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式救市：国会财政部推手现场

　　“保尔森部长，请问你会不会连外国银行的坏账一起接管？如果你要接的话，帮帮忙，请你解释一下我们怎样让老百姓接受这个举动？”

　　发问者是美国参议院银行住房和城市事务委员会副主席共和党议员理查协比(Richard Shelby)。

　　“参议员协比，这个非常容易理解……”保尔森说道。

　　“那好，请你帮帮我，因为我就感觉难以理解！”协比打断保尔森。这位年过七旬的参议院一说起7000亿美元的救市议案就来气。

　　保尔森用沙哑细软的声音说道：“我正在解释。所有在美国有规模业务的外国银行对我们的金融体系都很重要，所以我们会救助他们。市场关心的是整个金融体系，不管这个银行是属于谁的。”

　　这一幕发生在华盛顿当地时间9月23日，参议院正就信用市场动荡和近期金融政策举行听证会。

　　当日21名参议员邀请财政部长保尔森、美联储主席伯南克、美国证券监管委员会主席考克斯和新成立的联邦住房金融局局长卢卡特(James B. Lockhart)来到国会山，一起讨论财政部最近做出的一系列救市措施。

　　这是自9月10日美国财政部宣布接管两房以来首次公开同国会沟通救市措施，听证会吸引了华尔街和美国公民的普遍关注。

　　“我相信这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听证会之一。”参议院银行住房和城市事务委员会媒体处代表凯特对本报记者表示。

　　听证会从早上9点37分开始，会议持续了五个小时。当日有大约200人来到现场旁听听证会，等待入场的队伍在开场前排满了办公楼的过道。

　　保尔森等四位证人坐在主席台下头排，面向参议员，背向观众。参议员在主席台上一字排开，该委员会主席多得(Christopher Dodd)坐在中间，手握法槌主持会议。

　　出席听证会的有媒体记者、政府官员、学术机构成员等。国会听证会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任何人只要出示有效证件，均可进入会场。

　　保尔森气短

　　听证会是从议员陈词开始的。陈词共持续80分钟，21名参议院金融委员会的成员轮流表达自己观点，没有一个议员对财政部的提议表示出百分百欢迎。

　　这时时钟指向上午10点，华尔街上的交易员正通过电视屏幕密切关注听证会进展。听证会的前一日，华尔街因为担心国会不会轻易通过法案，道琼斯综合股指下跌370点。

　　北卡罗来纳州的参议员伊丽莎白代尔(Elizabeth Dole)说：“我从一开始就对政府收购持怀疑态度，我从2003年就推进加强金融监管的立法。”

　　陈词之后是议员对四位证人提问。每位议员陈词和提问的总时间是7分钟，每人有两轮提问机会。议员们提问时时有尖锐问题，这让保尔森等不时感到气短。

　　有议员建议分期付款。“我想请你考虑是不是可以先少要一点？比如先花1500亿，反正你不会一次花掉7000亿美金的。1500亿也不是小数目，我们先出这些钱，到明年1月份看效果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参议员舒默(Charles E. Schumer)提问保尔森。

　　在华尔街接近崩溃边缘的紧急时刻，议员的质问着实让保尔森感到气馁。

　　保尔森顿了一下，慢慢说：“你看，我也不想扮演向国会要政策的角色。但是现在的情况很紧急，市场信用冻结，小商人借不到钱，想买车的人也借不到钱。信用是美国经济的血液，政府必须干预。”

　　当日的听证会上，国会和财政部始终没有统一立场。

　　保尔森、伯南克一方的基本理论是，政府如果不及时干预，美国经济将出现30年代大萧条时的困难，因此美国需要马上行动起来。解药就在注资银行，恢复信用流动性。

　　国会方则认为，这么大的决策要在几天之内通过谈何容易，议案必须要有益于普通购房者，不能仅惠及华尔街，而且认为华尔街高层的年薪也要削减。

　　“这样一个巨大的议案要在数日内通过，美国历史上绝无仅有。国会一般需要几个月的时间通过一个议案。”加州伯克利大学政治学教授盖摩对本报记者说。

　　7000亿美元的债务有多大？它等于为每个美国公民增加2300美金的债务，相当于一个普通工薪阶层一个月工资。而且7000亿美金花出去能否止住经济下滑还难确定。

　　在听证会现场，还有大约10名反对接管银行的抗议者，他们身穿粉红色衣服，坐在观众席前排，手举的牌子上写着：“不要接管华尔街!”

　　难产的救市

　　不仅参议员协比对保尔森发难，整场听证会着实充满了火药味。

　　国会议员主要向保尔森和伯南克发难。问题大多围绕财政部于上周末向国会提出的允许财政部发行7000亿美元政府债券的权力，以及用这些资金收购金融机构不良资产的请求。

　　经过五个小时的提问回答，保尔森没能说服在场参议员接受政府出资7000亿美元收购银行不良资产的方案。

　　当日下午2点30分，当参议院金融委员会主席多得走出会场时，他对守候了5个小时的电视台镜头简单地说：“这个提议令人无法接受。会上还有很多顾虑，我们不会给一张7000亿美元的空头支票给这位财政部长。我们不会给任何一届财政这样的支票。”

　　多得在会后提出自己对法案的想法，他希望建立一个监督财政部的委员会，监督财政部资金使用。他还希望议案能够帮助购房者。

　　“7000亿美元的接管方案，可能还需要等一到两周的时间”，加州伯克利大学政治学教授西恩·盖摩(Sean Gailmard)对本报记者表示。

　　“因为听证会已经结束，国会也想好他们要什么了，下面就剩下议案的制定者之间相互买马了。也就是说他们会相互交换利益。比如财政部会接受在法案中放进有利于购房者的内容，国会将接受给财政部7000亿美金。”

　　9月24日，保尔森将参加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的听证会，预计届时该委员会将同样表达己方诉求。最终的议案将是财政部和国会诉求的综合。

　　据了解，目前7000亿美元的接管议案尚未进入立法程序。

　　根据美国法律规定，议案的产生首先需要由一名议员起草，然后由国会两院讨论，最后两院投票。

　　财政部的接管提案若要进入立法程序，预计将首先由财政部、美联储、众议院和参议院分别派出一名代表，合写草案。

　　在投票方面，该法案需要在参议院得到60票，在众议院得到超过半数的票方能通过。这次的政府接管法案虽然可能迅速通过，但是它只会给财政部三个月的接管期限，所以也只会是一个临时立法。

　　如果该议案在本周内通过，将成为美国历史上同等规模的法案中通过速度最快的一项。“这个法案的通过可与1930年大萧条期间通过安全法案相比，当时新上任的罗斯福总统在100天内通过了至今仍举足轻重的安全议案。”盖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