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越南制造”的魅力与软肋

　　王珍

　　“我们不出来就会死，来越南没有想象中活得那么好，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巩固了我们在这个行业中的龙头地位，在美国市场击退了一些拉美的竞争对手。”王一远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称，这是其最大的收获。

　　王一远是凤凰画材（越南）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而凤凰画材是全球最大的画材供应商之一。2005年美国对中国纺织品征收高达273%的反倾销税，凤凰画材虽然积极应诉但仍被课以73%的关税。2006年，凤凰画材首次迈出国门，在越南设厂，以规避贸易壁垒。

　　跨越贸易壁垒

　　凤凰画材并非个案。越南中国商会胡志明市分会的副会长兼秘书长孙岩告诉本报记者，近两三年是中国制造业往越南投资最多、最快的时期，目前在越南的中资工厂涉及家电、纺织、服装、家具等，其中相当部分都是为了规避贸易壁垒而到越南设厂的，像最近一批深圳、东莞的家具企业到越南办厂，就是为了避开美国对中国木制家具的反倾销。

　　王一远说，目前凤凰画材出口美国的业务已全部转移到越南，越南工厂占据了凤凰画材三分之一的总销量，并且成为公司的利润增长点。

　　凤凰画材越南工厂所在地??越南西宁省展鹏县铃中加工出口和工业区，离越南最大的经济中心胡志明市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该区目前是越南中资工厂最集中的工业区之一，现已有20多家中资工厂。

　　亚洲最大的蜡烛生产商“青岛金王”（002094.SZ）也于2006年10月在此落户，而它落户的原因也是为了避开美国的反倾销。青岛金王在越南的分公司??宝旌国际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董胜向本报记者介绍说，金王若从中国将蜡烛出口到美国需交纳108%的关税。

　　“越南的土地成本也比国内高。铃中加工出口区每平方米土地39.5美元，使用期50年。国内工厂偏一点的地区，一亩才七八万~10万元。而越南吸引外资较多的两个省平阳省、同奈省每平方米土地70~80美元。而且，越南工业配套不完善，许多东西需要进口。”

　　董胜说，尽管如此，由于避开了高关税“还是便宜的”，因此，宝旌在一期投资300万~500万美元的基础上，二期还会投资2000万美元。今年3月动工，年底投产。其越南工厂的产能将增加200%，产值将达到2000多万美元/年。

　　铃中加工出口区另一家中资龙头企业??即发成安（越南）服装有限公司，是由中国大陆最大的织布、漂染、成衣企业之一即发集团投建的。“2005年，美国对中国成衣开始设定出口配额，客户要求我们到越南设厂，绕开美国的配额。我们2005年来此投资，2006年一期建成，二期2007年10月建成。”即发成安（越南）服装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宋晓芳告诉本报记者。

　　罢工潮下的“劳工荒”

　　据中国驻胡志明市总领馆经商室编译的资料，2007年1~11月份，越南吸引外商直接投资（FDI）达到150.3亿美元，同比增长38.4%；到位资金41亿美元，同比增长13.9%；投资领域仍以工业为主，占56.4%。今年上半年，越南吸引外国投资316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在越南吸引外资最多的胡志明市及周边地区，“劳工荒”因而也愈演愈烈。

　　“我们共有860个工人，原本应该需要1100个工人，现在人力欠缺。”宋晓芳说，旁边一家韩国服装厂“HANSE”需要7000个工人，现在也才招到2000人。“不少韩国、中国台湾服装厂也转到这边，整个工业区至少还缺20000个工人。”

　　随着劳动力供应的日趋紧缺，这里工人的工资也水涨船高。宋晓芳说：“我们这里的服装工人一个月工资（含住宿补贴、满勤奖、技术奖）110美元，约142万越南盾，还未算加班费，胡志明市内大约130万越南盾/月。而去年的工人工资每月才100万~120万越南盾。今年春节前后，这里的工人都罢工，要求提高薪水。”

　　宋晓芳说，2005、2006年，他们工人的底薪才71万越南盾/月，2007年1月涨到80万越南盾/月，2008年春节后更达到120万越南盾/月，提高了50%。“而且，中国一条生产线一天可以做1500件衣服，这里只能做1000件。”

　　越南有8000多万人口，若以70%计算，就有5600万的劳动力。“不过，他们受教育水平不高，大多集中在农业和服务业。越南人均耕地面积是中国的7倍，由于自然条件好，越南土地的平均产出又是中国的2倍。他们种好地，已是万元户。”王一远如此认为。

　　而凤凰画材越南工厂，2006年招了800个工人，2007年减少至500人，现在只有480人。“我们把一道关键工序放回中国大陆，而且提高工人效率来解决这个问题。”王一远说。

　　“我们的工人工资为130美元/月。”董胜认为，“越南工人工资比国内低，但劳动生产率也比中国低，再加上越南的《劳动法》很严格：周一至周五的加班工资是平常的1.5倍，周末加班的工资是平常的2倍；工人进厂6~30天内，就必须签订劳动合同，工厂必须给工人买保险，像医疗保险由公司出工资的17%，个人支付工资的6%；工人每年领13个月工资，还有12天带薪年假。这样算下来，总体劳动力成本已与国内差不多。”

　　布局东盟市场

　　西贡铃中出口加工区开发经营联营公司总经理何可仁告诉本报记者：“越南一些地区已经出现了劳工短缺，铃中加工出口区一期已发展了10多年，三期招商不会再考虑引进劳动密集型产业。”

　　孙岩说，越南政府现在也在鼓励发展高科技产业和资源性产业，比如矿产、煤、农林、海产等的深加工企业，外商投资这些产业有特别的优惠政策；而一般的制造业，在土地上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优惠待遇。

　　与即发、金王、凤凰近邻的烟台冰轮（越南）有限公司，就是高科技企业之一。烟台冰轮（000811.SZ）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型工业制冷设备供应商。它2006年来越南落户，并非出于躲避贸易壁垒，而是看中了越南及周边市场的潜力。

　　烟台冰轮（越南）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王善勇告诉本报记者，“因为我们做的是大型设备，如果不在这边设厂，运输费用会很高；而且也不能提供及时的服务；第三，越南可以辐射东盟市场，中国产品出口到东盟市场要征5%的关税，如果从越南出口则关税为零。另一方面，中国的出口退税率在减少。烟台冰轮想把越南工厂作为试验田，探索海外设厂的经验。”

　　不过，烟台冰轮在这次越南的金融危机中却遭受了损失。而不像即发、金王、凤凰等“两头在外”的企业，进出都是美元，基本没有受到越南盾贬值的影响。

　　王善勇说：“一是客户都以美元报价，结汇时按黑市兑价支付越南盾，现在越南盾与美元兑价的官方牌价为16620：1，黑市为18800：1，越南盾贬值的损失会在回款里体现。二是客户因为贷款利息高而产生资金压力，销量会有所下降。估计汇率损失将抵销掉我们盈利的10%。”

　　尽管碰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但王善勇称，他对越南市场仍然乐观。“因为越南海产丰富，除了制冷设备，冷库、速冻机等水产品加工设备的需求量也很大，且平均利润率高于中国。我们几个大客户都在这边，我们2002年在越南就开设了销售部，有客户信息和订单，销量也在往上走，我们才在此设厂。而且，越南的税收是‘三免四减半’，中国则要征25%的所得税。”

　　更何况，越南对比柬埔寨、印尼、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等其他东盟国家，运营成本还是算便宜的，而且政局稳定，生活与中国相近。

　　但是，越南当地的技术性人才、管理型人才相当缺乏。因此，烟台冰轮已改变了原定的策略：把一些投资大、复杂的工序仍然留在中国大陆；越南工厂主要是简单的加工，且工人数量比计划缩减一半至50人。另据了解，最近海亮股份（002203.SZ）准备在越南前江省建厂，发展铜加工业，就计划从中国调过来500名工人。

　　无论如何，与烟台冰轮一样，TCL、美的、格力等中国家电企业正是由于看好越南及东盟市场，也纷纷在越南投资设厂。显然，越南已成为中国企业拓展东南亚市场、规避欧美关税壁垒的一块重要跳板，尽管它对于盲目投资者来说有许多“沼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