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劲输血难救美金融危机

　　孙立坚

　　当一个健康的金融体系突然遇到“外创”失血过多、危及生命的时候，当市场不知真情，以为别国金融体系的信用危机现象也迟早将会发生在自己本国金融体系上，而造成本国恐慌性的“防卫”举动（如挤兑、退保、赎回等行为）的时候，一国政府毫不迟疑，修复伤口，及时输血，提升市场的信心，对尽早恢复健康的金融体系功能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目前，和美国经济及其金融关系密切的国家，几乎都和美国一样采取了对付上述流动性危机的应急措施，尤其是这两天美国政府启动了大萧条以来最为庞大的金融体系救助方案。中国也如此，对银行体系的流动性，通过存款准备金率的下调来缓解，而对市场的流动性，则让汇金和其他央企来回购它们在中国资本市场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股票。尽管采取的都是针对流动性的措施，短期效果也十分明显——各国标志性的股价指数都连续上涨，但是救市行为是否能力挽狂澜，驱除阴霾，目前还很难下定论。

　　毕竟美国这场风暴是影响到全球金融体系“百年一遇”的信用危机。

　　为什么一场仅仅发生在美国的次贷危机会有这样猛烈的冲击效果？一部分观点认为，一直过度依赖美国金融市场的海外资金一旦出现恐慌性大逃亡，美国负债的经济结构就一定会解体，从而给对外依存度较高的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发展带来更加沉重的打击。事实上，欧亚两大经济区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衰退征兆。

　　而另一部分观点认为，外国资金的撤离一定会促发世界经济体系的重建进程，这样有利于约束美国透支消费文化的恶性发展，有利于其他地区扩大内需政策强化，缓解世界经济失衡的格局，从根本上防范今后全球性的“金融大海啸”悲剧的重演。笔者认为，这两种观点都有合理的依据，这就是目前各国金融市场迷茫无措、陷入两难选择的根本原因。

　　眼下最让人坐立不安的是：在美国国内，金融大海啸的“多米诺效应”还会延伸多久？在其他国家，它的“传染效应”是否会盖过各国政府为捍卫自己金融体系的稳定性所作出的努力？这里，笔者想回顾一下到目前为止美国政府对这场危机中所采用的处理方式，这对我们展望未来的市场动荡局势和加强我们的危机管理意识会产生一定的借鉴和指导意义。

　　首先，这次美国政府接管两房和大规模注资ＡＩＧ，看上去似乎是“无奈”的选择，但如果默认它们死亡，就可能会导致美国金融和社会体系更大的混乱，它们正常运营与否直接关系到美国经济的发展态势，以及国际金融市场和世界经济的健康走势，因为这些机构都承担了不可小视的“社会责任”。但是，美国政府并没有解决这些机构未来的业务可能再次陷入困境的问题，一些美国学者认为，救市行为只是在拖延华尔街进入坟墓的时间。所以，对于外国消费者和投资者而言，最为关键的是美国金融体系造血功能是否还会再现，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如果陷入一个较为长期的、低迷的外部环境，我们能否自立，摆脱依赖和阴影？

　　第二，美国政府积极与自己的经济伙伴国保持紧密的沟通和转达他们对救市重要性和联合救市的有效性的看法，使大家不得不承认，在当前世界经济失衡发展的格局中，共同注资会带来双赢效果。所以，美国政府的“说服力”让６国央行最近再次慷慨解囊，为国际金融市场注入４２７０亿美元。这一举动短期内起到了维持国际金融市场的稳定和美元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霸主地位。

　　虽然，美国政府在不断争取外部资金进场“救市”，尤其积极地与拥有全世界２／３外汇资产储备的亚洲国家进行收购洽谈。对此，笔者认为，中国资本走出去既要谨慎也要抓住机会，更要注意的是和美国监管部门巧妙周旋，不能因为现在它们流动性的短缺，不得已容许我们进场救市，但到市场企稳之后，却又拿出国资背景的理由，阻碍我们扩大收益的再投资行为。如果不排除那样的操作风险，目前的海外“抄底”就会成为单纯地为美国不负责任的金融创新业务损失埋单。

　　此外，美国政府迅速根据事态暴露的程度，及时利用口头干预的做法来缓解市场的恐慌心理，维持市场的稳定。虽然政府在强调美国金融动荡正面临“百年一遇”的残酷性，但同时又及时出台一些相对“利好”的经济数据，使得市场预期向好的方向发展，从而让市场惊慌失措的局面在最短的时间范围内得以控制。当然，这种“救市”手段毕竟效果有限，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但不管怎样，美国政府的危机处理能力和手段有许多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资金救市”不仅副作用太大，同时，也会造成今后更为严重的“转嫁损失”的道德风险行为，而且，这种注入流动性的救市方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信用危机的隐患。应该培育新的、富有活力的“造血”机制和功能，从而彻底告别滥用金融创新所带来的“虚假繁荣”投融资环境，让世界经济重新回到平衡有序的发展轨道中来。（作者系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金融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