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跃敏：见证中国零售业20年

　　蒋跃敏 深圳福田投资公司总裁

　　长江商学院EMBA12期

　　推荐语

　　每当我们走进华润超市，似乎很难想到华润品牌之所以家喻户晓会和一位在中国零售业内打拼的职业经理人密不可分。蒋跃敏将自己人生最黄金的20年奉献给了中国零售业，每一次商业阶段、每一次并购与扩张都堪称零售业的商业典范。

　　人物故事 — 蒋跃敏：见证中国零售业20年

　　从1990年供职于华润超市开始，蒋跃敏见证了中国零售行业近20年发展的各个关键时点。

　　1990年6月28日，一个年轻人结束在北京的培训，赴香港华润正式上班。这个年轻人就是蒋跃敏，工作单位是香港华润超市。初到香港的蒋跃敏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而对自己工作的华润超市，他或许没想到，自己将从这里开始与中国零售业结下长达近20年的缘分。

　　起点：始自香港的缘分

　　“华润从1983年开始在香港开展超市业务，我去时已经有20多家门店，主要开在居民集中的屋村内。我刚去时非常兴奋，从财务部办事员干起，慢慢做起来。”2008年12月上旬的一天，蒋跃敏向《长江》杂志记者回忆说。从工作的第一天起，蒋跃敏就与零售业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一缘分一路走来，已经20年。

　　上世纪90年代初，深圳特区决定引入香港的商业零售模式，合作方便是香港中资机构华润集团。香港华润超市抽调了三个人到深圳负责筹备深圳华润超市。1991年11月5日，蒋跃敏作为财务经理和香港华润超市总经理、采购经理一齐跨过罗湖桥来到深圳。

　　1991年，超市还是个新鲜事物。那还是改革开放的早期，作为经济特区的深圳比其他城市提前享受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在1984年，深圳就取消了购物票证，这意味着人们可以走进商店直接用现金而不是各种票证购买副食品。然而到了1992年邓小平南巡后，千里之外的北京才在1993年停用粮票和油票，而全国范围内取消粮票则是在1994年。

　　深圳计划经济的色彩虽然比其他城市淡，但华润进入深圳开店并非万事俱备。华润是香港四大中资机构之一，但同时也是外资，因此在合资公司内只能占40％的股份，另外60％股份由深圳国有企业果菜公司、烟草公司、糖烟酒公司、免税集团和深业集团共同持有。由于当时商品进口没有放开，华润超市从香港进口商品到深圳需要申请进口配额。蒋跃敏回忆说，当时深圳通讯工具很不发达，申请报装一部电话都需要主管的副市长批准。

　　华润超市在深圳第一家店——爱华店开业了。这是深圳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连锁超市，引进了香港华润超市的管理模式，以电脑化管理为核心。新颖的购物模式和舒适的购物环境引来顾客的追捧，“一个1000平方米的店，过年的时候一天营业额高达50万元，而当时深圳市民平均月收入还不到2000元。”财务工作出身的蒋跃敏对这个数字记忆犹新。

　　两年之内，华润超市在深圳的店面数量迅速增加到6家，各超市与货仓配送中心之间的数据传递成为难题。要到1995年，中国才出现第一批接触互联网的先锋。蒋跃敏回忆说，他们采用了“高科技＋低科技”的方法，用软盘在超市复制信息后，骑摩托车拿回办公室集中，再用摩托车送到配送中心，由后者按各门店的需求进行统一配送。

　　扩张：与中国零售业同步

　　然而，华润超市进入深圳的前三年都处于亏损状态，这让每天关注营业数字财务出身的蒋跃敏思索起来。除了自营连锁超市外，华润超市开始尝试低成本的扩张模式。第一步是在周边寻找供销社加盟连锁，宝安区沙井镇供销社成为第一家加盟店。当时的加盟模式是：由沙井镇供销社出钱出地，华润超市提供管理模式，进行人员培训，货品分类和配送，派店长进行管理，收一定的加盟管理费和配送管理费。随后，加盟模式发展起来，既缓解了华润超市的资金压力，又改善了珠三角的商业形态。

　　1998年，通过内部竞聘，34岁的蒋跃敏成为香港华润超市公司总经理。这是华润集团当年最年轻的二级公司总经理。

　　1992年开业的第一家深圳华润超市，给深圳带来了现代连锁零售的革新模式。6年之后的1998年，蒋跃敏则再次站到了国内零售业创新的前沿。当年3月，通过资产置换，深圳华润超市和深圳万方超级商场有限公司合并，成立了深圳华润万方超级市场有限公司，由蒋跃敏担任董事长。这是国内零售业第一笔并购案。两年后，华润万方的门店数量迅速增长至200间。

　　很难说清是华润的风格使然，还是零售行业的发展规律如此。并购和财务杠杆成为国内零售行业发展的助推器，而参与国内零售业第一单并购案的蒋跃敏谙熟此道。

　　在1998年合并深圳万方后，华润超市没有停下扩张的步伐。2001年，华润集团从万科手中收购万佳百货，并将华润超市与万佳百货整合为华润万佳有限公司。蒋跃敏在新公司出任副总经理，从2002年8月份开始兼任华东区总经理，前往开拓华东市场。

　　2002年华润集团重组，零售业被列为核心业务领域。华润万佳被注入华润集团上市公司华润创业有限公司，并开始规模扩张。在华东地区，蒋跃敏开始寻求当地优秀连锁企业作为收购目标。不久，华润创业宣布以2.32亿元现金收购苏果连锁超市39.25％的权益，并将继续增持至控股。在任职华东区总经理期间，蒋跃敏参与了华润万佳收购苏果和杭州家友。

　　在一系列的并购后，对并购企业的消化和整合成为华润万佳面临的新问题。2003年上半年，华润万佳突发高层变动，蒋跃敏此后不久也向董事会递交了辞职报告。并购后的整合碰上了不同企业文化之间的冲突：一是原华润与原万佳的经理人从理念到做事方式都不太一样，企业文化上的冲突积累了很多矛盾。二是华润在做大零售业时，从投资方来了很多“空降兵”，他们与原华润系的人员也存在企业文化及经营理念上的冲突。三是，在这种艰难磨合的背景下，创新的步伐也不够快。

　　如果我们暂停一下追踪蒋跃敏的职业轨迹，而把目光放在中国零售业发展历程上的话，便会发现这是一个异常关键的时间点。此时的中国，已经实施零售业开放达10年之久，沃尔玛、家乐福、欧尚等外资零售商已经迅速进入中国市场，并切了自己的一块蛋糕。再过一年，中国将进一步扩大商业领域的对外开放，取消外商投资商业企业的地域、股权及数量等限制。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外资商业企业和本土零售商暗中铆足了劲跑马圈地。在华南，华润万佳已经成长为第一大区域品牌，并开始向华东和华北拓展。在上海，联华超市CEO王宗南则将走出上海扩展华东地区太晚引为憾事。在北京，张文中通过托管经营国营菜市场而发展起来的物美托管模式，正帮助物美在北京和天津市场站稳脚跟。似乎所有的中国零售商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成为中国的沃尔玛。

　　蒋跃敏也不愿此时停下自己的脚步。在离开华润万佳后，蒋跃敏接受物美集团邀请北上，出任物美集团副总裁。当时天津物美年亏损额2200万元，蒋跃敏在此情形下临危受命。经过2005年一整年的努力，天津物美减亏一半，为物美集团在天津的后续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为节省运营开支，蒋跃敏把多处办公室合并为一处，并实行定岗竞聘，将行政管理人员由260多人压缩至80人；配送中心也由两处合并为一个。这些在天津零售业大刀阔斧的手法，正是今日天津物美赢利的基础。

　　新起点：由零售业到投资

　　2006年12月，蒋跃敏再次南下，接任福田投资发展公司总裁职位。在零售业转了一圈之后，蒋跃敏转而进入投资领域。从一个会修收银机的超市财务部办事员，一直做到国内零售业知名经理人，蒋跃敏的职业历程正是中国零售业发展的一个鲜活见证。

　　“要从顾客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这是商场的真谛和信条。”蒋跃敏多年浸淫零售业，已经将这视作自己的工作习惯和职业信念。

　　三聚氰胺奶粉事件、黄光裕遭拘事件等一系列事件使企业家形象成为2008年全年的热点话题。“虽然是市场化运作，但必须讲良心，承担起社会责任。”蒋跃敏评论说，商业道德在商业流通行业最基本的体现是不能损人利己。零售企业从企业文化和制度建设两方面上，应该保证不损害顾客的利益。从企业文化上来说，应该通过对采购及员工培训等，树立起从顾客角度出发的道德观念和企业文化。其次，从制度上要建立监督机制，确保产品的质量和安全。

　　面对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可能形成的影响，蒋跃敏认为国内零售业应该抓紧机会苦炼内功。“金融危机对高端消费品会有一定影响，但对传统日常消费品影响不大。尤其是城乡结合部和未来农村市场，零售业仍有很多发展机会，关键是在困难时期、经济低迷时期练好内功。”

　　虽然现在转做投资，不再像以前一样每天盯着销售数字等业绩报告看，但蒋跃敏依然关心零售业整个行业，而且商业物业也是福田投资一个重要的投资领域。蒋跃敏认为，把资本和零售结合起来，再加上人才及信息技术，未来三五年中国将有可能出现全国性连锁零售巨头。中国庞大的消费市场，为零售企业提供了长袖善舞的大舞台。蒋跃敏认为，这样庞大的市场不可能由一两家企业通吃，国内零售企业的前景非常广阔。

　　2008年11月，在转作投资两年后，蒋跃敏被评为“广东流通业30年贡献人物”。显然，零售业仍然没有忘怀这位在行业发展的关键时点都在场的见证者。

　　中国零售业大事记

　　1992年,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零售企业——上海八佰伴开张。零售业对外开放试点开始。

　　1995年麦德龙集团与上海锦江集团成立合资公司，是第1家被批准在中国所有主要城市经营的外资零售商。同年，家乐福在中国开设了第一家超级购物广场。

　　1996年8月，沃尔玛正式进驻中国，目前已在中国开设了42家连锁店。

　　2000年，中国政府发布《外商投资商业试点办法》，将开放地域由原来的11个城市扩大到所有的省会城市。

　　2007年2月27日，沃尔玛正式对外宣布收购好又多35％股份；3月21日，华润股份有限公司正式签署协议，全数收购天津家世界连锁超市有限公司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