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网站
搜狐 ChinaRen 17173 焦点房地产 搜狗
搜狐财经-搜狐网站
财经中心 > 财经评论 > 商业评论

三峡奉节:不说再见

  本报记者 杨磊 重庆奉节报道

  发生在10月前后的那场定向爆破实际上只持续了二十秒。在梁志才的记忆中,它在长江江面上带来的巨大轰鸣声仅次于发生在2002年11月的“天下第一爆”。那次爆破将存在了两千多年的奉节老县城夷为平地,成为长江水体下永远的古城。

  这一次,它所带来的只是一声巨响而已。在奉节当地人的形容里,这个名叫“华字塔”的奇怪建筑从来就没有完工过。这个全称“三峡移民纪念塔”的建筑物,按照艺术家的说法,它寓意着“三峡移民的开始意味着中华民族的一个向上台阶”。

  最新消息说,一个外来投资商看中了它脚下的那块土地,在一年之后,将会有一个大型的综合性商业项目落地于此。

  在此是观察三峡水体缓慢上升的好地方,从120米、145米、156米到规划中的175米蓄水线,一目了然。

  从古城到新城,奉节人只有了几年时间。巨变对于新奉节人来说,已经成为习惯。在其身旁,过去的几年间,绝大多数的奉节人主动或者被动的被卷入那场以改造自然为主体的宏大故事中,沿着长江陡峭山壁往上游跋涉了13公里,到一个新建的城市。似乎为了连接某种特殊记忆,新城驻地仍沿用老县城的名字,永安镇。

  像梁志才这样的移民们经历了太多的大场面,以至于对之后偶有进行的零星爆破行为都缺乏足够的兴奋感。在华字塔的爆破现场,他只是把自己驾驶的九路公交车短暂的停留了一下,然后继续出发。

  身边的长江水仍旧日复一日的往下流动。这个一贯被命名为“黄金水道”的绵延水道,曾经是这个城市乃至是这个国家最具备表象意义的指标——在它身上,发生的事情令人震惊却又神奇得并不会令人觉得突兀。

  1. 开往新城的九路公交

  对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来说,生在这个城市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宿命——它几乎就是沿着长江山体的峭壁而生,整个城市犹如被钉在山体之上,有些地方坡度甚至超过了30度。严格来说,这并不适合居住。

  但在另一方面,生在这里似乎也是一种幸福,长江水触手可及,苍翠的山体出门即现。城边的白帝古城已经悠悠数千年,有关英雄和义气的传说就是这个城市的气质。

  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时候,梁志才最大的乐趣就是把他的中巴车开得飞快,呼啸在奉节新城的狭窄马路上。在奉节城区中,从老县城发往新县城九路公交车将来会成为老县城曾经存在的唯一证明,老城其余的点滴,“早就在水下喽”。

  似乎并不准确。在每一天的清晨,梁志才会准时6点钟从新城汽车站发车,拉着稀稀落落的乘客,盘山而下沿着江边公路,往老城的方向开去。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在老城的一个边缘停靠,拉着更多的人返回新城区。两块钱一趟,十三公里的路程。几乎没有什么例外。

  在更早的时候,奉节没有新城的概念。所谓的九路公交车就是县城内部的一个普通的公交线路,从县城的这一头到那一头,每一个乘客几乎都相互认识,这个城市实在太小,以至于不会有什么新奇的故事发生。

  生活就是这样,梁志才曾经以为自己能够适应,“有山有水,还有一堆熟人”。

  然而山外却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以三峡工程为主题的宏大场景正在全面展开,压抑了多年的创造力正在通过改革开放这个突破口迸发。

  有关控制建筑规模和城市规划的命令在奉节已经悄然下达了很多年。官员们说,或早或晚,奉节会搬迁到一个新的所在,为即将上马的三峡工程腾出空间。

  这一天很快就来到了。1994年12月14日,被定义为“世纪工程”的三峡项目正式上马,一场以改变自然为主题的宏大叙事缓缓展开,之后的数年间,移民、截留、县城搬迁等等项目按照既定的步骤进行,就像江水一项顺势而下。

  到了1998年,梁志才就发现熟人消失了。他们以移民的身份将长远的居住在异乡,甚至此生再也不会回来。

  他记得,很多人在离开时,都会带上一把三峡特产的红辣椒。更耀眼的,是身上佩带的红花。他们被定义为“舍小家、顾大家”的典型。曾经有一篇著名的文章《别了三峡,去我新家》详细的记录了这一系列的故事。

  按照工程进度,奉节新城的建设开始展开,一趟冠以“九路”字样的公交车开始往返于曾经和未来之间。为了强化这种地域和记忆上的连接关系,司机们都会额外加上一个牌子,“老县城—新县城”。司机老梁,开始成为新的主角。

  此时,长江水一日复一日的缓慢上涨,老县城的一角被淹没,一半被淹没,大部分被淹没,终于有一天,它全部沉在水底。

  关于“华字塔”的故事登场了。

  2. 为了告别的记忆——华字塔的传说

  当梁志才在2003年终于留意到“华字塔”的时候,它实际上已经停工了。

  老县城的缓慢沉没伴随着的是新县城的悄然成型。在2003年的时候,一场接一场的爆破后,“辞旧迎新”正在成为现实。对于留在库区的居民来说,新生活并没有想象的艰难。

  一个简单的数字可以证明,在国家大量的财政倾斜之下,搬迁到奉节新县城的居民人均居住面积有了翻倍的增加,无论是在基础建设上还是在城镇规划和产业布局上,新的城市都有更大的进步。“不过就是往上游走了十几公里么”,很多当地官员说。

  原先老县城的机关和居民已经在新县城开始了生活。为了让民众在心理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当地政府将老县城很多街道的名字也完整地复制了过来,当然,还有一些新街道也就有了更加跟上时代的名字,比如“三峡大道”“诗城广场”, 这其中包括“华字塔”。

  但是还有一个群体没有办法亲临这个变化了。按照移民规划,被划在库区范围内的农村人口大量地被转移至别的省份,还有一部分从蓄水线以下搬迁到蓄水线以上,这是比较集中的两种手段——无论是采取哪种方法,离开故土都是一个必然选择。

  在这种现实语境下,“华字塔”的出现似乎显得很有必要。负责设计的重庆艺术家江碧波说,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奉节县官方主动找到她,要求修建一座建筑用来证明三峡移民精神,成为奉节新的地标——这就是后来成型的华字塔,在官方的新闻中,它的名字叫“三峡移民纪念塔”。

  “这个建筑体的造型可以被浓缩为一个华字,爱我中华的华,但是要用繁体字。”江碧波说,这种构造能够再清晰不过的映射出三峡移民为中国民族的整体进步所付出的牺牲。

  按照规划,“华字塔”高30多米,跨度也是30多米。塔身是华的繁体字造型,意喻中华民族的里程碑,塔基可拾级而上,塔顶可观景远眺。塔身共分7层,内部可陈列、展览、观光,外部可镌刻碑文、题字。塔的四周准备制作反映库区移民的巨型浮雕和一个青少年活动中心。

  当看到在长江边上的李家沟黑汉包突然出现一栋奇形怪状的建筑时,已经很适应这种无处不在的造化的梁志才,还是表达出来足够的震惊。他比划着说,实在太显眼了,这里本来就是新县城的制高点。

  移民工作仍在继续,这个投资两千多万的庞大钢筋混凝土建筑以庞杂和颇有象征意义的原本纪念他们的牺牲和贡献的“华字塔”已经成为烂尾楼并被爆破了。

  3. 一群猴子的移民

  2008年10月,“华字塔”爆破。老梁说,这在瞬间颠覆一切的感觉,让人难以适应。直到一天,他看到了一群猴子。

  在那些吟唱三峡的著名诗句中,猴子曾经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两岸猿声啼不住”就是最好的注脚。当地人都说,上次看见猴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它们似乎受不了江面上持续轰鸣的船声和越来越密集的游人,只好逃之夭夭。

  在习惯的语境中,这种生态上的细微变化很难让人注意。它们会被视为一种正常的代价,来佐证人改变自然的能力。这仅是人与自然抗争的成本之一。

  在江水上涨之后,诸多的环保难题已经迎面袭来,诸如库底的清理、珍稀物种的保护、生态的改变等,一些新的情况也悄然而来。重庆大学的雷亨顺教授就发出警告:冬夏两季高达30米的水位落差,将形成“消长带”污染,严重影响长江水质。

  政府公开数据说,为保证三峡工程安全运行,2001年以来,中央已投入120多亿元进行地质灾害治理。对涉及13个县级以上城市和100多个乡镇集镇的滑坡进行了监测、搬迁避让、库岸防护,确保了库区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及水库运行。

  但也需注意如下的数据,移民搬迁、建设、水库蓄水后,三峡库区丧失的耕地总数达45万亩以上,目前库区人口密度达到每平方公里350人以上,是全国平均数的2.1倍、国内同类型山地丘陵的4倍以上。生态承载严重超“负荷”,使得急于破解移民“安稳致富”难题的库区陷入“想发展,要素不足且影响环境,不发展又影响生存”的两难困境。

  这似乎是一种宿命的选择。对于位于三峡核心区的奉节而言,更是如此。

  经济发展的力量正在成为这个城市往前冲刺的最大驱动。几乎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碍这种潮流。在奉节街头,有关吸引投资和加快基础建设的口号随处可见。当地一位副县长说,对于奉节这样的城市而言,三峡工程带来一个巨大的可能:外来的驱动力可以击退山城固有的惰性和封闭。

  这似乎是在过去三十年间一直被反复印证的一个命题。当内在的驱动力不足以改变当地固化结构时,巨大的外来冲击可以起到杠杆的作用——很多人乐意迎来这种变化。正如东莞、温州这些成功城市背后的所有伟大故事一样,奉节也正在等待一个成为主角的机会。

  奉节政府说,针对新县城能够带来的发展机遇,他们将会集中精力在旅游产业和吸引外资方面做工作,从而使奉节成为库区最具投资吸引力的投资热土。

  老梁看见的那群猴子也是其中的一个手段——鉴于瞿塘峡区域植被条件良好,适宜于猴群的栖息繁殖,为了再现“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独特景观,重庆交旅集团从贵州引进了80只猴子到三峡(瞿塘峡口)“安家落户”,这些猴子在正式“上岗”之前,还接受了驯猴师的“嗓音”、“ 亲和力”训练。

  形势比人强。华字塔的命运似乎就更加顺理成章:一个外来投资商看中了它脚下的那块土地,它在十月份最终迎来被炸毁的命运。据说在一年之后,将会有一个大型的综合性商业项目落地于此。当地政府说,这是发展的必要代价。

  当水面达到146米时,奉节老县城已经只剩下一个角落,到今年的11月,三峡的蓄水线最终达到了规定中的175米。

  高峡出平湖,再也没有奉节老县城了。就连高高刻在悬崖上的“夔门”两个大字,也被淹没在水面之下。流水侵蚀,总有一天,它也不会存在了。

  新的奉节已崛起,居民收入成倍增长之后,巨变让它离当惊世界殊还有多远?

(责任编辑:单秀巧)

我要发布

用户:  匿名  隐藏地址  设为辩论话题

*搜狗拼音输入法,中文处理专家>>

新闻 网页 博客 音乐 图片 说吧  
央视质疑29岁市长 邓玉娇失踪 朝鲜军事演习 日本兵赎罪
石首网站被黑 篡改温总讲话 夏日减肥秘方 日本瘦脸法
宋美龄牛奶洗澡 中共卧底结局 慈禧不快乐 侵略中国报告



说 吧更多>>

相 关 说 吧

梁志才

说 吧 排 行

茶 余 饭 后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