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名家”午餐会：中国在世界的未来

　　【王红】欢迎各位在炎炎的夏日，在紧张的奥运之前来参加我们的午餐会，在午餐会开始前，我为大家介绍一下今天到场的嘉宾，首先介绍一下特邀演讲嘉宾，香港恒隆集团董事长、香港明天更美好基金执行委员会主席陈启宗先生，欧美同学会副会长兼商会会长、2005委员会理事长王辉耀先生，法国巴黎证券（亚洲）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兼首席经济师陈兴动先生，北京协和洛奇生物医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何健先生，普乐普公关顾问有限公司总裁魏雪女士，北京赵小鲁律师事务所首席合伙人赵小鲁先生，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总裁王雅南女士，中国瑞尔（国际）有限公司总裁邹其芳先生，瑞士银行（UBS）中国区主席兼总裁李一先生，天融信CEO金玉丹。

　　【主持人 王辉耀】大家一边用餐，我一边介绍会议的主讲嘉宾。今天来了这么多朋友，很高兴，我先介绍一下陈启宗先生，他是香港恒隆集团董事长，恒隆集团有的人可能知道，1960年成立，1972年香港证交所上市，在过去四十多年发展的非常好，2007年纯利超过61亿人民币，国内十多个城市在发展，陈先生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除了恒隆集团以外，还是晨星集团创办人，晨星集团也投资了很多企业，也曾经是搜狐第二大股东。除了企业投资活动以外，陈先生也是非常活跃的社会活动家和社会企业家。他是一国两制研究中心执行委员会主席，也是香港明天更好基金执行委员会主席，并且给香港政府提供了很好的建议，同时也是中国发展基金会的顾问，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创办人兼会长、达沃斯会议董事局成员。

图：王辉耀 欧美同学会副会长兼商会会长、2005委员会理事长

　　【主持人 王辉耀】在国际方面，陈先生还是亚洲协会美国纽约副会长及香港分会会长，也是最早的创办人，也是包括外交协会、百人会、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战略及国际研究中心等成员，业绩非常优秀，还担任过世界经济论坛董事局成员，陈先生对教育也很关注，包括中国外交学院、香港科技大学等很多大学的顾问和兼职教授。陈先生还关心很多慈善事业，在中国投资了很多慈善教育项目，包括与中国科学院共同出资建立了晨星教育楼，每年颁发奖项将给有关的数学家，还赞助了很多各行各业的精英。

　　【主持人 王辉耀】陈先生90年创办了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复建了北京故宫建福宫花园，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2005年竣工，基金会就设在西面。在香港关注社会活动，关注国家或者民族，关注中国国际化问题的企业家非常少，陈先生是少有的企业家，在很多论坛上，包括达沃斯，都有陈先生活跃的身影，是很优秀的代表。并且做了很多的研究，也有很多的建树，写了很多文章，写的非常好。下面大家欢迎陈先生讲演。

　　【陈启宗】谢谢王先生，今天由我来跟大家聊天，既然在座的各位都是中国的精英，在以往年代很不容易的出国念书，读书完后又回到国家来，让人敬佩。我想就中国在世界未来跟大家讨论一下，因为在座的朋友们都对海外的事情比较有认识，到底中国在未来几十年里在世界上扮演什么角色呢，这是值得探讨的事情。可能我的观点跟在座的朋友很可能有点不一样，原因可能是我们的背景不一样，我用个说法就可以说清楚，在座的你们晚上做梦时谁用英语做？说普通话对我来说很困难，因为我从小不会讲普通话，不过后来逼着自己操练，白天起来老婆跟我说昨天晚上你用普通话说梦话了，那么就好了。

图：陈启宗 香港恒隆集团董事长、香港明天更美好基金执行委员会主席

　　【陈启宗】我在海外住了十六年，每个月都回美国，但是我是最批评美国的一个人，我想在华人世界中，批评美国的没有像我这么多，批评的相当尖锐。但是我的批评是善意的，我希望美国能够对中国更认识。当然我也批评日本人，我批评的不得了，九十年代日本新的领事到香港，我会请他们去我家吃饭，我会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正视历史，为什么教育下一代不真实的教育。中国人我批评吗？也批评，主要是在国内批评，海外不批评。

　　【陈启宗】在我看来，中国在世界的未来在乎两件事，第一是中国自身的发展，第二是中美关系。中国自身的发展主要是在经济方面的领域。在任何国家，政治一定是影响经济的，政治的体制、发展也影响着经济。但是中国在世界的地位，我相信经济是比较重要，虽然不能否认经济受到政治的影响，政治你怎么改变都好，但是最终要在经济上把中国拉起来，否则在国际上没有地位。

　　【陈启宗】第二是中美关系，这是政治问题，我们知道国际政治也是受经济影响，现在贸易壁垒等等问题都是经济问题，但是经济问题就影响了政治，政治也不单是经济，还有很多其他元素也会影响政治，在中美关系上不仅仅是经济问题，主要是政治问题。

　　【陈启宗】我简单就这两件事分享一下我的想法，希望更多时间和大家做交流。中国经济的未来，这里我有个观念，我认为对中国经济的前景很重要的是，中国将来会怎么样，简单来说中国是世界上五个可能成为大陆型经济体的一个，可能成为大陆型的经济体由美国、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对于大陆型经济我的定义是什么？简单来说，当然是人多地大，这不用说，主要是它在三产里必须要有相当的水平，矿产、渔业、服务产业、制造业等，都必须有相当的体系。

　　【陈启宗】在工业方面，就是第二产业，上游、中游、下游都需要有相当的水平，才能有大陆型经济的出现。在全球我刚才说的五六个国家，已经成功的大陆型经济有几个呢？就是美国，俄罗斯是单一行业的国家，主要是天然气，矿产、林业也很好，但是不足以支撑起国家整个发展。巴西、印度更不用说了。美国已经是唯一成型的大陆型经济体，中国是最有可能成为全球第二个大陆型经济体。

　　【陈启宗】为什么这样看这个事情呢？我举个小例子，很多人问我，陈先生你是香港来的，香港会不会被上海超过，我说这是很笨的问题，作为大陆型经济，就像美国一样，纽约不可否认在财经是老大，但是芝加哥、洛杉矶等等其他城市金融方面也很活跃，体系也相当大。因为大陆型经济有不同的需要，美国迈阿密是中美、南美接触的地方，是炼油中心。将来中国是不是只有一个上海、北京，不可能的，中国有足够的空间给其他大城市发展。从这个角度来看，要知道中国长远的经济发展，我相信美国是个很好的模式。当然中国也不会就像美国那样子，完全照着他们的模式往前。但是很多事情，因为它是唯一的大陆型经济，中国是往这方向走，美国对于中国将来的发展会有很多的启示。

　　【陈启宗】这要问个问题了，中国要成为大陆型经济体，能够成功吗？印度更大啊，不成功，俄罗斯也不成功啊，中国能成功吗？美国成功的原因何在？我带来了一份文章，有兴趣的可以复印。十二年前我在瑞士做了个讲演，那时候我要比较美国、欧洲的社会，不过我今天主要找出一点来说，美国社会是个无缝的社会，就是他们政府与非政府之间的关系，两者关系我们还没有好好的理顺，美国做的非常好，欧洲也做的不好，就变成有缝的社会，就有很多陷井，会掉下去，无缝的社会就最少的浪费资源，最有效的利用资源。

　　【陈启宗】再说大学和企业之间的关系，美国大学和企业之间的关系也是无缝的关系，昨天我与顾校长吃饭，我问他们，你们最近三年，大企业捐钱给你们多了没有，跟你们的关系怎么样，无可否认中国还在发展中阶段，美国已经有了相当的历史，就是大学与企业之间是无缝的关系。欧洲又怎么样呢？欧洲主要的大学都是公立的，不是私立的，所以这些大学受了政府的影响，它们与企业的关系就没有避免的是有缝。

　　【陈启宗】这些例子很多，总而言之，美国社会在全世界经济体系里是最无缝的一个，中国在这方面，国家领导人就要注意这个事，要把有缝的环节尽可能变的无缝，这样社会才会整体往前走。中国怎么有缝呢？大家都比我知道，心里明白就行了。

　　【陈启宗】还有一个问题，中国经济方面还有一个大的难处，在我另外一篇文章里，去年岁末和今年年初我做了三个讲演，文章我这里有，大家有兴趣可以来拿。我说到，中国人有一些难处，我最近去了日本一次，首先说明我是骂日本最厉害的一个。我到了日本做了一个讲演，我想日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他们人均收入36000块，我们中国3000块，12倍以上。为什么呢？我在日本的时候很热，我包里总是带着一个扇子，那天我忘记带了，我老婆就去街上给我买了一把，我在香港买的所有扇子都是中国制造，但是都不如在日本街上买的一把。日本工艺实在了不起，从扇子开始，再到杯子、车子、卫星，一系列下来，从扇子做不好的国家将来都是有问题的，扇子做不好杯子做不好，杯子做不好车子也做不好，车子做不好卫星也做不好。这就是我们中国人另外一个难处。

　　【陈启宗】总而言之，鲁迅100年前说了很多了，我认为现在是中国人要回头来看的事了。我在日本时我就说了一个概念，我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日本的话，用一个字来形容中国的话，我选了两个字，日本是“质量”，中国是“体积”，我们是体积的厉害，不是质量的厉害。在我的讲演里我也说，美国在品质方面就没有日本那么好，买美国车子，我开了三四年美国车子就不喜欢了，现在日本车子很好。要求完美这是我们中国人的缺陷，国民性格大的难处，我们这方面不调整是很难在世界上与其他国家争长短。

　　【陈启宗】你说美国也没有日本那么好，怎么也那么成功呢？简单啊，美国比日本大多了，而且他们有个无缝社会，是日本没有的，他们也有他们的长处，所以就能创出全球最活力的社会来。当然我们知道美国造的车子，为什么五年就报废呢？那是另外一个问题，问我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资格说这话，当然我也理解这个哲学，我希望中国在求完美方面有所进步。

　　【陈启宗】日本在创造性上有什么优点呢？日本的工艺技术进步使的很多事情都从巧里进步，而中国需要在这方面进步。谁来主导呢？政府都不好主导，因为政府太忙了，对于国家长远有好处的事情，民间力量很重要。在座有传媒的人士，他们也可以做出贡献来。

　　【陈启宗】离开经济问题我再说一点，在未来的世界里，二战后全球很多国家经济快速增长，战胜国美国、英国、法国等，当然他们花了很多心血要重建，德国和日本更不用说，也建设起来，在以往这几十年里，基本上世界格局是受了二战后的思维所影响，那时候世界经济是快速增长，原因简单，第一人口增加，打仗完了。第二军转民用，二战很多军事科技商业化。第三是很多社会机构都重新建立，无论国内还是国际都是如此。总而言之社会结构的进展都很快速。而到现在，人口不增长，而是人口越来越少，像日本，像欧洲，绝大部分国家人口都不在增长，经济增长的源动力在哪呢？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的机构都老化了，僵化了，中国在这方面有很好的机遇，因为中国在快速增长的阶段里，很多社会机构在设立过程中，还是有点优势。另外是科技，冷战结束后，又有了大型军转民用，军事科技在未来日子还会有很多的突破。

　　【陈启宗】你去分析二战之后，经济快速增长的原因外，除了科技外，其他都老化了，人口老化，机构老化，到底科技能否平衡其他往下走的因素呢？在这个环节里，世界的经济就会放缓，甚至在很多地方经济倒退。有一位记者把我说的话写到他的文章里，但是日本不是唯一这样的国家，相信其他国家也是这样。在这个环境里，贸易问题就一定会出现。在我们国家大力发展的时候，相当程度还是靠出口的时候，这方面不能不注意，因为这对于长远经济的发展有影响。

　　【陈启宗】最后谈一谈中美关系的问题，我相信在座对于美国经济体有相当的认识，你们在海外住了这么多年，世界经济很多方面，特别是金融方面还是以西方国家为主导，在座很多位在美国大型机构工作过，都有相当多的理解，我相信你们可能在另一方面进入的不多。美国有两条不太认识，美国制造业和制药，你们的经验一个是帮助他们打中国市场，另外你们在科研领域里相当强。但是在另一方面你们还是缺乏的。十几年前我做了他们三个行业的董事会成员，一个是金融机构，当时找我我宁可去英国学习这方面的东西，我在香港最批评英国人的，但是这方面英国人是好的，在法律和监管方面比美国要做的好。

　　【陈启宗】做到董事会上才发现，企业最核心的是怎么做决定的，绝对不是不在董事会上的人所理解的，无可否认，我确实看了一些东西。另外一个是中国人不懂的街，国会商街。1989年我当时研究香港的前途，当时离97年还有一段时间，我当时得出的结论，英国人在97年以后会慢慢淡出，美国会慢慢插手。因为中国人越来越好，美国人不会不插手。我当时得出的结论，我一定要对美国经济有一定的认识。在美国十几年，我从来不去唐人街，也不吃中国菜，也没有中国女朋友，十几年里我就是美国人。所以对于美国社会我比较认识，你们要是不认识美国橄榄球和棒球，在座谁懂得橄榄球的规则？要是不懂得你对美国社会还不够认识。他们的体育很奇怪，全世界没有人玩的，但是不要忘记，橄榄球和棒球都非常激烈，这也反映了美国的社会文化。

　　【陈启宗】在海归中认识美国政治的人不多，89年我花了很多功夫去了解它们的政治，在美国社会文化有了，也认识了大公司，但是对他们的政治文化一点不了解，我花了很多工夫去认识。得出的结论很简单，你喜欢它也好，不喜欢它也好，美国一国独大的趋势在我有生之年会改变。地球村这么大，你不找它麻烦它找你麻烦，你不惹它它惹你。昨天在清华大学听教授给我讲故事，也吓了我一跳，但是我也不奇怪。2001年有一架美国飞机与中国飞机相撞，最后逼美国飞机降落。当时中国不还那架飞机，我们说我们飞机场不能使这飞机起飞，但是美国就把我们机场起飞降落的飞机次数以及重量都列了出来，我们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它很清楚。美国一国独大的环境将会给中国造成很大的麻烦。

　　【陈启宗】最早出去的海归主要念工程和科技，慢慢变成商科、商业、法律等，但是在政治领域里，海归人才还是缺。当然我也在很多外交大学做了很多工作，而且中国外交大学也有很好的传统，但是我们认识美国吗？我们中国人有多少人到美国里面去看美国，很少，当然也不容易进去，你不容易进去也要花时间来看美国的问题，看中国的问题，看世界趋势。在座海归这方面人才还是相当不够的。你们给了我很多名片，但是没有一个在这方面有够深入的了解，这对国家将来的前途还是很重要的。我就说到这里，最好还是跟大家聊天，你们提出的问题大家交流交流，当然我的看法是一己之见，可能背景不一样，也是从不同角度看问题。

　　【来宾】我来自《人民日报》，您刚才谈到的两个问题我都赞成，但是我想提另外一个，以美国为代表的这样一种发展模式，对中国来说是否是可持续的，因为美国大家知道，石油，包括很多资源问题都全面紧张，包括环境污染，以那样的增长方式对中国来说是不是目标？刚才你说美国会找很多麻烦，因为我们在资源上会与它形成很强烈的冲突，这个问题如何看？

　　【陈启宗】刚才我说的无缝社会是原则性的问题，是大的问题，你说我们中国是否一定像美国那样一人一部车子，不见得。有个老美问我个问题，他说为什么中国以往这几年在发展汽车时，为什么不以混合动力为主，我也答不了。当然那时候价钱比较贵，汽车都负担不起，还要混合动力。但是长远来看这个问题很有道理，因为中国是重新建立汽车行业，92年我在中国汽车行业里有很多的建树，以前商务部长以前就是汽车司的，那时候我跟他谈了很多，中国在汽车行业是重新开始，差不多从零开始，我们确实有这样的机遇。如果当时有远见，敢这样做，那么全世界就没有人敢说我们环保没有搞好，因为我们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只生产混合动力汽车。当然我也理解很多难处，我回答你，我并不是认为中国在很多细节上要走美国的路，他们浪费型的经济在我的文章里就讲的很清楚，我们再浪费，全世界人都不好受，但是大层面上，他们好的地方我们真要学，就像建立无缝社会。

　　【来宾】中国社会跟美国社会差别很大，你说中国社会有缝，根据您的了解世界这么多国家的制度，中国在未来要把缝缩小，现在西方民主与中国民主道路，社会体制就不一样，像人权方面，你说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

　　【陈启宗】无缝社会跟民主没有关系，当然也不能否认他们民主制度，在某些领域，对他们社会发展成为无缝是有帮助，但也不是唯一的路，我从来没有把民主和无缝社会联上。我说的无缝社会，第一我们中国人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你不知道你病在哪里你就不可能医好你这个病，首先我们要把题目提出来，我真的希望有人在大学里写一篇文章，是研究美国如何的无缝，然后再来分析我们中国是如何的有缝。我说全世界国家没有一个像美国那么无缝的，日本那么多的缝，但是日本又能够发展到36000的人均收入。我们也知道日本也到了瓶颈，因为它的有缝，它到了36000后就很难再上去，所以也要面对同一个问题。我们总说改革开放30年，都在发展阶段，这也给我们后发现到的可能性，这个时刻中国人应该提出这重要的问题来。我也不认为中国有一天变得像美国那么的无缝，无缝社会是有它的条件，它们也有它们上的难处，也不是无缝社会一切都好。但是无可否认，我们中国现在的体制确实对经济发展有很大的影响。

　　【陈启宗】你说的民主，西方自由民主是我们学不得的，制度我们照学是死定的，中国也不会这么笨的。

　　【陈兴动】谢谢你刚才讲的关于无缝社会的概念，非常好，点出问题所在来描述美国无缝社会，中国到处都是缝，你刚才讲的是结果，这个结果导致了无缝可能有很多因素，比如它的民主制度，比如它的移民社会，比如它以什么为基础以什么为基础。假如我们是看得比较好的社会，要最终发展为无缝社会，那么在世界上才能成为顶尖。比如你描述的所谓大陆型经济，我们经济学上讲的完善的经济体，你讲的三个产业比较完整，上下游是成套的。如果中国未来社会走向无缝，加上中国的文化，我们文化中有很多的批评，你也批评了，中国文化，比如大家在一起会讲的大概，不讲精确。我的问题是，见多识广，你看在我们中国这样的文化环境条件下，如果走向无缝社会，我们可以做什么？怎么做？我们只能一点点做，不可能一口气走向结果。

　　【陈启宗】我用个例子来解释，比如大学与企业之间的关系，无可否认，这是个缝，你要怎么来弥补它。你要弥补它的话，就要在很多方面，叫它能够长在一块。比如说，企业愿不愿意到大学去，大学愿意不愿意跟企业合作。比如现在企业预算多少钱来做研究，如果有税务的好处，企业才会往这倾斜，如果政府政策没有往这倾斜，就不会鼓励企业往大学去走，无论是一般性的捐助还是专项援助，你都要有这方面的政策，企业才会往大学那走。另外学校如何评估他们，才能让他们愿意往企业那靠拢，这在制度上就要有考虑，借着制度来慢慢联在一块。中国有个好处，传媒不是完全自主，这有它的长处。比如传媒不仅介绍科研的成就，企业的成就，可以介绍大学科研与企业所需要的东西，如何把它们接轨。

　　【陈启宗】好多大学教授做基础研究，这很好，但是中国不仅需要基础研究，还要有应用研究，你在评估它的研究时要有考虑。另外钱如何分配，如果都往基础研究走，应用研究没有钱，那也是个问题。我希望国家能够把主要缝隙导出来，美国不是因为知道了缝隙才去解决它，我们是可以研究它现有成功失败的，把它们某一些基本成功的要素，是我们中国需要的拿过来，用制度各方面去修复社会的制度，使我们的缝隙越来越少。

　　【陈启宗】刚才你说到一个问题，中国人不精确，我有个很有意思的经历，有个朋友，也是国家部委官员，请我去钓鱼台吃饭，当天晚上是四朝元老的部长，跟他聊了好多小时，我当时说我给你说个问题，为什么中国那么穷，其中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不精确，不精确也就是很多资源浪费掉，资源浪费不光钱而已，有人的精力和时间，最好的头脑全世界不多，而中国人口最多，那么最好的头脑中国应该最多，但是你如何给他们提供好的环境，总而言之，社会上最尖端的人才能否给他们创造环境，让他们最大可能的去创新、研究，这一系列的问题讲的就会没有完没有了了。对于重点我希望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希望国家在很多方面都可以进步。

　　【何健】我是协和医科大学搞临床的，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在香港生活了三年，后来到了北京，你讲的我很有感触，特别是谈到无缝社会，我与政府、学校关系很密切，我想问的问题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刚才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提到的，在日本也好，美国也好，所谓现在发展比较好的国家，像美国最大经济体大陆经济，它们都走出自己的路，就是美国没有走日本的路，你也提出中国有难处。我们说到无缝社会，你也提到，连欧洲都搞不好，中国怎么搞呢？可能比解决质量问题还难，这也不提了。我们质量超过日本可能很难，这不行我们找个可行的办法，我的问题是陈先生周游列国，做过这么多事情，您能否给中国开个药方，我们既不是无缝社会，也不是高质量社会，中国成为大陆型经济，成为大国经济会有这一天。

　　【何健】刚才你说做不好扇子就做不好卫星，中国这次四川地震，我很感动，中国众志成城干成了很多事，中国原子弹爆炸，神六神七都上去了，我们扇子做不好，飞船上去了，是不是质量上不去，但是众志成城就上去了，这是不是很好的药方？

　　【陈启宗】我们没有这样的国民性格怎么办？对于飞船上去得那些人他们很努力，但是长远能否在世界上保持领先，而且在某一些领域是够创新性，并且使你被尊重，这样光众志成城是不够的，需要有个好的社会环境，没有好的社会环境是不行的。我认为在政治领域从现在的情况看还有很多进步的地方，我认为中国在科研、社会方面都可以进步，最终社会制度能不能使我们成为创新型社会，这也是后话，也不是我们可以看到的事。日本现在就到了难处，到了瓶颈，已经不能再精确了，精确到极致了。对于中国人来说呢，在现阶段，要精确还需要制度方面的创新，用制度方面来弥补这方面的错误。长远来说不“精确”是有问题的。

　　【来宾】您好，非常有幸听到您的感悟，您讲到经济、政治，可能跟我们公司做的事情有关，我们也研究领导力，有一点我们一直在想，像现在的跨过企业，很多都是外国人，他们常年来培养了很多跨国公司的人才，中国企业也在走向海外，我们也碰到一些中国公司开始说，我在海外招聘什么样的人，然后再我的总部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在跨国公司。你接触了很多国外公司，在座各位都是优秀的人才，您看到中国公司的那些人才问题现在在哪里？哪些还需要我们要做的？

　　【陈启宗】中国大企业走出中国是早晚的事，因为市场中国不过是其中一个，虽然不小，科技各方面外面有很多，我们都需要去购买，走出去是免不了的。但是走出去以后就有日本人所碰到的问题了，日本人二十年前就走出去了，走出去以后，有一些成功，但是很多也不成功，原因何在？我认为现在中国很缺一种人，我十几年前在上海向南京大学们讲了一篇讲演，中国现在缺了一种人才是国际化人才，现在政治西方主导，军事西方主导，科技西方主导，如果中国没有更多的国际化人才，这是我们的障碍。

　　【陈启宗】你们在美国读完大学是好的事情，但是最后不回来中国是大笨蛋，因为机遇在中国。我在国外大公司很少看见中国人，因为中国人的性格不容易驾驭美国的大企业，在美国大企业如果你不发表见地就觉得你不行，你必须要表现自己。中国人在这方面人才极度不够。为什么我愿意接受邀请来这里呢？因为你们是中国的精英，真正了解西方的文化，有很多方面，政治文化、社会文化等，这方面中国非常缺，而且是表面认识而不够深入的认识。像我开始说的，你没有到他们的董事会，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决定的，他们有一套东西，美国有美国的难处，很多大企业也到了瓶颈，但是又有一代公司起来，又接续下去。

　　【陈启宗】我刚才说不回来的人才是笨蛋，对不起，要得罪人了，在中国现在要出去打天下的，除非是某一些领域，要不然也是笨蛋，你中国市场还没有打下来就去打世界市场，那是笑话，中国市场你还有优势，你懂啊，你要是在中国做了老大，现在我认识最优秀的老板都是不会说英语的，他们都是逐鹿中原，我认为这基本方向对的，但是国家大，不能所有人做一件事。在中国还有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而且不止你们这样的人，加上对美国政治、社会文化认识的人，最主要是对美国企业文化认识的人。中国机会大得不得了，各方面人才都需要。当然希望有一天自己创业。

　　【陈启宗】出去的企业碰到一个难处，就是你管他还是用当地人来管，像杨元庆这样的人就有难处了，他把IBM人都请过来了。我在海外收购了一百多家公司，虽然不是大公司，我收购外面公司的时候我吃尽苦头，你交给他们管，用广东人的话是猴子坐作马上面管不了，环境你不熟悉，你说我算是比较认识的，但是让我去管美国的一个企业，不好管。如果你是大企业，在国内已经有了一套东西出来，你把它移到美国、欧洲去，这行不行？这就是日本人的模式，他们有他们成功的地方，但是他们成功的只有一个地方，就是汽车，其他都不成功，他们银行是世界非常落后的行业。但是至少在某一些领域里，把日本一套东西搬到美国去就成功了，那么中国的一套是什么，中国的企业模式是什么，现在还没有出来。当然中国很大，不可能有一个模式，可能有很多模式。但是众多模式都是人做出来的，都是人实验实验弄出来的一套东西，这恐怕跟中国四五千年的文化有相当关系在里面，那套东西移到海外能够成功呢？这是不知道的。

　　【陈启宗】现在为什么中国飞机场我们自己都不清楚，美国人就很清楚。现在我们的企业文化，你去问柳传志，去问陈晓，你们企业模式是什么，他也不好说，他们都成功，但是他们成功不过是二十年的历史，到了打世界赛的时候你能成功吗？你是大连万达队很高，你去跟巴西、西班牙打打，才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中国还有很多路要走。你说人力资源怎么办，将来出去能不能管跨国企业，我只能用这些例子表述一下。日本某一方面成功了，但是日本国家小，他们制造业可以带动很多东西，而我们中国是他们十一倍人口，地域大这么多，怎么办是个大问题。现在中国最需要的是千万不能骄傲，以为自己了不起那就是世界有多大还没有搞清楚，别人的强项自己的弱项还没有搞清楚，这样的人不能成大气。现在中国需要什么？中国需要高层次的人，视野广阔，西方不一定看的很透，但是最起码看的很准，中国情况也能看准，在这个领域里，思想界去领导中国人。

　　【陈启宗】最终不是这些思想家搞出来的，是企业家在不同领域里拼、冲、撞，慢慢从失败中、成功中吸取经验搞出一套东西来，这也必须要有指导思想，没有这套东西也不行，必须要有正确的哲学来描绘这些东西，这里尝试尝试，你从另外一个层次研究东西，结合起来，中国菜会有更美好的前途。

　　【主持人 王辉耀】今天中午一方面进行午餐，更重要的是享受到了精神上的大餐，陈启宗先生今天讲了很多精采观点，包括无缝社会，对我们很有启发，谈的话题很广，从企业到中国企业国际化、中美关系，全球思维，包括国际化人才，跨文化人才，这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中国确实需要一批有国际思维和国际视野的人才，我们国家发展大这个程度，特别是汶川地震，我们对人的重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对个体生命，中国走在全球化的过程中，正在转型时期，中国现在是改革开放三十年，我们也在呼吁中国人的开放，陈先生讲的非常到位，而且给我们在座朋友很多启发，包括我也受到很多收益。在这里我代表欧美同学商会2005委员会对陈先生表示感谢，我这里也有一个小小的礼物，对陈先生表示感谢！陈先生下午要接受中央电视台的采访，午餐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