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倒闭三分之二 民营油企去意徘徊

　　本报记者 骆毅 北京报道

　　10月11日-12日，2008中国石油流通论坛(2008年解决中国石油流通企业经营生存困难求发展高峰论坛)在北京西城区真武庙1号职工之家饭店3楼举行。

　　同上届论坛不同，此次与会的专家名单中，赫然出现了北京铭基律师事务所两位律师的名字——赵国华、赵辉。

　　“这是第一次和律师接触，请法律方面的专家为我们伸张正义。民企已经生存困难了，这次可能会联合起来投诉中石油、中石化。”中商联石油流通委员会会长赵友山说。

　　赵友山已没有太多的选择。在批零倒挂现象难改且外资重组迟迟不见动静的现实情况下，摆在赵友山和大部分民营油商面前的道路已经不多。

　　举步维艰

　　现在并不是民营油商经营困难表现得最明显的时候。

　　一位民营油商代表告诉记者，奥运之后，中石油、中石化仍在敞开供应，不存在拿油困难的局面。

　　但谁也无法预计下一次油荒发生后，还会有多少家民营油商能存活下来。这个想法让他们人心惶惶，部分民营油商认为，下一次油荒“12月前后就会发生”。

　　在赵友山眼中，民营石油已是每况愈下，举步维艰。

　　赵友山表示，1998年前全国石油民营企业占全国市场的85%以上，给国家缴纳税收1000多亿，但在短短的十余年间，由于石油民营企业没有油经营，缴纳税收已经下降到不到200亿。

　　“据2006年底的不完全统计，中国民营石油企业固定资产总投入高达7700亿元，民营批发企业663家，民营加油站45064家，占全国石油流通市场份额的56.3%，安置就业人数达134万人。而经过中商联石油流通委员会2008年初步调查，全国石油民营批发企业已经关门、倒闭了2/3，加油站关门倒闭了1/3，亏损的有1万多家。”赵友山痛心地说。

　　内蒙古赤峰市元宝山石化有限公司董事长杨树国告诉记者，赤峰市政府曾在2008年2月2日下发《关于中石油、中石化赤峰公司向社会加油站供应的通知》，要求两大集团每年拿出3.2万吨成品油，向社会加油站供应成品油。但“市政府下这个文件后，两大集团实际正常供应时间不到3个月”。

　　而且“这部分成品油只占两大公司年销售总量4.6%，这对两大批发公司是微不足道的数量，但两大公司不情愿供应，最终使民营企业进入困境”。杨树国说。

　　据杨树国介绍，2008年国家发改委、商务部下发602号文件，规定民营加油站可以选择与两大集团所属计划企业或具备资格的民营批发企业签订长期供货合同。“然而，没有一家加油站能和他们签订合同。我们要求他们签，他们又不和我们签，结果把市政府要求石油公司给民营加油站的救命油在5月22号给停供了。”

　　“我们民营加油站，想活喘不过来气，想死咽不下这口气，想买绳没有钱了。”齐齐哈尔市仁义加油站经理孙秀云说。

　　“民企已经很困难了，连路费都快出不起了。”赵友山用疲惫的嗓音告诉记者。“多年来一直在勉强维持，但现在已经到顶点了，快要支持不住了。”

　　联合体夭折

　　对民营油商而言，外资重组与抱团自救曾是他们想象中的救命稻草。但赵友山10月13日在电话里明确的向记者表示，“这些都没戏了。”

　　从2006年开始，业界就已多次传出国内民营油企因缺乏稳定油源欲打包出售的消息，而BP、壳牌等跨国石油公司代表的面孔也频频出现在一些民营油企的内部会议上。

　　在2007年6月举行的亚太石油商大会上，来自辽宁、广东、浙江等地的29家民营油企与壳牌、BP、SK等外资公司进行了洽谈，并确定了民营油企以省份为单位捆绑出售给外资公司的可能性。

　　在2007年的石油流通论坛上，牵头打包出售的辽宁盘锦兴隆石化有限公司董事长张顺杰曾对媒体表示，20多个加油站已卖给道达尔，这一出售还包括一些批发企业。

　　“国外企业是想要进来。但在政策限制之外，民企还普遍存在欠债问题，最多的欠了几个亿。在尽职调查后，外资公司觉得重组可以，但不愿负责民企原来的庞大债务，这显然让民企无法接受，事情也就没法再进行下去。”赵友山说。

　　另一方面，就在9月初，赵友山还曾告诉记者，协会正在筹划建立“民营石油联合集团有限公司”，作为民营石油经济的联合体来参与市场竞争。

　　赵友山在9月2日表示，“现在民营企业家们都想集中起来。我们计划以股份制的形式成立一个大的企业联合集团，共同发展，更具备竞争力。”

　　当时，赵友山对于新的集团公司已经有了构想，“新公司的注册资金至少应在50亿元以上，目前已经有二十几家较大的国内企业决定介入。”

　　但资金问题已经是新公司成立必须解决的难题。赵友山为此表示，“如果外资进不来，民营石油联合集团也成立不起来。”因此，“新公司可以让外资占有较多的股份”。

　　10月13日，赵友山对一个月前抛出的这个想法已不再指望。

　　赵友山向记者证实，此前曾有一家香港石油公司意欲牵头组建民营石油联合集团，但在参会前取消了这个计划。“国内民企的资产状况很糟糕，他们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垄断之惑

　　在此次论坛上，赵友山再次建议，政府和相关部门能在市场管制、上游、出口、价格和储备等方面实行“五放开”。

　　对于国家支持政策的出台，赵友山仍抱有希望。据赵友山透露，发改委在调查了黑龙江、河北、新疆、广州、重庆等省市的民营油企现状后，目前正在研究制订一个针对民营油企的扶持政策，有望于年底出台。

　　但在国家政策之外，赵友山还表示“即使不干了，也要讨个说法”。在众多民企代表看来，《反垄断法》就是“讨说法”的法律武器。

　　孙秀云表示，国家相继出台了行政许可法和反垄断法，而他们这些民营企业本身都是按照国家政策法律，通过合法程序取得的经营资质，他们有可能运用法律武器来争取自身的合法生存发展空间。

　　事实上，《反垄断法》出台后，对于如何利用《反垄断法》来维护自身权益，包括赵友山在内的众多民营油商至今尚未有明确的思路。

　　北京铭基律师事务所律师赵辉提出，民营批发零售企业只能从行政部门指定的两大集团手中买油，这构成反垄断法第32条规定的“限定经营行为”。而实际上，民营企业并无法从两大集团手中买到油，消费者就只能从两大集团下属的零售点买油，这变相地被限定只能购买行政部门指定的经营者的油，这一后果构成32条关于“行政机关变相限定个人购买其指定的经营者的商品”行为，从而违反了反垄断法。

　　但与会的赵国华、赵辉两位律师均表示，尽管理论依据充分，两巨头也涉嫌构成了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拒绝交易、损害消费者利益，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操作起来有很大的难度。“实际诉讼操作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目前现有几起关于反垄断案的诉讼进展也并不理想。对于民营油企而言，诉讼能否获胜并不是关键，更多具有宣示性和象征意义。”

　　赵友山也告诉记者，“针对两大集团提出诉讼这件事还没有具体的方案。他们(律师)提出思路，我们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