”，煤炭市场化改革应该进一步深入，而不应走回头路。国家对煤炭价格进行限价干预，首先是扭曲了供求关系，短期内效果可能很好，电煤价格得到了控制，但市场上真正的供求关系却无法体现。

　　虽然煤价太高，电厂受不了，但是煤价走高有其合理的因素。我国经济发展正处在重化工业阶段，能源消耗急剧增加，而在我国一次能源的消耗中煤炭就占了近70％的比例，对煤炭的需求会持续旺盛，而我国的煤炭生产和供应会受到运能限制，从而导致煤炭价格走高。

　　从运力状况来看，煤炭供应仍将受到铁路运力相对不足的瓶颈制约。我国跨省区煤炭调运量约占煤炭消耗总量的1／3，多年来铁路部门一直把煤炭运输作为重点，在运力增长有限的情况下煤炭运输实现了较快增长，目前煤炭运输占到铁路货运能力的45％以上，由此也造成与其他物资争运力的矛盾愈加突出。2008年，大秦线、侯月线煤炭铁路运力增量仅为7000万吨左右，其他线路运力基本没有增长，特别是增加铁路直达华中、西南地区的煤炭运力比较困难。从总体上看，煤炭供应仍将受到铁路运力相对不足的瓶颈制约。

　　石油价格不断创新高，关联能源的价格肯定同起共落。石油发热值（1万大卡／千克）仅为煤（7000大卡／千克）的1．5倍左右，而价格却是煤价的6－7倍。在国际原油价格高企及全球能源消费重心转移的背景下，国际煤炭价格上涨是必然趋势。

　　其次，限价不易淘汰落后产能。国家应该通过优胜劣汰的方法来处理落后产能，煤炭限价，就相当于间接保护了落后产能。为了减少对环境的污染、减少废气排放，应该提高煤炭效率利用。从节约的角度，应该提高煤价，而不是反其道行之。况且现在煤炭价格仍然是不完全成本，环境治理、生产安全、企业退出等方面的成本并未计算在内，限价政策使价格水平与真实成本之间更扭曲。

　　再者，由于国内煤炭价格仍低于国际煤价，作为制造业大国，中国制造业出口的很大一部分产品是另外一种形态的煤炭，显然限价政策的实施就是另一种对全球的价格补贴，我们以消耗本国资源、污染自身环境换来了价格补贴等诸多国际贸易争端。

　　最后，从更深层次来看，煤价走高，电厂吃不消，这与我国电力体制弊端不无关系。目前我国能源体系中存在“市场煤”和“计划电”之间的矛盾始终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忽视电力市场的供需信号，不尽快对电价体系进行改革，就会导致社会经济效率低下，其真正的出路只能是深化电力体制改革。

　　笔者认为，无论以什么样的行政手段来处理煤价问题，所能找到的只能是次优结果，而非最优结果。如果说，电煤限价是一种必然选择，但是由此所产生的阵痛也是必须要承担的结局。因为考量限价政策的逻辑非常简单，通过压低企业购买电煤的价格，在一定程度上阻滞了煤价飙升导致需求走软这一正常市场机制所能发挥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