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新礼：我最大的财富不是兜里的钱而是我的头脑

   2009年1月16日，2008年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评选活动的候选人围炉论道。在节目录制的现场，主持人陈伟鸿与候选人——汇源果汁集团董事长朱新礼精彩对话：

　　主持人：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2008年很难用一个词，记录我们所走过的这一切。

　　朱新礼：2008年难忘的事太多了，奥运也好、地震也好，每一个中国人是难忘的。但是具体到我个人来讲，我并不想把2008年的8月31号作为一个难忘，因为实际上又不想记它，又想忘记了，不想忘也还是能够记住的，8月31号大家都知道汇源集团把汇源果汁卖了出去，签了合同，那是难忘得以天。

　　主持人：这是让他心情充满复杂的8月31号，刚才说了提起它，也不能忘了它。至少在公众的眼里，8月31号，我们真的是被你的举动振动了，我们来看一看，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对汇源和朱新礼意味着什么？一起来看一下。

　　主持人：我想从8月31号开始到现在，对于朱新礼先生当时做出的这个决定，卖掉汇源果汁，所有的争议、质疑，不理解，可能到现在我们都还常常能听得见。刚才你在我们短篇当中听到一种声音，就是品牌的价值被低估了，换句话说24亿美元可能你卖便宜了，它是我们一个民族的骄傲，怎么就卖这么一点钱，如果有人当面质疑你的话，你会怎么回答？

　　朱新礼：当面质疑的人也有很多，也有很多发短信，写邮件，通过渠道发表自己见解的，我是非常理解，而且是也能够承受一些误解，品牌我个人认为它的真正价值，品牌是一个无形资产，50个亿、100个亿都可以，但是真正实现它品牌价值的时候，只有用购买方，由买的这一方，只有把它兑现才是它真正的价值。你说有一个知名品牌的话，500个亿，但是谁能买呢？没买之前只是一个饼，纸上的一个饼，你没有说它就值500个亿或者是100亿，低估也好、高估也好，只有买卖双方认可才是最真实的。

　　主持人：其实说起来，我想大家一直都记得当时这件事情被每股暴出的第一刻，我们很多人的这种心理上的承受力。有一位同事就说，其实老朱他怎么可能就舍得卖掉这个品牌呢，这毕竟是他自己亲手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一把泪把这个孩子养大的，怎么说卖就卖了，当时坊间有很多版本，朱新礼签字之前闭关了好几天，签字的那一刻流泪了，不知道，这些传言我们今天要验证一下。

　　朱新礼：实际上也没有这种坊间传说，也没有什么流泪，我想如果说流泪的话，那你想你的女儿要出嫁一样，父母要流泪的。

　　主持人：幸福的眼泪。

　　朱新礼：那是高兴的眼泪，我没有流水，也没有逼迫、被迫，为什么呢？我是说在我上，因为在汇源集团属下的汇源果汁，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在上市之前，我就在琢磨怎么把它卖掉，就像一个农民，你载了一棵果树，那么你去卖出你的水果的时候，大家认为是很正常的，但是你突然你把你的果树也卖掉了，好像认为是不正常的。但是我认为，它完全受你的价值来左右。你如果是一个企业家的话，你完全可以把这个果树卖掉，来换成更高价值的果树，或者是说种植更高价值的作物，来体现你的最大更大的价值。那么企业家在发展不同的历史阶段和过程中，你是要不断地去追求这个最大价值化的，企业家价值最大化之后，对社会的财富、国家的财富也可以创造得最大化。

　　主持人：但是我想很多人不能接受或者说不能理解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汇源这个品牌上，它承载了很多的民族情感，所以大家会在很多的媒体上看到你非常自信地说，我们这样的一家企业是有能力超越可口可乐等等这样世界五百强的，但是一夜之间你把汇源果汁卖了。大家就觉得为什么你的信心没了，你的话语也变了，当然因此你本人也是饱受了很多的争议，你能理解大家的这种心情吗？

　　朱新礼：我现在的话语也没有变，我经常说，中国的饮料工业在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实际上是正是由于改革、有了开放，中国的饮料工业才能够不断地发展，那么2008年中国饮料工业已经突破了6000万吨的大关。那么中国饮料工业的发展，如果没有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进来的话，那我们的工业这个饮料工业发展还没有这么快。我的思想就是，我不断地说，我们要学习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我们要超越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这就是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的机会和机遇，用学习去改进落后，用学习去领导和超越未来，这是我的目的。

　　主持人：但是这个超越未来怎么实现呢？现在我们看到汇源就有可能属于可口可乐了，这个汇源果汁，准确地说，现在我们看到汇源果汁这个品牌未来就有可能属于可口可乐，但是你想要超越它，很多民族品牌可能被外资收购之后都是有雪藏的命运，你会不会有这个担心，你超越的梦想会不会因此而落空呢？

　　朱新礼：我为什么不担心这个汇源果汁品牌不被可口可乐雪藏，因为这是可口可乐在美国本土以外，在100年历史上最大的一笔投资，在可口可乐百年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大的一笔投资，将近200亿港币，来投向国外，一个国家、一个市场。那么如果说他这个这么大的一个代价，把土生土长的汇源雪藏的话，那他的成本是太高了。如果真的雪藏的话，我们很快还会再创造一个新汇源出来，大家还会看到我继续领导的新汇源果汁，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们得到的这笔资金之后，我们再去发展，可能还会发展出更多很好的品牌来。还有很多在中国很多的行业，特别是涉及到三农的行业，更需要去投资，更需要去发展，有人说朱新礼出售了汇源果汁之后是遇到困难了，不是的，92年我赤手空拳下海的时候，我没有什么，我17年创造了这么一个事业，对国家、对农民有利，对消费者也有利，17年之后，我们又有资金，又有团队，还有经验，汇源果汁在全国有30个工厂在全国，我们更有能力做我们想做的事。

　　主持人：您刚才也提到了，一旦汇源国际这个品牌不幸被雪藏的话，您有能力再做一家企业，再和对手抗争。但是我们很好奇，再做一家企业的时候，你会不会依然像对待汇源果汁一样，当儿子养，当猪卖掉。

　　朱新礼：当儿子养，当猪卖掉，这是一个很商业行为，这应该是一个永远的商业行为，还是那句话，买和卖，卖和买，退和进，舍与得，它是一个相互关联的，你要很好地掌握它之间的关系，做大你的事业。

　　主持人：这是从您自己的角度出发，我们不得不考虑您身边所有的人，包括您的员工，汇源果汁现在的员工是6、7千人。

　　朱新礼：7000人。

　　主持人：如果说这个品牌被可口可乐收购的话，我们看到现在金融风暴刮来的时候，很多国际大公司是裁员不停，这些员工的命运您替他们考虑过吗，一旦他们被裁员的话，你会心痛吗？

　　朱新礼：首先跟可乐有一个约定，它是不能随便裁员的，他的待遇肯定要比现有的还要好，那么第二假设要裁员的话，裁一个要收一个，我们的集团发展还需要更多的人。

　　主持人：这个我们就放心了，你裁一个我们要收一个，我们要保证这些员工的利益，这点有没有打动我们的两位观察员？

　　董倩：我就在想，我是彻头彻尾的外行，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企业家和商人有没有区别，商人可以随便买卖东西，这就是我的追求利益最大化。但是企业家，我们越来越对他富于了精神上的寄托，当您把很多人对于汇源的喜爱和依赖当成一个商品去买卖的时候，您是企业家，还是商人？

　　朱新礼：首先你做的这个决策是按照商业价值来去做决策，但是整个角色是一个企业家的正是由于我出于一个企业家的角色，所以我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尽管我受到一些误解和非议，但是我想，应该是说2008年，中央电视台把我评为，我是稀里糊涂评上这个年度人物的，我是2007年、2006年特别想被评上，那个时候在香港上市特别好，但是没有评上，2008年我是受到最大非议的时候，我被评上了，又弄得我稀里糊涂的。但是有一条，我认为可能是我做的这个决策，正是一个企业家的社会责任和一个企业家的使命，让我这样去做。什么叫企业家？企业家就是能够承担风险，能够不断创新，能够不断地创造就业机会，这样的人才是一个企业家。那么我在9月3号，2008年9月3号，香港联交所公告以后，特别是9月6号接受媒体的采访是一片的批评，那么9月7号开着车从北京出去到河北，到山东，到安徽，到河南，一片一路是大果园，几千公里我转了一大圈，20多天，走出这个果园又进入另外一个果园，不管是枣园、梨园还是苹果园，还是桃园，我们中国，大家都知道一亿果农每年生产的水果是亿万吨，将近有两亿吨了。但是在二十多年以来，中国卖果难的时候，一直困扰我们的国家，困扰我们的果农，困扰着我们的政府，2008年11月份，我们的总理就亲自批示过山西果农为什么砍树，让有关政府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砍果树，就是因为卖果难。我想只有做大果汁这个行业，带动中国果农的增收和增富，才是一个企业家的责任。我这样做，就是想为更多的果农来解决卖果难的问题。我想三年五年十年以后再去评价这个事，我说再多现在都不是太好。

　　主持人：一切交给时间，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可以帮助董倩找到商人和企业家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如果说最终我们的这个方案被商务部批准了之后，那么您拿到的这24亿美元究竟想做什么？

　　朱新礼：我还是投入到整个上游去，把种子做好，把苗子做好，把果园做好，把水果的加工做好，因为中国的食品安全一直是一个大问题食品安全，如果千家万户很散漫地种植和加工的话，对安全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如果解决中国的食品安全，一定要集约化、规模化，这样做好就是对中国的三农有更大的贡献。我想会把资金投入到我的上游去，把资源控制住，做得更好一些。

　　主持人：刘先生有什么问题想要和朱新礼先生交流？

　　刘北宪：看了刚才的这些片子，听了他和董倩的对话，以及他所讲的话，我想起来这样一种说法，轮道容易，评道难，很多人站在周围来评判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很容易的，但是真正去做一件事情并且带有创新的意识，带有改革的精神，把这件事情做好，是非常难的。另外一句话，是商场如战场，当一个企业家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有着据点要攻占，有的山头要放弃，这个时候我们要给这样的企业家更多的理解和宽容，千万不要说你那个山头是不应该放的，你那个据点是不应该打的。他身在其中，他在领导着一场战役，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他更多的理解和宽容。

　　主持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曾经看到过汇源果汁的一则广告，当中的形象代言人是王宝强，《士兵突击》当中的主人公，而和他相生相伴的六字名言，就是不抛弃、不放弃，我们今天也把这六个字送给朱新礼先生一块来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