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企业“去库存化”对ＧＤＰ增速下滑的影响

　　存货调整对经济增长具有重要影响，但存货调整是需求变化的结果而非起因。近年来我国工业企业存货调整与经济运行的周期性波动趋势基本一致，具有明显的周期性和季节性。

　　存货增加是ＧＤＰ和工业增加值的重要组成部分，工业企业库存水平的变化对经济增长具有重要影响。存货调整是企业对未来需求预期的反映，是需求变化的结果而非起因。１９９６年以来我国工业企业存货（工业企业产成品资金占用，下同）的变化与经济增长基本一致，存货增加的调整具有明显的季节性和周期性，每年存货增加在二季度达到年中最高水平后逐步下降，且随着经济周期性波动而同比波动。

　　受产能扩张惯性和对未来需求预期误判的影响，２００８年前三季度工业企业存货增加出现逆周期上升，但从２００８年四季度开始，受国际金融危机负面影响扩大、我国出口增速大幅度下滑的影响，工业企业存货增加大幅度收缩，并加大了经济增速的回调幅度。２００８年四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同比降幅中有４．５９％是由工业企业的“去库存化”行为引致的。２００９年一季度工业企业去库存化行为进一步加剧，导致第二产业增加值名义增速同比下降了７．６２个百分点，占２００９年一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同比降幅的４０．８７％。

　　一、１９９６年以来我国工业企业存货变化的基本特征

　　工业企业的存货主要取决于未来需求预期。１９９６年以来我国工业企业存货与经济增长趋势基本一致，但受春节等因素影响，存货增加具有明显的季节性和周期性。主要表现为一季度存货大幅度减少、二季度快速上升为全年最高水平、三季度和四季度逐步下降，同时在经济周期性上升阶段后期（经济扩张阶段），工业企业存货增加额和存货增加占工业增加值比重的波动幅度会不断扩大。

　　１．存货调整与经济调整日趋一致

　　从１９９６年一季度以来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存货（产成品资金占用，下同）余额增长率与第二产业增加值名义累计增长率变化情况看，２００３年一季度以前工业企业存货余额的调整滞后于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长率的调整，平均滞后期约为２个季度，如２０００年一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名义增长率开始加速，工业企业存货余额增长率从２０００年三季度开始提高；２００１年一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名义增长率达到高峰，２００１年三季度存货余额增长率才达到高峰。但从２００３年一季度开始，工业企业存货余额的调整与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长率的调整基本一致，如二者增速同时从２００３年一季度开始进入加速增长状态，同时于２００４年四季度达到高峰，随后在２００６年一季度调整到短期低位后，再次同步进入不断提升状态，直到２００８年三季度再次达到短期高峰，并从２００８年四季度开始同步大幅度回调。工业企业存货调整从滞后于第二产业增加值名义增长率调整到基本同比调整说明，随着企业市场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企业对市场需求变化的敏感度越来越高，目前我国工业企业已能够根据当季市场需求的变化迅速调整企业经营策略。

　　２．存货调整存在明显的季节性和周期性

　　企业的存货水平取决于未来需求、储存成本、物价的变动趋势、供货周期等多方面因素，其中未来需求是最重要的因素。从１９９６年一季度以来工业企业存货增加额及其占当季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重看，我国工业企业存货调整具有明显的季节性。受春节停工和需求快速扩大的影响，每年一季度工业企业存货都会大幅度下降。随后存货快速增加，达到全年最高水平，占当季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重也上升到年度内最高水平。此后在三季度和四季度存货增加额及其占第二产业增加值比重递减，进入下年一季度后存货再度大幅度减少。

　　从工业企业存货增加额占当季工业增加值比重与当季工业增加值不变价增速看，工业企业存货调整具有明显的周期性：（１）工业企业产成品资金占用余额增长率与工业增加值名义增速基本同比调整，工业企业的存货增加也表现出相同的变化规律，即在工业增加值增速持续下降阶段，存货增加额及存货增加占比均趋于下降，如１９９７年二季度存货增加占比为６．５２％，２００１年二季度存货占比降为３．８６％。（２）在经济恢复上升趋势的初期，工业企业产成品资金占用增速低于工业增加值名义增速，存货增加额趋于上升，但存货增加占工业增加值比重上升幅度较小，如２０００年—２００３年各季度存货增加占比相对稳定。（３）在经济周期性上升阶段后期（经济扩张阶段），工业企业存货增加额和存货增加占工业增加值比重的波动幅度会不断扩大，如年度存货增加和存货增加占的年度最高水平，分别从２００４年二季度的１０８８．７５亿元、２．７７％增加到２００８年二季度的２６４７．１８亿元和７．０３％。同时，每年一季度存货增加及其占比的回调幅度也明显加大，分别从２００４年一季度的－１２６．６５亿元和－０．７９％下降到２００８年一季度的－８９９．５８亿元和－２．８４％。

　　二、２００８年四季度以来工业企业存货调整对经济增速下滑的影响

　　根据ＧＤＰ统计规则，工业企业存货只有增加部分才计入工业增加值，所谓工业企业“去库存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体现在工业企业存货增加变动对工业增加值的影响。但需要明确的是，无论是因即期需求意外收缩或扩张引致的企业存货被动增加或减少，还是企业根据未来需求预期主动调整企业存货，工业企业存货增加的变化均是需求、特别是近需求变动趋势的结果。因此，从需求决定论的角度看，企业存货增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归根结底还是需求变化对经济增长影响的表现之一。

　　２００７年二季度以后，我国工业增加值增速已进入持续回调状态，经济增速进入周期性回调阶段，工业企业也应逐步下调存货水平。但２００８年二季度和三季度工业企业存货同比大幅度增加，分别从２００７年二季度和三季度的１７３８．２９亿元和１１６４．０９亿元，增加到２００８年二季度和三季度的２６４７．１８亿元和１９８８．８亿元，同比分别增加５２．２９％和７０．８５％。工业企业存货出现逆周期的反常增加，主要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前几年经济持续快速增长，导致企业产能快速扩张，企业的生产存在惯性扩张趋势，使企业存货调整再度出现２００３年一季度以前滞后于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长率调整２个季度的现象。二是对经济走势的错误判断，导致企业盲目乐观。２００７年年末和２００８年年初，国内学术界、政府决策部门等机构对经济未来走势存在很大争议，如部分重要机构及媒体在２００８年一季度仍将经济过热作为未来经济走势的主要判断，对美国金融危机的严重程度及其负面影响认识不足，国内企业被盲目乐观的预期误导，导致存货调整严重滞后于经济调整。

　　２００８年９月份以后，美国金融危机的负面影响迅速扩大，欧美进口增速出现跳水式直线下滑，我国出口增速也急遽下滑。面对突如其来的外需紧缩冲击，国内企业通过减产或停产方式紧急调整存货，导致２００８年四季度工业企业存货增加出现较大幅度下降，从２００８年三季度的１９８８．８亿元急遽下滑到四季度的１０４２．０６亿元、减少４７．６％，与２００７年四季度存货增加（１２７６．４５亿元）相比也下降了１８．３６％。由于２００８年四季度工业企业存货增加仍为正，仅是比２００７年四季度存货增加减少，其对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的影响仅是贡献下降，其同比减少规模（２３４．３９亿元）相当于２００７年四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的０．６１％，即因存货增加减少，２００８年四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名义增速下降了０．６１个百分点，仅占２００８年四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名义增速同比降幅（１３．３个百分点）的４．５９％。因此，即使不考虑存货增加的季节性和周期性回调因素，２００８年四季度存货增加减少对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下滑的影响也是有限的，在全部下滑幅度中只有４．５９％是由工业企业的“去库存化”行为引致的。

　　受出口增速深度下滑的影响，２００９年一季度工业企业存货增加大幅度收缩，同比减少规模增加了２４１１．８７亿元，占２００８年一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的７．６２％，即因存货增加大规模收缩，２００９年一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名义增速同比降幅扩大了７．６２个百分点，占２００９年一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同比降幅（１８．６４个百分点）的４０．８７％。即２００９年一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速大幅度下滑，有４０．８７％是由工业企业大幅度削减库存导致的。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