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关于农村土地流转的话题在媒体上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而《瞭望》新闻周刊的最新报道又为此添了一把火:被誉为“中国改革第一村”的安徽小岗村两年来试验土地自愿流转,发展规模化现代农业,全村1800亩耕地已有600余亩实现流转,每亩土地收益上升了5倍、10倍,甚至20倍,实现了农民每年人均增收3000元,开始走出土地家庭联产承包经营以来“一年越过温饱线,20年没过富裕坎”的困惑。
正在热议中的农村土地流转指的不是农民之间暂时的代耕代种关系,而是要由不愿经营承包地的农户,把较长时间的承包权以一定价码转让给别人,以实现土地使用权的流通。从小岗村的实践来看,土地流转后使用效率提高,农民增收,实现了家庭联产承包经营难以企及的效益。这是一个良好的迹象,很可能意味着农村经济改革多年徘徊停滞之后有了新的突破点。但需要注意的是,一时一地取得的成绩可能跟特殊的天时、地利、人和有关系,把试点经验全面推开,尚需全面考量,对可能出现的问题有个预判。
一旦大规模推行土地流转,会不会使衣食无着的失地农民大量增加?当下,已经有很多户籍在农村的人在城市里谋得了稳定的工作岗位,或者在当地从事着效益不错的非农产业,他们名下的土地本来就是交由亲友耕种,或者暂时转租了其他人。如果土地流转放开,他们愿意把承包权变现,并不会带来附加的问题。但是,对于另外的一些人,问题就不这么简单了。比如说以农为业而又经济拮据的家庭,如果家里有人得了大病或者需要供孩子上学,为解一时之急把土地“卖”了,难关过去以后找不到生计,就会成为赤贫的流民。再比如说那些懒汉,很可能土地政策今天松动,他明天就把地“卖”了图一时的享受。对于那些宁愿“卖血”也不愿干活的人来说,这样的事情是可能发生的。原先有几亩地还能有口饭吃,而“卖”地的钱花完了以后生计马上就是问题。
开始的时候,因这两种情况失地的人可能还不多,但土地流转是个动态的过程,拥有较多土地的人往往倾向于拥有更多的土地,使得土地整合具有越滚越大的惯性。因而,要实行土地流转,相应的社会保障制度和劳力分流渠道必须走在前面,使失地农民不至于有冻饿之忧,使愿意干活的人能按劳取酬。
另一个问题是,当前的股市和楼市双双下跌,原先游荡其中渔利的大笔资金都已撤出,向银行回流只是资本的权宜之计,资本拥有者正时时刻刻瞪大眼睛寻找新的投资机会。假使农村土地流转的口子一开,土地的财富效应现出一线曙光,如果政策上对非农买家卡得不死,以资本善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习性和手段,他们肯定要通过各种办法来加入土地使用权的抢购。短期之内,会不会出现土地使用权的炒买炒卖,像房市和股市一样投机成风?假以时日,会不会形成城里的资本大鳄摇身一变而成良田千顷的“大地主”,相当多的农民要么进城打工,要么成为“地主”家的“长工”?这种结果和模式,恐怕不是我们能欣然接受的吧?所以,要实行农村土地流转,必须对其未来走向和模式有清晰的定位,并用铁律来保证模式的建立不走样。
从理论上来说,把不愿意种地者手里的土地集中到愿意种地的人手里,有利于实现规模经营和提高生产效率。但在蓝图化为现实的过程中,总是会遇到很多莫测的凶险。对于行船者来说,既要紧紧盯住光明的彼岸,更要巧妙地避开礁石和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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