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怪味道

　　什么怪味道

　　怪味面前，KDS（宽带山）上BBS的信息成为首选来源，它既让人感到紧张，又能随时解构这种紧张。

　　文｜CBN记者 杨晓宇 谢灵宁

　　深夜，一股“疑似煤气味”的怪味道突然飘来。

　　9月15日22点起，上海杨浦、虹口、静安、长宁以及浦东部分地区突然遭遇到了怪味道的“袭击”。它不是同时出现，而是像一只在城市里快速移动的怪物，逐渐攻占着一个一个地区。起初，人们只是单独地抱怨，就像对自己家附近下水道、化工厂的抱怨一样，很快因为其他事情而被忽略掉。

　　30分钟后，情况变了—在一个名为“KDS life”的论坛上，“生化危机来袭”已经是大家讨论的主题了。“我已经变异了，要是现在手中有把枪该多好...兄弟们，保重，再见到我千万别手软。”一个ID为“阿土伯”的人这样说，很快又有一位“热包子”提醒他应该喝特仑苏解毒。

　　“杨浦已经沦陷了，下一个是谁？”他们用“沦陷”来形容气味扩散到自己所在区域的情形，挨个汇报自己所在区域的情况。虹口的网友说，听说已经有人被送到医院了。当单个事件已经变成大规模的情况汇总后，特别是其中牵涉到医院，“沦陷”实在是一个很能形容人们心情的词语。

　　我立刻从电脑前面跳起来，跑到窗前，确认怪味道确实是从外面传来之后，我给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快关好门窗吧！”朋友虽然没有闻到味道，但赶紧照办了。不过我家气味已经这么重，关好门窗岂不是相当于作茧自缚？打110，似乎对大多数人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第一时间打了父母和朋友的电话，然后打了110。”几乎同时，朱竞，上海卓忆电脑科技公司销售代表，做了和我一样的事情。父母和他没有住在同一个区，他们告诉他，早在15分钟前便闻到了怪味。恐慌随着气味开始扩散，越来越多的人不是在网络中互相调侃，而是拿起电话拨打了110、119。

　　等到我报警的时候，可能是咨询的人太多，110线路繁忙。大约半分钟后，终于通了。“我们已经接到很多报警了，相关部门正在处理。”听到我提到怪味道，110告诉我还不知道原因，但建议如果感觉不舒服，可以用湿毛巾堵住口鼻，以免吸入浓度过高。“难道不是煤气泄漏吗？”“不是的。”110确切地告诉我。但既然我已经感觉到了恐慌，疏散就成为一个迫切的需要。可惜110告诉我，既然味道是从外面传来的，因此最好是呆在家里不要瞎跑。

　　我将信将疑地听从了110的指示，呆在了家里，关好门窗。窗外人们走来走去，就好像这个怪味根本不存在。世界一切正常吗？但是我头晕—真怀疑自己是过度敏感—我拿了一块湿毛巾捂住了口鼻。但后来我发现很多人还有没按110的指示去做。

　　在我报警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已经利用Google Map画好了气味扩散路线图—平面、立体各一份。在后来的讨论帖子中，很多参与讨论者都引用了这两张图。住在普陀的“洋葱”也闻到了味道，他索性在开心网搞了一个投票，主题为各个地区情况汇总。

　　尽管已是深夜，在3个小时里还是有274人参加了这个投票—在他自己发贴为这个投票做广告之前，已经有人发现了他建立的投票，并且已经替他号召大家参与?了。

　　“曾经邻居家里煤气泄露我差点死掉。那时候味道都没这个厉害。”朱竞开始追究气味的原因。网上的讨论显得专业起来，各种有毒气体的测试方法都被提出来，建议大家去试试看。当然，在这个伟大的商业社会里，难免会有人冒出囤积口罩的念头。SARS后扔掉口罩的人开始怀念自己曾经拥有的专业口罩。

　　为了对未来有所准备—也就是臆想中人类变异的时候—有人翻出了被遗忘很久的“生化危机”游戏，开始玩起来。“突然又觉得很好玩！”在这些人的感召下，很多人忆起了“当年游戏岁月稠”，打算第二天去买来“温故而知新”。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游戏迷，并且正在被头晕所困?扰。

　　此时已过零点。两个小时了，湿毛巾让我觉得不舒服。我取下湿毛巾，用小狗的方式到处闻，感觉气味已经变淡了。打开窗户，从来没有觉得上海空气有此时这么新鲜过。但我还是头晕，越发怀疑自己已经中毒，牛奶和开水都喝过了……我从来没有打过急救电话，打算试一下。但我忘记急救电话的号码了。问朋友，居然谁也不知道。只好开始翻找不知道什么地方派发的常用电话号码单。不幸的是，单子找到了，上面甚至有麦当劳外卖电话，却没有急救电话的号码。而且我还发现了好几个订机票的电话，派发传单的人一定无法想象，这张广告单，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我详细阅读?的。

　　幸运的是，我有网络。

　　打通120，对方回答我：“我不知道现场情况，无法判断。”这让我很苦恼：“既然虹口已经有人被送进医院了，那么我应该怎么办？”“我不是很清楚是否有人被送到医院。但你可以打12320医疗咨询电话咨询一下。”按照这个回答，我拨打了12320—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个咨询电话的存在。我觉得很欣慰，以后一旦有问题，不用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疑神疑鬼了。

　　相对于网上对头晕的瞎建议：“把内衣松开”，12320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对方听完我的描述，回答我：“既然110建议你呆在家里，那么你还是呆在家里吧。”虽然对我的头晕没有什么具体的解释，但这番话让我决定还是相信110。

　　我放下电话。此时，朱竞正在QQ群里跟附近人们激烈的讨论：“人口密集区域都闻到了。一个住在宝山的朋友虽然自己没闻到味道。但是她附近的邻居闻到了。这个朋友是女性，身体不大好。结果自己紧张得感觉呼吸不大好了……”

　　我打算加入讨论，提醒他们味道已经开始消散。但电话响了，是12320打过来的。“我可以补充一下吗？”当然可以，而且欢迎补充。“如果你还是觉得头晕，我们建议你到通风情况好的地方去。如果出现恶心、呕吐的情况，你应该赶快去医院。”这句话让我刚刚安定一点的心情再次忐忑起来。“怎么？很多人打电话来咨询吗？”“我们好像接到过几个咨询电话。”

　　显然，我是一个安全感很不强烈的人。但12320真是一个服务很周到的地方。

　　放下电话，我立刻又打了110，询问调查是否有结果了。110告诉我，气味已经在消散，相关部门正在调查；肯定不是煤气泄漏，源头也不是我所在的区域；具体情况可以稍后再打过去咨询。此时已经接近凌晨1点了，网上的人开始少了起来。人们开始互相叮嘱“如果明天早晨醒来，我变异了，请不要对我留情”，然后各自睡去。毕竟在大部分地区，气味已经变淡，大多数人第二天还得上班。朱竞仍然兴致勃勃，但他还不敢开窗户—我家现在已经通风良好了。

　　我来不及抱怨，突如其来的气味打断工作已经长达3个小时了。在我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突然门铃响了。然后，一个斯斯文文的警察拿着一叠纸站在我家门口。他是来做笔录的。这一天晚上，他必须得拜访16家报警的居民，挨家做好笔录。警察确实敬业，但他没有告诉我调查结果。网上有人宣布这是一辆载有危险物品的车子发生泄漏，但遭到了朱竞那些人的质?疑。

　　直至第二天10点，仍然没有正式的调查结果公布，我也没有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