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士丹利约翰·迈克：不会出现第二轮危机

　　摩根士丹利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约翰·迈克：不会出现第二轮危机

　　4月7日正中午，摩根士丹利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约翰·迈克在他那间可以看见纽约哈德逊河的办公室里接受了采访。

　　在属于他的办公区域，有个接待厅，约2米高的“坏孩子”匹诺曹雕像让访客们感到吃惊，据说这是为了提醒人们，这个行业不欢迎“撒谎的人”。

　　整个办公区域的墙上挂着约翰·迈克的收藏画，在采访以前，他特别介绍了来自中国的艺术作品，其中包括一幅“慈禧动用军费建剧院，引起民怨”的画作。

　　整个摩根士丹利办公大楼就像个高级豪华酒店，向外人展示着它的权力和财富。而约翰·迈克无疑就是这个中心的主人。

　　回望金融危机

　　白岩松：金融危机对摩根士丹利来说，最难过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当时你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约翰·迈克：最困难的时候是雷曼兄弟申请破产后的一个星期，我最关心的是我们的雇员和我们的股东，那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白岩松：你是否更早地意识到有可能会来一场非常糟糕的金融危机？

　　约翰·迈克：确实有迹象，贝尔斯登3月份遭遇困境，那是出现问题的先兆。但我不认为会有人预期到危机会在全球范围内蔓延如此之广、如此之严重。

　　至少在金融领域，没有人认为会如此严重。但是，一些投资者认为会出现一场灾难，采取了相应步骤，取得了良好的收益。但即使是他们，我也不认为他们相信全球范围内会出现现在这种金融崩溃的局面。

　　白岩松：很多人都在描述造成这次金融危机的原因，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你的答案是什么？

　　约翰·迈克：并不是某一件事造成了金融危机。在美国有那么一项调查，80%的人认为银行造成了金融危机。而银行的局面相当复杂，首先，非常低的利率已经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期，从“9·11”以后就开始处于低水平，金融体系内注入了大量低利率资金。开始时这是正确的举措，但在经济周期的后续阶段，应该对货币政策作出调整。

　　另外，“房利美”和“房地美”虽然是上市机构，但作为准政府机构，却依然需要向国会负责，背负巨大政治压力，向民众提供住房抵押贷款和常规贷款。实际情况是，一些贷款人实际上或许不应该拥有住房，而应该租用住房。最终，这些机构的资产负债表上有不少债务，对金融系统构成压力。低利率又带来了全球市场的强劲。大家都在举债、举债、举债。这种现象在全球蔓延，导致泡沫不断加大，房地产市场不断扩张。

　　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大约三年至五年间，人人都挣到了钱，并进而继续以杠杆方式举债。杠杆率最初还相对合理，比如3倍或4倍，直到上升到25倍。所以说，这是众多因素的组合，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我想，如果我们把日历翻回去，我们会让监管者与全球市场环境更加保持一致，他们会对杠杆率施加某种限制。但是，当一切都十分顺畅的时候，大家不会看到问题。我认为，这场危机过后，将会有很不一样的监管框架。可能是12个月或24个月后，将会出现这种框架。

　　上帝还会找摩根士丹利融资吗？

　　白岩松：过去大家都知道，上帝想要融资的话都会来找摩根士丹利，我来到美国之后看到了消息，连米高梅都在找你们解决财务问题，金融危机中摩根士丹利的业务现在是否发生了一些变化？

　　约翰·迈克：我觉得我们的基本服务项目不会改变。摩根士丹利被视为战略顾问和重组顾问。我们还将继续从事销售和交易，活跃于对冲基金和贷款领域。

　　我们需要改变的将是资产负债表上的杠杆率。我们已经调低1：31至32的杠杆率。这意味着，以前我们每拥有一美元，我们会投资32美元；现在我们把它调低为14至15美元，一些时候还会更低。此外，凡涉及的所有金融服务，我们都更为关注风险管理。最后，董事会将会拥有更大的监督权限。

　　如今，整个市场已经发生了变化。我在摩根士丹利内部说过，尽管不再有雷曼兄弟、贝尔斯登和美林，我们的竞争对手不像过去那么多，但竞争依然众多，且相当激烈。竞争面前，摩根士丹利的重点是客户服务、创新业务，确保交易。

　　白岩松：我也注意到摩根士丹利前两年的一个目标是，到2010年的时候，公司纯利率要比五年前增长一倍，这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计划，但这一切会不会随着这场金融危机发生调整？

　　约翰·迈克：毫无疑问，2005年我所说的增长一倍的目标在金融危机下不可能再实现。但是我们没有停止扩张业务。我们现在正着手一项并购，吸纳花旗集团的一个下属部门，以形成美国最大的销售队伍。

　　应该吸取的教训

　　白岩松：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乐观，我现在依然能够听到悲观者的一些声音，说现在由金融危机向实体经济蔓延，比如向中国等等很多国家传递，你认为会不会导致第二次更深刻的危机？

　　约翰·迈克：如果全世界各国的政府不像现在这么积极主动，不启动经济刺激计划，不为银行提供安全保障，不让银行减记不良资产，不为刺激全球经济作出协调努力，我会同意可能会出现第二轮危机。但我认为，所有的政府都相当积极。发放贷款、支持企业、确保金融体系流动性，这是真正的催化剂，能让我们避免承受第二轮危机。

　　我认为奥巴马总统迈出了正确步伐。我相信，联邦储备委员会所作的努力、财政部所作的努力、奥巴马政府所作的努力，救市资金和救市计划，所有这一切都极有道理。

　　关于中国，目前的任务是既要稳健，又要积极；既要维持就业，又要保持增长。我1月份在中国，感到大家都有一种共识，即中国将实现大约6%的GDP增长率。但我遇到一些银行高级管理人员时，他们相信增长率还会更高。

　　白岩松：中国有一句俗话，说“人不能在同样一个地方两次摔倒”。你觉得我们要从这场金融危机当中学到什么？

　　约翰·迈克：我们将学到许多。第一，从银行的角度看，对杠杆率必须加以严密控制。

　　第二，全球化意味着监管需要更好的协调，需要有机构充当系统性风险管理者。

　　第三，至少在美国，大家必须储蓄。这是一个付出高昂代价的教训。你会发现美国的储蓄率会升高。

　　扩大中国业务

　　白岩松：即使有了这么大的一场金融危机，你觉得摩根士丹利跟中国之间的合作，包括你们公司在中国的梦想，是否会受到影响？

　　约翰·迈克：不会改变。我们一直有连贯性。上世纪90年代中期，现任副总理王岐山在建设银行任职，我们共同创建了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摩根士丹利拥有略超过30%的股份。我们还与一家中国证券机构有合资项目。一年半以前，我们并购了南通银行，使我们有了一份银行执照，我们感到非常骄傲。

　　摩根士丹利在中国的雄心是希望做一个真正的本地机构，并进一步扩大业务。回顾摩根士丹利在中国发展的历史，我们为有意实现全球化的企业筹集了将近500亿美元资金，我们还帮助他人完成了1000亿美元或者更多的并购活动。

　　白岩松：现在中国国内有两种声音，一种声音说我们有钱，因此要去国外进行比过去更多的投资，包括收购。而另外一种声音说不，因为还缺乏经验，你的建议是什么？

　　约翰·迈克：这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你们需要同时做这两方面的事情。当你有机会向一些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企业投资而价格又处于低位的时候，确实要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投资。与此同时，中国也有很好的机会。我认为现阶段继续保持国内投资、发展建设尤为重要。所以，应该是外向和内向的平衡，不应该是非此即彼。

　　白岩松：你很早的时候，就取消了自己2007年、2008年的奖励，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有道德感的决定，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约翰·迈克：自从我2005年夏季加入摩根士丹利以来，我从来没有领取过现金奖励。2006年我们赚了很多钱，我领取了所有股票形式的奖励。2007年，虽然我们还在盈利，但业绩并不好。我觉得，领取奖励不合适。2008年，我们再次盈利，但我想，我们的股票价格下跌得非常厉害，我没有权利领取奖励。我希望，我个人的成功与企业和股东的成功联系在一起，才能领取奖励。

　　（本文与央视《新闻1+1》合作）

　　CBN摄影记者/王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